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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按照约定,温氏抢在小年之前回了趟娘家?,回来的时候她满脸的阴云密布,不?用问就知道谈崩了?。孟蝶当即就写了?封信,又让桃儿嘱咐范嬷嬷去甜点铺子那边,拿几个奶油蛋糕以及其余的小甜点然后一并给大哥孟渊送去。

孟渊现在在翰林院,日子比较清闲,每天都能准时下班。今天刚下班就被范嬷嬷堵了个正着。

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孟渊就懂了?,打发个小厮回家告诉家里人他要先去一趟岳家?,然后让另外的小厮拎着几样甜点就这?么去了?惠府。

惠家?留在京城的人?口并不?多,老太爷在之江任布政使,孟渊的岳父惠大老爷当初听了孟家的话,外放两广一带做知府去了?,三子不会念书在老家经营田产,现在京城只有二?房一家?子以及孟渊的亲小舅子,他要在京城念书,所以这?会儿迎接孟渊的就是他的小舅子惠思珩。

惠思珩还没考上进士,姐夫来了?他很?高兴,正好能同姐夫讨教?讨教?学问。

孟渊将?甜点给他,先?是说明了?来意?,惠思珩一口答应:“这?容易,我给祖父写封信,然后走最快的驿站,估计用不?了?多少日子祖父就能收到。”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孟渊在这?边吃了?饭,又给惠思珩批改了?几篇文章,天黑了?才回到孟府,他又命小厮给孟蝶送信。

孟蝶得了?消息放心一笑,现在是过年期间,京城和之江那边往来频繁,这?封信估摸着初三四就能到惠布政使的手中。她现在只要安心过年就行。

越到年底,整个侯府越发忙碌,年味儿也越来越足,小年这?天侯府又开了?宴席,孟蝶这?边给每个席面上都准备蛋糕和甜品,还给隔房的老祖宗那边送过去一些。

周氏吃着牛奶布丁:“蝶丫头做出来的这?个甜点是真好吃,不?过就是贵了?点,要不?是蝶丫头孝顺,我是舍不?得买来吃。”

方氏眉眼弯弯:“横竖我们有蝶丫头孝顺,绝对少不?了?这?口吃的。”

吴氏也道:“外面那些人?都说这?不?是奶油做的,说是用奶油不?过是混淆视听罢了?。”

宁夫人?一笑:“他们八成是想旁敲侧击出这?方子。”

吴氏:“我看也是,用什?么叫什?么都是蝶丫头的自由,这?些人?就是眼红罢了?。”

孟蝶一挑眉:“弟妹,你手里的可是第?二?个了?。”

金氏哎呀一声?,无奈的放下手里的雪媚娘:“二?嫂,真的不?能多吃吗?”

孟蝶:“那必须不?能。你多吃点蘑菇鱼什?么的。”

金氏一扁嘴,只能吃别的菜。

宁夫人?笑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金氏一笑:“孩子气的不?是我,是我肚子里这?个,他也爱吃甜点呢。”

众人?哄笑出声?。

李荟与金氏成婚三个多月,金氏前两天被查出有孕。孟蝶立刻就不?让她吃太多甜品了?,这?边有消渴症,同梦中的世界里糖尿病其实就是一个病。

梦中的世界里有些人?会患妊娠期糖尿病,不?养护好以后说不?得直接就得了?糖尿病,这?边无法检查血糖,孟蝶就只能从源头下手,不?让金氏摄入过多的糖分。

宴席散去,孟蝶回到自己的栖霞院,刚一进屋就见郑嬷嬷满脸赔笑的等在外间:“二?奶奶。”

孟蝶笑了?:“我刚才还想着呢,怎么今儿没在母亲身边见到嬷嬷,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郑嬷嬷脸上泛起一抹红色:“前几日不?是送来四个粗使丫鬟吗?有三个丫头她们家?里都有了?些事情,想接她们回去。”

孟蝶笑得越发和气:“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家?里有事就回去吧,不?过嬷嬷可要再给我挑几个人?过来,我这?边人?手委实不?足。”

郑嬷嬷满口答应:“二?奶奶放心,这?次我一定给二?奶奶挑几个老实本分又勤快能干的送过来。”

孟蝶:“露微,她们好歹跟了?我一场,家?里又是有事,你每人?给她们二?两银子,也算是全了?这?一场主仆情份。”

露微笑吟吟的应了?。

郑嬷嬷越发不?好意?思:“哎呦,这?才几天呐就拿这?么多赏赐,真是便宜她们几个了?。”

孟蝶:“好歹主仆一场。”

露微送郑嬷嬷离开回屋就笑了?:“我昨儿还想着看她们能坚持几日,没想到今儿就受不?了?了?,二?奶奶你说她们不?靠谱到什?么程度?”

孟蝶一挑眉。

露微:“她们竟然还想用钱让赵婆婆王婆婆她们帮忙抬水,得亏我事先?就嘱咐过。也不?知道平日里是怎么娇惯的,咱们院子里都是小桶,装满一桶水十斤份量都没有,又是两人?抬着,一个说自己的胳膊都要废了?,一个说脚底板都磨出了?水泡。”

孟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露微:“剩下的那个倒是挺好,这?几日也是不?声?不?吭的,把活儿都做得干净利索。等再来新人?我就让柳儿她们几个出来,她们这?几日也闷坏了?。”

孟蝶颔首。

让露微意?外的是,出去的三个女?孩儿,其中有一个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拿着二?两银子就等在了?栖霞院的门口。

赵婆婆一开门还吓了?一跳:“菀儿,你怎么来了??”

菀儿踌躇了?一下:“我想找露微姐姐,家?里面已经没事儿了?,二?奶奶赏的银子我不?要,我还想回来。”

赵婆婆看着她:“真想回来?咱们这?里可不?轻松。”

菀儿这?下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真想回来,我想在二?奶奶的院子里好好干活,好好当差,以后不?说有个好前程,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

赵婆婆:“我记得你爹是仓库的管事之一。”

菀儿脸色有些差,抽了?抽鼻子:“赵婆婆不?怕你笑话,我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我这?中不?溜秋的既不?得看重也不?得宠,他们风光的时候我没风光过,现在他们落魄了?更?没人?管我。”

赵婆婆沉默了?一下,到底是让她进了?院子,赵婆婆在家?的时候也是排行中间的,又是女?孩儿,她可太理解那种处境了?。

露微早晨起来看着菀儿,看着她抽抽搭搭的把银子还回来,也有些心酸,她被卖的时候年岁还小,可也是记事儿的,她上有姐姐下有幺妹,被卖的就是她:“你想好了??也别说什?么家?里的事情完毕的话,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菀儿重重的一点头:“我想好了?。”说着将?小银锭奉上。

露微一笑:“银子你还是拿着吧。”

菀儿也笑了?:“露微姐姐您还是拿回去吧,不?然沐晴还没有呢,这?多不?好呀。只要我好好当差,我相信露微姐姐以后还有机会把这?银子给我。”

露微接过银子:“这?话我爱听。赵婆婆,你去郑嬷嬷那里一趟,告诉她菀儿回来了?,挑两个人?送过来就行。”

“诶。”

郑嬷嬷那边得了?消息,上午选人?的时候就选了?两个,这?一次谁说也不?好使,她认认真真考察一番,必要是会干活又勤快的。

一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一大早孟蝶就带几个丫鬟去剪蘑菇,给宫里做的蘑菇还是用她屋里养出来的,回来的杏黄也带着有天赋的几个丫鬟去挑瓜。

将?西?瓜和蘑菇采摘下来后,杏黄又立刻领着院子里的丫鬟开始做菜,蘑菇等都是热菜,掐着时辰做就行,不?然先?做反倒凉了?,她现在要做的是用西?瓜白壤和肉包饺子。

下午宫里送来吃食,勇毅侯府也将?自家?这?边做的吃食送到宫里。

这?两年勇毅侯府一直都在吃食上出彩,今儿宫里的团圆宴皇帝这?边动?了?筷子,齐王就迫不?及待的去夹了?一个饺子,一吃之下很?是震惊:“这?是什?么馅儿的?有一股瓜果特有的清香,难不?成里面加了?果子?”

他这?一说,皇帝等人?也迅速夹了?一个饺子品尝。太后也满脸惊讶:“果然清香无比,里面明明有肉却又一点儿肉的肥腻不?见,这?到底是什?么馅儿的?”

林楚嘿嘿一笑:“娘娘,王爷,这?馅料绝了?,不?说谁也想不?到,这?是用西?瓜里的白壤参杂着肉做的,所以有瓜果的清香。”

太后一乐,齐王也乐了?:“肯定是那孟氏想出来的。”

皇帝颔首:“除了?她别人?估计想不?到,今年秋天的时候勇毅侯府也送进宫几个西?瓜,我瞧着红壤只有一半多一点儿儿,剩下那么多白壤都要扔掉,当时还觉得怪可惜的,她这?就开发出了?新吃法。关键是味道还好。废物利用了?。”

大长公主:“说起这?西?瓜,刚刚开席之前我吃了?两口,觉得似乎比去年的还要好吃些。”

皇后:“原来姑母也有这?个感觉,我吃着也比去年好吃。”

林楚:“殿下,娘娘,应该是又好吃些,去年送来的西?瓜有一半儿的地方都是白壤,秋天那会儿送来的红壤多了?一些,到这?次送来的,有将?近三分之二?都是红壤了?,这?红壤的地方越多,瓜心的部分就越是甘甜味美?。”

皇帝好奇:“红壤这?么多了??”

林楚:“是,孟夫人?一直在改良西?瓜,侯夫人?还说孟夫人?贪心的很?,准备把西?瓜改良到白壤只有半寸厚才行。”

皇帝哈哈大笑:“这?个可以贪心。”

齐王也连连点头:“这?西?瓜要是能改良到那个程度,那咱们易朝上上下下可都有福了?,这?西?瓜绝对是消暑润燥的良品。”

西?瓜馅的饺子吃得皇帝众人?十分满意?,众人?对孟蝶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正月初一一大早孟蝶就穿上了?诰命服,今天是例行的封赏,她得接旨,完了?她还得进宫给太后和皇后拜年。

这?一次给后宅的圣旨还是两份,传旨的倒不?是林楚,而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他同样是笑容满面,先?是宣读了?给孟蝶封赏的圣旨。

发现甜菜制糖有功,皇帝赏了?孟蝶一个县主的爵位,这?可不?是前朝那种给套诰命服,配点首饰的名头爵位,孟蝶的爵位是实打实的,除了?有自己专属的仪仗外,一年的俸银甚至比勇毅侯还高,除此之外,大易朝的爵位除了?齐王有封地,其余都没有,但是皇帝会赏大庄子。

皇帝这?次就赏了?孟蝶一座京郊大庄子,占地能有四千亩,里面全是良田且不?缺水源,绝对是顶顶好的庄子。谁看了?都眼红的那种。

“臣谢主隆恩。”孟蝶口里称的是臣。哪怕她是诰命夫人?,以前也只能称为臣妇,因为她的这?份诰命来自于丈夫,县主的爵位是她孟蝶自己的,她自己就是皇帝的臣子。

等这?份圣旨宣读完了?,下一份圣旨才是对整个侯府的诰命夫人?们的例行赏赐。这?份赏赐里同样有孟蝶一份。

进宫给太后皇后拜年,孟蝶的位置前进了?好些,又有大长公主在,太后也直夸孟蝶心思巧,还说她做出的饺子好吃。惹来一众羡慕的目光。

等孟蝶从宫里回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齐齐给她拜年,孟蝶给了?她们不?少赏钱,尤其是一直照顾西?瓜蘑菇的柳儿四个得的赏钱最多。

初二?,孟蝶在睡了?四年大头觉之后,终于在第?五年的初二?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娘家?。

孟府更?是一大早就准备好迎接孟蝶,胡氏的娘家?在外省,孟蝶的父母和二?叔一家?子都还在甘州当官,三叔这?边三婶子早就同娘家?撕破脸,何况崔家?牵扯进了?案子还没宣判,眼下一家?子都在大牢里呢。

四叔四婶子这?边已经同四婶的娘家?说好了?初三回。孟渊夫妇俩也定的是初三回惠府。

孟家?的出嫁女?眼下只有孟蝶和孟潇,孟潇随夫外任,今天到的只有孟蝶,可孟家?依旧开了?正中大门迎接,满府上下人?人?带笑。

孟蝶给胡氏等见礼,完了?一家?人?凑到一起说话,胡氏率先?问:“昨儿接到旨意?了??”

孟蝶瞪了?一眼孟渊:“接到了?,大哥也真是的,也不?事先?同我说一声?,害得我接旨的时候一脸懵。”

孟渊嘿嘿一笑:“给你个惊喜嘛!”他在翰林院,这?些旨意?都是他们这?里先?草拟出来的。

孟蝶也跟着嘿嘿一笑:“确实挺惊喜的。家?里呢?祖母的诰命这?回得了?吧?”

胡氏满面笑容:“得了?,不?但得了?诰命,陛下也赏了?我们家?一座京郊的大庄子。”

孟蝶眼睛一亮:“陛下英明。”

众人?哄笑。文官能得到赏赐的宅子就不?错了?,一般很?难得到庄子类的赏赐,不?过既然皇帝能下这?个旨意?,这?就说明这?个赏赐是辅政大臣们也都认可的。从这?里不?难看出,朝廷对甜菜制糖一事的看重。

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胡氏又想起来一件事:“渊儿,你大庄表叔什?么时候到?”

孟渊:“估计过了?十五,十七八的时候就能到。”

胡氏一顿:“不?在家?里过十五了??”

孟渊撇撇嘴:“那丁家?缠的厉害,正月十五有花灯,全城人?都会去看,表婶那意?思担心丁家?又来个什?么偶遇,再来个摔倒什?么的。干脆躲了?。”

胡氏哼了?一声?:“什?么人?家?!”

孟蝶好奇:“大哥,怎么回事?”

孟渊:“大庄表叔你知道吧。”

孟蝶点头,三庄表叔能考上进士还是她帮忙批改文章的结果呢。庄家?她可太熟了?。不?过大庄表叔进京?他这?个长子不?是已经接管家?业了?吗?不?用忙着生意??

孟渊有些愤愤:“大庄表叔的长子,就是我们的表弟很?早以前就定了?一门亲事,原本就等着两人?长大完婚,结果咱们家?出了?事儿,女?方不?但火速退婚还立刻将?姑娘另嫁他人?,这?也就算了?,就当是没缘份。去年祖父回京做了?刑部尚书,那家?人?竟然又打起亲事的主意?来。”

孟蝶惊掉了?下巴:“姑娘不?是都嫁了?吗?”

孟渊满脸的一言难尽:“姑娘还有个嫡亲妹妹,丁家?的意?思是她可以代姐完婚。”

孟蝶:……

孟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渊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大表叔自然不?能答应,我们表弟也不?乐意?,可丁家?纠缠不?休,甚至大表婶有次去上香,他们家?竟然也带着姑娘一起去,打算同我们表弟来个巧遇。”

“大表婶烦不?胜烦,姑祖母也烦的跟什?么似的,更?怕出什?么乱子,这?丁家?的老太太正是我们姑祖父的亲妹妹。所以过了?年就打发大表叔一家?赶紧来京城。”

孟蝶这?下缕清关系了?,难怪是从小订婚,这?丁家?老太太本就是庄家?的出嫁女?,这?会儿她把自己的孙女?儿嫁回庄家?倒也正常,很?多人?都会这?么办,亲上加亲嘛!

孟渊继续道:“大表叔一家?子来京城,一方面顺路看看三表叔,一方面看看生意?,还有一方面就是表弟会在我们家?里住下,他已经考了?举人?。”

孟蝶一挑眉:“表弟已经考了?举人??这?天资不?错啊。”

孟渊一笑:“很?不?错的,姑祖母常说他像祖父,三表叔也来信说他不?及这?个侄儿。”

大家?说笑一番,胡氏又想起件事:“蝶儿,你那个大庄子你打算怎么料理?我也没个头绪不?能给你什?么好建议,你可以多问问你婆家?的人?。”

孟蝶笑吟吟的:“祖母说的是,我昨晚儿上也想了?想,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打算回侯府的时候问问大嫂子。”

胡氏眉眼舒展:“你有这?么个妯娌,是你的运气。”

孟蝶嘿嘿笑:“我也觉得是我的运气。”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晚上孟蝶没回勇毅侯府,也是事先?就说好的。一直到初四下午,她才回了?勇毅侯府,先?给侯夫人?和宁夫人?请安报备,孟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顿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她对下并不?严苛,院子里活儿又不?多,平日里这?群年轻丫头们经常凑在一起嘻嘻哈哈,这?会儿瞧着,眼里好像都有些愁绪?

孟蝶给露微使了?个眼色,露微自然也看出一些问题,她原本也想抽空问问的。

伺候孟蝶换了?衣衫吃了?晚饭,露微就叫了?湖绿:“怎么回事?我怎么瞅着大家?好像有心事?”

湖绿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过年期间,雪青几人?也从庄子上回来了?,孟蝶初二?回了?娘家?,带回去的自然都是自己的陪嫁丫鬟。主人?不?在,下人?们自然就放了?假,屋里不?能没人?,樱儿和桃儿自告奋勇,她们两人?分着轮班回家?,守门的也不?能没人?,四个粗使婆子也是轮番回家?,其余的诸如梅儿柳儿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小丫鬟就不?用过来了?,在家?过年就好。

本是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偏梅儿初二?晚上就一肚子气的跑回来了?。

梅儿进这?个院子跟着孟蝶的时候才十二?岁,现在几年过去已经十七岁了?,正当年华,府里面主人?们要娶媳妇要嫁女?,下人?们同样要娶媳妇要嫁女?。

这?一次梅儿回家?,她娘尤氏就同她说:“梅儿,前儿有人?来给你说媒,是贾嬷嬷的小儿子,贾嬷嬷你知道吧?那可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一家?子都在府里做管事。他们家?要求娶你,我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梅儿脸一沉:“贾嬷嬷的小儿子?是那个叫贾义的?我不?同意?。”

尤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你是疯了?还是癫了??人?家?可是管事,一个月只例银就有五两,年节还有各种赏赐,你嫁过去就是管事娘子,随便在府里领一份差事,那一个月还有三两银子呢。到时候你们天天吃香喝辣的,多好的日子。”

梅儿一挑眉:“多好的日子?你当我不?知道呢,贾嬷嬷的儿子贾义同王家?的那个寡妇勾勾搭搭的不?说,平日里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多少银子够他败的!还吃香喝辣,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尤氏噗哧一乐:“瞧你这?话说的,那能用几个钱?他亲娘可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年能拿多少银子?”

梅儿嗤笑:“能用几个钱?赌博那就是个无底洞,别说他老子娘只是下人?,便是主人?给他攒下金山银山也能被他败光了?。”

梅儿的妹妹小珠也跟着劝:“前儿贾嬷嬷又得了?老夫人?的赏,还是两匹云锦呢,这?值多少银子?再说了?,贾家?哥哥再怎么败还能把这?些都败了?去不?成?何况他有差事月月进钱。姐,我真的觉得他们家?挺好的,他们家?来求娶你,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儿。”

梅儿看着妹妹:“好事儿?地上有钱我不?知道捡?你若觉得是好事儿,你嫁啊!”

尤氏:“人?家?不?是看不?上嘛!你这?几年在二?奶奶院子里当差出息不?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现如今你到庄子上帮忙又提了?二?等丫鬟,更?有面子,人?家?也是看重你这?个身份,我想过了?,你和他们家?结亲之后,你就从二?奶奶那里出来,那里到时候就少个人?,你趁机把你妹妹荐上去,说不?得你妹妹也能凭借着这?个找一门好姻缘。”

梅儿气得满脸乌漆墨黑的:“合着你们这?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给通知我呢。我告诉你们,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尤氏呱嗒一下沉下脸:“谁家?的婚姻大事不?是父母做主?我也告诉你,这?门亲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爹已经答应了?。”

“你们……”梅儿气得眼前冒金星:“总之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湖绿长长的叹了?口气:“初二?那天,梅儿在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气跑回来了?。”

露微恍然:“我看你们怎么也一个个都愁容满面的?”

湖绿脸一红,支支吾吾的终于说出了?原因,她们年岁都差不?多,梅儿为了?亲事烦恼,她们同样为了?亲事烦恼。

露微噗哧就笑了?:“有什?么好愁的,不?乐意?回绝就是了?,便是老子娘又如何,还能越过主人?去不?成?”

湖绿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露微姐姐,我知道了?。”说完人?跟飞一样的跑出去,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梅儿,露微姐姐这?样说,摆明就是二?奶奶会给她们出头,只要她们不?乐意?,谁也别想让她们强嫁。

梅儿等得了?这?个消息,各个眉开眼笑,原本的烦忧一扫而空。

第92章

过了初五迎财神,孟蝶先把王庄头叫来了:“陛下赐给我一个大?庄子,你去?那庄子检查一遍,看看那里原本有没有佃户,原都种些什么。”

“你再把?我现在?的两个庄子里面的佃户和下人都统计一遍,包括男女?年龄,是孤身一人还是有家庭的。这个事儿不急,正月底之前摸清楚就可以了。”

王庄头?:“是。”

王庄头?的动作?非常快,或者说他管理事情非常到?位,孟蝶问的这些他本就有统计,初六孟蝶将他喊来,正月十二就将所有的册子送到了侯府。

孟蝶翻看着册子喊了一声:“樱儿,你去?隔壁问问大?奶奶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事找她,我去?她那儿也行,她来我这里也行。”

“诶。”

樱儿很快回?来报:“大?奶奶说一会儿过来坐。”

杏黄立刻去?厨房那边做了奶茶,还做了两样小甜点。这边刚做好,温氏正好步入院子中。

温氏顿时就笑了:“刚才我还同?瑞雪说,过年期间杏黄回?来了,去?你们二奶奶那边肯定有好吃的,果是如?此。”

孟蝶:“这甜点你就这么吃也没吃腻?”

温氏:“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天天吃也不会腻,就是吃多?了发胖,我这回?回?娘家,人人都道我胖了,前儿瑞雪也说,继续这样下去?,怕是要把?当初生产后的衣服拿出来穿了。”温氏挖了一勺奶油布丁吃下:“这东西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孟蝶哈哈大?笑:“前两天弟妹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得亏怀了孕之后减了不少量,不然双下巴都要出来了。”

温氏噗哧也笑了:“你找我什么事?”

孟蝶:“陛下赏了我一个大?庄子你是知道的,这庄子要怎么规划,种些什么我心里真是一点谱儿也没有,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温氏擦了擦嘴:“这个庄子原本种些什么?可有佃户?”

孟蝶:“原本是皇家的庄子,里面没有佃户,每到?时节就种些稻子和小麦。”

温氏想了想:“你原本的两个庄子土地是不是都不多??原本都种些什么?”

孟蝶:“对,原本的两个庄子都是山地多?,正经的耕地加一起?都没有几百亩,还好些都是中等和下等田,以前都是种一些蔬菜粮食之类的,主要是供着佃户和庄子上?下的人吃,最开始人少的时候还有些多?余的,直接卖了了事,去?岁大?旱,很多?人逃荒到?京城,我买了不少人,多?了她们之后,两个庄子出的粮食和菜基本也就没有什么剩余了。”

孟蝶指了指桌子上?的册子:“这是我让王庄头?新统计出来的,大?嫂看看。”

温氏心中感慨,这可是孟蝶的全部固定资产,就这么让自己?看,对自己?真的是一点儿都没隐瞒:“我看看。”

翻了翻册子,温氏心中有了计较:“你陪嫁的那个小庄子,山地上?能种竹子,要我说就好好发展山地,让那培育竹子的继续好好栽培,竹笋价贵,就是竹竿子咱们京城也不便宜,竹林面积越大?越赚银子。地只有三百亩且是旱地,还是全种棉花的好,也不用卖,就给你手下人使就行了。”

孟蝶点点头?。

温氏又道:“你自己?买的那个山地庄子,山地方面我是一窍不通的,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看你自己?。”

孟蝶笑道:“这个没问题,这些年我也摸索出一些经验来。”

温氏:“这个山地庄子耕地也是三百亩不到?,我看着还开了好些池塘种藕养鱼,以后也要继续开吗?”

孟蝶颔首:“对,说不定以后会把?所有的地都开成池塘。”

温氏了然:“现在?没开成池塘,那就先种菜,种他们自己?吃的菜,每一样都是他们自己?够吃就行。等将来这里都开成池塘,小庄子里种棉花的地就不种棉花了,改种菜。”温氏顿了一下:“至于你新得的那个大?庄子,还是就种稻子和小麦,其它的一概不种。”

孟蝶惊了:“这是为什么?不是说种花生种芝麻红薯等等的更赚钱吗?”

温氏一笑:“是更赚钱,可是这钱也得到?你手才是更赚钱,不然有什么用?”见孟蝶一脸茫然,温氏笑得更欢了:“不懂了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孟蝶做洗耳恭听状。

温氏细细解释:“这每一种农作?物播种的时间都不同?,养护的方法也不一样,这个要打尖那个要搭架的,这么多?的地,你若是种十几二十几种东西,你觉得一个王庄头?能事事安排妥当不?”

孟蝶想了想:“这般琐碎那肯定不行。”

温氏:“对呀,所以咱们侯府的两个大?庄子里,除了总庄头?下面还有那么多?的小庄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小庄头?我们要给他们开出去?多?少银子?小庄头?们同?府里的管事一样,每月最少的都能领五两月例银子,除此之外,逢年过节还要赏赐,这又是一笔开销。”

孟蝶有些懂了:“那府里?”

温氏:“咱们府里是没办法,一大?家子要供养,你不种那些东西就得去?外面买,岂不是更贵?你不一样,你没有一大?家子要养,何必去?费这个精神去?种那么多?东西,到?时候多?赚那两个钱都不够给那些小庄头?的工钱。”

“这也便罢了。一旦有小庄头?就很容易拉帮结派的,你现在?的王庄头?很好,一是他本人很好,二也是他下面没有什么别的庄头?了,不然那些小庄头?今儿送点这个给他,明儿送点儿那个给他,他还得有个三亲两厚的吧?能不起?事端吗?那些小庄头?送的礼就白送吗?还不是要从咱们这里克扣。”

孟蝶恍然大?悟:“这下我全明白了。”

温氏笑了笑:“你就还种稻子和小麦,只有两样作?物,按季节播种除草施肥收割,最后一卖,省事儿多?了。”

孟蝶眉眼弯弯:“还是大?嫂懂得多?,你这一说我这思路就彻底清楚了。”

温氏:“最近府里的气氛你就没觉得怪异?”

孟蝶:“啊?”

温氏气笑了:“我就知道你没感觉,这些事你真真迟钝的可以。自打初一那天你接了圣旨,府里的下人们就炸了锅,各个都想攒拢着走关系呢,就想到?你庄子上?去?干活儿。”

孟蝶眨眨眼:“到?我庄子上?去?干、是当小庄头?去?吧?”

温氏:“没错儿。你平日里待人就手松,见你得了这么个大?庄子,一个个的眼睛就差没冒绿光了,这些日子咱们府里那叫一个热闹,你手底下那几个丫鬟家里估计都不太平,而且她们年纪都大?了,保不齐还有打成婚主意的。”

孟蝶失笑:“等我把?规划说出来,我看他们都是什么表情。”

温氏同?样失笑:“说不得能气倒几个。”

温氏一语成谶,但不是下人们被气倒,孟蝶和她屋中的丫鬟们气得倒仰。

正月十五,侯府上?下挂满了红灯笼,主人们聚拢到?正房那里听戏放烟花,吃席聊八卦,除了随身跟着的贴身丫鬟小厮外,院子里只要有个留守的人就行,其余的一概放假。

孟蝶院子里露微雪青和杏黄都是陪嫁过来的,爹娘不在?府里,露微和杏黄跟在?孟蝶身边,雪青就守着院子,她甚至把?守门的粗使婆子假也给放了,让她们也难得的松快松快。

梅儿因着初二那天与?家里闹了不快,十五这天本是没想回?去?的,结果她娘尤氏和妹妹小珠一块儿来接她。都是一家人,亲娘又说了软话,妹妹又劝着,梅儿也就高高兴兴回?了家。

晚饭颇为丰盛,席间小珠劝梅儿喝了几杯米酒,梅儿的娘和哥哥钱有余又同?她喝了几杯。梅儿不胜酒力,很快晕晕沉沉的就先去?躺着休息了。

半梦半醒间听到?人敲门,梅儿眯了一会儿后人清醒不少,打了哈欠就问:“什么事?”

小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姐,是我,你怎么还把?门插上?了,让我去?哪里住?”

梅儿坐在?床上?一笑,连忙及拉着鞋子下地:“哎呀,刚刚醉的迷迷糊糊的,顺手就给插上?了。”

门一打开,梅儿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门外除了她妹妹小珠,还有贾嬷嬷的小儿子贾义。

梅儿刚要关门,贾义一抬手将门抵住:“梅儿妹子,叔叔和婶子邀我来的,上?次我家里给我提亲,你不愿意,想着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让我自己?来亲自和你说说,有误会也可以立刻解开了。”

梅儿冷声:“我和你之间没什么误会,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嫁给你,就这么简单。”梅儿看向自己?的妹妹,声音更冷:“小珠,你就这么把?他领进来?”

小珠一低头?:“是爹娘邀请贾哥哥来的。你们、你们还是自己?好好谈谈吧。”说完,推了贾义一把?,将人推进屋内,趁着梅儿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一动将门关严。

贾义顺着小珠的力道进了门,看着梅儿因为只着里衣显得越发纤秾合度的身材,舔了舔嘴唇冲着梅儿笑:“妹妹,怎么就不想嫁给我呢,哥哥的好处你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梅儿后退了两步:“呸!谁是你妹妹,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贾义噗哧就笑了:“我劝妹妹还是留点儿力气,一会儿自然有你叫的时候。”胳膊一抬,直接搂住梅儿,张嘴就亲。

梅儿拼命挣动着,手指一扬,狠狠挠向贾义:“滚开。”

贾义一个不查,被梅儿在?脸颊出挠了一下子,尖锐的疼痛的传来,贾义下意识的用手背抹了一把?。

梅儿抓住这个空档,成功从他怀中钻出,一下子跑到?门边,不管不顾往外冲,咚的一声,梅儿重重撞在?门上?,不知何时,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贾义看着手背上?的血痕不但没有生气,看到?梅儿出不去?的时候笑得越发放肆:“还挺烈,不过我就喜欢烈的,烈马骑起?来才过瘾。”

梅儿又狠狠拍了几下门:“开门开门,开门呐!”声音大?得别说住在?东屋的她爹娘,就是住在?厢房的兄嫂也绝对能听见。然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贾义就那么笑着看绝望一点点爬上?梅儿的脸:“我都说了,是叔叔婶子邀我来的,今儿你哥还特意又嘱咐我一次呢。”

梅儿不再试图敲门,绝望从脸上?退去?,眼中闪过一抹狠绝。在?贾义再次扑过来的时候,梅儿连忙躲开,脚下却是一个趔趄。正被贾义抱了满怀。

贾义把?嘴凑到?她的耳边,眼睛盯着那金子打造的耳环:“今晚儿的酒好喝吧。”

梅儿脸上?突然露出个笑容,在?贾义怔愣的片刻,手腕一番银光闪烁,尖锐的银簪子直刺贾义的脖颈。

贾义吓了一大?跳,右手一划拉抓住梅儿的手腕,抬起?左手狠狠给了梅儿一巴掌。梅儿却是眼睛一亮,抬起?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贾义的子孙根上?。

“啊!”惨烈的叫声完全不比梅儿刚刚拍门叫喊的声音小。

咣当一声,梅儿怎么都敲不开的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外站着梅儿的亲生爹娘还有亲哥哥。

梅儿顾不得其他,直接往外冲。梅儿哥钱有余伸手拦住梅儿。梅儿立刻换上?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钱有余和她爹娘吓了一跳,忘记抓梅儿,一窝蜂冲进屋内。梅儿抓住这个空档,一溜烟跑进院子里,刚要奔着大?门去?。一瞥眼,东厢房人影晃动,她嫂子何氏在?给她打手势。

梅儿果断抛弃大?门,转头?看向家中院子的一颗苹果树,蹭蹭蹭三两下爬上?树,从树上?越过墙,进入到?隔壁邻居家的院子。

院中漆黑一片,应该是全家人都去?看花灯还没回?来,梅儿小心推开邻居家的大?门,悄悄打量自家大?门处。

门口坐着一个人,不是她的好妹妹小珠是谁?大?门处还用两根木头?顶着,她若是去?开大?门绝对打不开。

梅儿将大?门重新关上?,邻居家院子同?她家差不多?,只不过邻居家的是山楂树,她又上?了山楂树,跳入另一户。一连跳了几户,确定足够远离自己?家,又见她现在?待的这家隔壁有亮光,梅儿打开大?门,玩命儿的往栖霞院跑,只要跑回?院子,她就安全了。

这一路上?还算顺遂,看到?栖霞院的院子,梅儿恍如?隔世,进去?后一跤摔在?地上?。

屋里的雪青听到?动静,赶紧端着烛台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中躺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等拿着烛台走进了,借着烛光才看清楚是谁:“梅儿?梅儿你这是怎么了?”

心中紧绷着的那口气散了,梅儿这会儿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雪青说什么她也没听见,只是在?地上?躺着默默流眼泪。

雪青蹲下身:“你这脸怎么了?让人打了?你、你怎么就穿这个就出来了?”

梅儿还是不言不语,雪青伸手用了用力,没扶起?来,只好将烛台放在?路上?,两手一起?用力,半扶半抱的总算将梅儿弄入屋中,然后又出来拿烛台。

等到?进屋借着诸多?烛火,雪青这才彻底看清梅儿有多?狼狈,右边的脸颊彻底肿了,青紫一片,里衣脖颈处的扣子开了,露出里面一片白色,两只袖子一条皱巴巴破破烂烂的,一条干脆少了半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是道道划痕。

裤子同?样皱巴巴的,不少地方还有很多?灰尘泥巴,脚上?一只穿着鞋子,另一只脚就那么光着露在?外面。

看着梅儿一动不动,雪青不再试图唤醒她,从屋里拿出一件自己?的厚实衣服给她披上?,这大?正月里的,冻坏了可怎么好。又去?倒了一杯热茶,晾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喂梅儿喝下。

暖融融的热水下肚,瞬间驱散了从骨子里从心里泛出的寒意,梅儿终于从后怕中清醒过来,抱住雪青嚎啕大?哭。

雪青被她哭声中的悲凉感染,也跟着掉眼泪:“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还有我们有二奶奶呢,总会给你做主的。”

梅儿哭得更大?声了,声音中倒是少了几分悲凉。

“怎么了?”玫红和湖绿掐着时辰知道孟蝶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回?来,先一步回?来暖床暖被子什么的,结果俩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吓得两人飞奔进屋。

雪青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梅儿刚刚特别狼狈的跑回?来。”

玫红一怔:“怪道呢,我刚刚从家里回?来,听到?有人喊跑哪去?了,我听着像梅儿爹的声音。”

很快,院子其余的丫鬟婆子纷纷归来,就连原本那几个不允许进正房的粗使婆子都站在?门口问:“梅儿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天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正说着呢,露微回?来了,她也是提前一步回?来看看大?家都弄的怎么样,孟蝶最多?还有半小时就会同?杏黄一起?回?来。

刚一进门,露微就一愣,连忙快步进屋:“怎么了?”

大?家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的说着梅儿嚎哭不止,身上?可惨了,全是伤。

露微看了一眼梅儿肿起?来的脸,又看看她的衣裳,喊道:“赵婆婆,你们先去?大?门那边守着,二奶奶回?来了说一声。”

“诶。”

露微蹲在?梅儿面前:“二奶奶常说,这世间除开生死无大?事,刚刚王婆婆说的也好,这天下没有什么过不去?坎儿,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大?家也好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梅儿依偎着雪青,努力止住哭声操着嘶哑的嗓音:“露微姐姐……”断断续续,总算是把?今晚发生的事儿交代了个干净。 !!!

露微等人目瞪口呆,若不是这是梅儿亲口说的,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竟然有如?此耸人听闻的事儿。这真是亲生爹娘能做出来的事儿?

玫红啐了一口:“我早就看梅儿她哥哥不是个好东西,挺大?个老爷们,不想着努力干活儿养活老婆孩子,成天东游西荡到?处巴结,总想那俏活儿巧宗。”

桃儿也跟着骂:“她妹妹我也早说不成样子,见天儿的想着做姨娘的梦。梨儿我告诉你,你那个妹妹你也防着点儿,她整日里就同?小珠走的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梨儿点头?:“我知道,她天天做梦当姨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也不看看她自己?配不配。”

湖绿一脸回?忆:“我想起?来了,我在?家的时候听见贾嬷嬷的院子里有吵嚷骂人的声音,我还以为是那贾义赌钱又输了回?来要钱呢,原来是被踹了子孙根,该!踹废他才好呢,正好直接送进宫了。”

湖绿这么一说,梅儿总算止住了悲声。

露微沉吟半晌:“这事儿不宜声张,真的闹得满府皆知,被嚼舌头?的还是梅儿。”

玫红气呼呼的:“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无论是梅儿爹娘哥哥妹妹还有那个贾义,就任凭他们继续好好的过日子?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露微:“贾义既然赌钱,他早晚会捅出大?篓子,报应不会远的。至于梅儿一家子。”露微冷笑一声:“我记得她家里条件不怎么好,无论是老子娘还是哥哥嫂子妹妹都没有正经差事在?身上??”

玫红疯狂点头?:“在?我家那一片儿住的都是在?府里混得不怎么好的人家,也都没有正经差事。”

露微一笑:“他们再想进府,以后直接撵出去?就是了,再也碍不到?梅儿。”

桃儿:“那他们还是没受到?惩罚啊。”

露微:“他们到?底是梅儿的老子娘,婚姻大?事历来父母做主,这事儿就算真的嚷嚷出来,他们也不会受罚,顶多?被训斥一顿,梅儿反而被嚼舌头?。等以后日子长了此事平息,那时候再慢慢收拾他们。眼下不让他们进府接梅儿就是摆明了态度,告诉府里所有人,他们得罪了我们,得罪了二奶奶。到?时候府里的人自然而然会教他们怎么做人。”

露微的方法就是孤立,十分简单粗暴,但也绝对好使。孟蝶在?勇毅侯府绝对有面子,下人们但凡不蠢的就再也不会同?梅儿家来往。

屋里的丫鬟们胸口积攒的怒气总算是散了大?半。

雪青:“快去?换换衣裳吧。”

院门外响起?赵婆子的声音:“二奶奶回?来啦?瞅着二奶奶今儿好像吃酒了。”

孟蝶的声音响起?:“今儿还多?吃了两杯呢。大?冷的天儿,关了门你们也早点回?屋歇着吧。”

“诶。”

赵婆子和王婆子齐齐应了一声,两人心里都很高兴,在?这院子里当差真是十分体面,如?同?她们这样的粗使婆子一般都是不能到?主人面前说话的,她们这里就没有这个规矩不说,还总是给赏钱,也难怪府里那些人都盯着这里,恨不得将她们取而代之。

第93章

屋里?,雪青掩护着梅儿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其余人纷纷揉了揉脸,换成平日的样?子,孟蝶一进去?纷纷道:“二奶奶回来了。”

孟蝶打了个哈欠:“你们回家都吃了什么?”

湖绿笑道:“真要说起来,吃的东西还不如平日杏黄姐姐给我们做的东西好吃呢,就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个热闹,再就是我娘做了两道特别和我口的菜。”

玫红和?桃儿一边帮孟蝶摘首饰一边道:“我把杏黄姐姐做的糕点带回去?了一些,我哥就吃这个了,别的菜都没碰。”

孟蝶听得直发笑,又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昨晚闹的太晚今日不用去?请安,孟蝶吃了早饭就去?凝萃馆派差,今儿没啥事,高高兴兴的刚回到院中,露微就给了她一个炸雷。

孟蝶的脸阴得都能滴出水来。

露微看着孟蝶的脸色:“我原本想直接将?那一家子撵出去?,又怕他?们到外面胡咧咧,那贾义到底是进了梅儿的房间,到时候梅儿的名声就彻底完了,虽说咱们不靠名声吃饭,可这流言蜚语的,我怕她遭不住。”

孟蝶气得心脏直奔一百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说得对,恶语伤人六月寒。”尤其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名节可没那么宽容,但是就这么放过那一家子孟蝶也绝对不能答应:“先不让他?们进府找梅儿,敢来直接打出去?,等这件事没什么注意了,我就将?他?们一家子远远的发卖出去?。”

露微:“发卖了?也好,撵出去?反倒是便宜他?们了,到时候给他?们发卖到偏远的地?方,这辈子都别想回京城。”

孟蝶颔首,又深吸一口气:“你让枫儿去?把范嬷嬷找来。”

枫儿得了吩咐,飞也似的去?找范嬷嬷。

范嬷嬷近来瞧着又年轻了不少,女?儿得了好差事,还是那等掌握秘方的差事,还得了个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女?婿,这个年范嬷嬷过得可谓是舒心至极。

挑帘进屋范嬷嬷脸上的喜色就是一收:“二奶奶,出了什么事儿?”

孟蝶:“贾嬷嬷的小儿子贾义你知道吧?这小子染上了赌瘾,你使人去?查查他?经?常出入哪个赌坊,输了多少银子,有没有仗着侯府的名头?欺人?打听的越详细越好。”

范嬷嬷顿时松了口气:“贾义?这小子我知道,因为他?是勇毅侯府的人,去?年二奶奶让我联络人的时候,有人为了给我卖好就特意同我说过他?,我也因为他?是府里?的人留心了一下。”

孟蝶终于露出个笑脸:“这更省事了。”

范嬷嬷想了想,自言自语:“今年是丙,丁亥年了,这小子是大前年那就是甲申年了。”

算完了这个范嬷嬷才正式说:“这小子最?开始去?的是好运赌坊,甲申年开始赌的,一开始就是几十个铜板的输赢,后?来渐渐变成了几百个铜板,再后?来就开始赌银子,去?年开始他?一把就要五两?十两?的,玩儿的可大。”

“去?年春有一晚上他?输了有三百两?银子,没钱给,仗着侯府的势赖了账,老实了没有半个月,又开始赌,不过换了一家叫鸿运的赌坊,他?刚入秋那会儿一晚上输了六百两?银子,他?以为这是一家小赌坊,也想同上次似的赖账,没想到这回碰到了硬茬子,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要被送到官府,路程走一半儿时候他?就怂了。”

“从家里?拿了钱还债,听说是贾嬷嬷当了不少主子们给的赏赐。鸿运是不再去?了,他?又换了青云赌坊,现在最?常去?的也是青云赌坊。”

范嬷嬷顿了一下:“给我信儿的人还给我算了一笔账,说是他?从开赌到现在,不算赖掉的三百两?,最?少也得输出去?两?千多快三千的银子了。十足的败家子。”

露微大吃一惊:“他?们家有这么多银子?”

范嬷嬷一笑:“他?亲娘原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是府里?的大管事,现在的哥哥也是府里?的管事,还有两?个姐姐,也都是管事娘子,除了月例银子他?们一家子也得脸,经?常能拿到赏赐,这赏赐的东西随便拿出去?当掉,哪个不得值点儿钱?何?况还有别的呢。”

露微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就算有府里?下人的孝敬,他?们能孝敬多少银子?贾嬷嬷一家我也知道,从贾嬷嬷和?她大儿媳平日的做派能看出来,日子过的可不是精打细算的样?子。”

被露微这么一说,范嬷嬷也有迟疑了,孟蝶的手够松了,她家也算得用,也没攒下这么多家私。

孟蝶略一思考倒是明白?了:“贾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老夫人嫁进来的时候老祖宗还在呢,老祖宗可是开国功臣,手底下多少的精兵,那时候的侯府是什么样?的光景,想要攀附关系的人多了。”当初温氏说起干贝的时候,老夫人还说曾经?有人给家里?送干贝。

就只给主人送吗?那些想要攀附的人面对侯府里?主子身边得用的大管事陪嫁丫鬟岂能没有一丁点儿表示,就好比那十三家商行,大手笔的凑了五百两?给荣掌柜,这真的是给他?的吗?还不是看他?得用想要攀附孟蝶。没有孟蝶,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十,五两?也没人给。贾家赶上老祖宗还在的时候得用,哪怕不是最?得用的,这个钱也能拿到不少,这才攒下这么多家私。

孟蝶这么一说,范嬷嬷和?露微恍然大悟,露微又有个疑问:“那贾义今年多大?”

范嬷嬷:“我记得也就二十出头?吧,他?是意外怀孕的老来子,所以家里?上下才多给了些宠爱,结果就宠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孟蝶冷笑:“我知道了。樱儿,你去?大奶奶那边,问问她得不得闲儿,我有事找她。”

“诶。”

孟蝶:“范嬷嬷,府里?还有谁去?赌坊,这几日你都使人查一查,越详细越好。列个单子,到时候我有大用。”

“是。”

樱儿很快回来:“二奶奶,大奶奶说她现在就有空,邀您过去?呢。”

孟蝶颔首,稍微整里?一下衣裳领着玫红和?湖绿就去?了兰萱院。

温氏这会儿正在看自己滩涂的账册,孟蝶一进屋就道:“你这不是忙着吗?”

温氏放下账册:“不是什么要紧的,早一天晚一天的没差。露微呢?”

孟蝶坐下:“在院子里?忙呢。”

瑞雪给孟蝶端来一杯茶有眼色的退下,温氏才问:“你这么急巴巴的找来是有急事?”

孟蝶长叹了一声,将?事情原原本本同温氏说了。

温氏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彷如石化?,好半天她才回神:“这、这她家怎么能做出这等没人伦的……”温氏顿住苦笑:“卖女?求荣,古今有之,不过有些人做的文雅,有些人做的粗暴罢了。”比如她祖父,打算送亲孙女?当妾,何?尝不是卖女?求荣。

孟蝶喝了口茶:“除了这件事,这里?还牵扯出一件事来。”

温氏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脸色:“还有什么事儿?”

孟蝶垂眸:“贾义那小子赌钱,已经?输了不少。”

温氏一顿,几乎在瞬间她就明白?了孟蝶的意思,孟蝶想整治府里?上下所有赌博的人,这事儿她自己做,肯定也能做得成,但是那样?会让自己这个长媳在府里?的威望大打折扣。

若是她也出头?,她在府里?的威望会更上一层,这样?有另外一个问题,赌钱的被整治了,他?的亲朋怎么想?自己说不得就会将?人得罪死。而且能有闲钱去?赌博的,大多都是在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铁定会得罪不少人。

这些也就罢了,下人就是下人,主要是这些下人后?面的人,不说远的,就说这贾义,他?的亲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那是什么情份?得罪了她,自己说不定都会被老夫人厌弃,嫌自己多管闲事。

温氏一笑:“赌博是害人的玩意儿,此风绝不可长,既然现在有了这个苗头?,那必然要下大力气压下,论理应该先回母亲,不过这刚过了正月十五,母亲的应酬都排满了,我们直接去?请示祖母吧。”

孟蝶看向?温氏。妯娌俩人相视一笑。

温芸兮很明白?,孟蝶从不同自己夺管家权,这一次先来问自己的意思,给足了自己尊重,她又怎么可能怕得罪人?

孟蝶站起身:“咱们现在就去??”

“这么急?”说是这么说,温氏还是跟着起了身。

孟蝶冷哼:“我担心贾义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

温氏默,懂了孟蝶的意思。迅速整理好自己,同孟蝶一起奔着去?正房见侯夫人。

侯夫人这边今天清闲没什么事儿,贾嬷嬷正在旁边陪着说话,聊着过去?聊着儿女?,贾嬷嬷道:“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我有个老来子,因着他?没了的那个哥哥,我对他?难免宠爱了些,结果惯着惯着,惯得他?性子跳脱不着四六的。”

侯夫人笑道:“孩子嘛,管一管就好了。”

贾嬷嬷:“我也是这么想,可他?打小就嘴甜,我又狠不下心来管教,原想着给他?娶房媳妇让媳妇管管他?,再不济也能让他?收收心,谁成想他?死活不乐意,说是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总要挑个合自己心意的。”

侯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幼子,当初闹着要娶吴氏,她最?后?答应不是因为儿子太闹也不是可怜吴氏,她私心里?也是认同这一点的:“是得挑个合心意的。”

贾嬷嬷:“他?这心意也难挑,一年又一年的蹉跎着,我愁得不行,原本想逼着他?成亲的,结果他?前两?日同我说看中了一个姑娘。”

侯夫人:“谁家的呀。”

贾嬷嬷:“就……”

“大奶奶二奶奶来了。”

将?屋里?对话听了个真切的温氏和?孟蝶赶在贾嬷嬷开口前现身,直接打断了贾嬷嬷的话,这话若是让她说出口就不好了。

歪在椅子上的侯夫人就是一愣,她们俩怎么这个时候一块儿来了。

“祖母。”温氏和?孟蝶齐声喊道。

侯夫人:“怎么这会儿过来?有事?”

温氏笑道:“什么也瞒不过祖母,是有件事儿,原也应该拉着荟弟妹来,只是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好事,她现在有身子,担心惊扰了她,这才只拉着二弟妹过来。”

孟蝶接口:“原也是想回母亲的,可她的应酬最?近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来回祖母。”

侯夫人指着绣墩:“坐吧。看来你们还挺急。”侯夫人在内宅一辈子,什么没经?过没见过?温氏和?孟蝶这般说,她就知道这两?人要整治下人,而这被整治的人里?面必然有与她亲厚之辈,所以才越过了她们的婆母到自己这边先回话。

温氏坐下道:“趁着刚开年,事情能料理就料理了。”

侯夫人:“到底什么事?”

温氏:“咱们府里?有下人赌钱。”看侯夫人一脸不在意,温氏追加解释:“不是那种闲暇时玩儿的叶子牌,是到外面赌坊里?面赌钱。这是个恶习,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四邻不宁。”

侯夫颇感意外:“家破人亡?”

温氏:“是,多少人家就是家里?有人沾了个赌字,最?后?搞得家业散尽,人丁飘零。”

侯夫人脸上毫无?波动,明显没往心里?去?。

孟蝶垂眸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大易朝不比梦中世界有互联网,那边的人哪怕宅在家中也能通过新闻等等渠道知道天下事,大易朝消息闭塞,很多人身边只要没有这样?的事就觉得世间没有这样?的事,套用一句互联网上的话,身边即世界。

侯夫人出身的荣国公府,嫁的勇毅侯府,两?府的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赌钱的,她没亲眼见过,自然也就不太把这个当回事。想通了之后?,孟蝶眼珠一转:“祖母,您还记得年前我那铺子有次晚开门了么?好些人都问怎么了?”

侯夫人想了想:“有印象。”

孟蝶:“头?天晚上荣掌柜见了一对儿老夫妻,他?眼睛都哭得肿成了一条缝隙,又头?昏脑涨的,这才误了开铺子的时辰,至于为什么哭就是因为赌。”

侯夫人面露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那对儿老夫妻又是谁?”

孟蝶:“那对儿老夫妻原本是扬州府的官牙,荣掌柜原也是扬州府的人,只不过父亲早丧,孤儿寡母的被族人欺负,等他?母亲被气死后?,族人更是要将?他?两?个妹妹卖入妓馆,年纪幼小的他?豁出命去?大闹了一场,这事儿没成却也被族人撵出了家门,家产也被叔伯霸占。”

侯夫人长叹一声:“这可怜的。”

孟蝶也跟着长叹一声:“那会儿他?两?个妹妹小的那个才两?岁,他?养不活只能自卖其身,偏他?又非要带着两?个妹妹,谁家肯买啊!也是赶巧儿,我祖父那时候正在湖州做官,官声尚可,那牙人就带着兄妹三人千里?迢迢到了湖州,废了好一番周折,将?三人卖入我娘家。”

“祖父怜惜他?小小年纪也知爱护家人,便让他?跟随着小主子们,平日里?跑个腿儿打个杂,顺便认几个字儿,长大了就做了掌柜。”

温氏接口:“苦尽甘来,他?这也是遇到了贵人,那牙人当真心善。”

侯夫人颔首:“荣掌柜也算是否极泰来。”

孟蝶叹息:“荣掌柜是否极泰来,可惜那牙人是好人没好报,摊上了个赌鬼儿子,弄得家破人亡。”

侯夫人坐直了身体。

孟蝶:“这牙人原有三个儿子,长子继承了他?官牙的身份,二子娶妻后?开了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偏偏小儿子不学无?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染上了那赌博的恶习,开始几十个铜板,后?来就变成了几两?几十两?银子的输赢。偏他?又会说,总说没有下次了,结果是一次又一次,什么样?的家业能经?得起这样?败?”

“没钱赌他?又从赌坊借钱,白?纸黑字的不还又怎么行?搅和?的他?大哥官牙身份也没了,又因着父母给他?拿了太多银子偏心太过,他?大哥带着妻儿一怒之下从家里?净身出户,走了。”

侯夫人蹙起眉头?,明显把这事儿听到了心里?:“长辈不该偏心,他?也总该吃到教训了。”

孟蝶摇头?:“哪能啊!他?还是继续赌,没钱就说他?哥哥开铺子的,让去?铺子里?要钱,搅合的他?二哥的铺子做不下去?,只能关门赔了好大一笔钱,二嫂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二哥心里?烦闷喝醉之后?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侯夫人大惊失色:“啊!”

温氏也吃惊不小。

孟蝶:“就这他?也没长记性,依旧赌,没钱就抵押父母住的最?后?一套房子,那是牙人自己名下的房子,他?抵押当然不好使,可赌场那边哪能轻易饶过?整日里?派人去?骚扰他?们老夫妻不说,还派人去?骚扰他?二嫂子的娘家,那家人无?奈只能将?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一并撵了出去?。他?又想把二哥的女?儿,他?的亲侄女?卖到青楼。”

侯夫人忍无?可忍一拍椅子扶手:“畜生!后?来呢?”

孟蝶:“牙人是祖父,父亡自然祖父说了算,哪能轮到他?一个叔叔?可赌坊和?青楼一直骚扰,牙人实在无?奈,偷偷贱价卖了房子,将?二儿媳和?孙子孙女?安排到了乡下,也是他?大儿子一家躲避的地?方,这样?就算被他?找到,大伯父尚在,也轮不到他?这么个叔父做主。”

温氏急了:“那他?们一家子就这么过日子不成?岂不是永无?宁日?”

孟蝶忙道:“哪能这么过日子,牙人听说我祖父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夫妻俩揣着最?后?的一点钱,从扬州不远千里?来寻荣掌柜。”孟蝶顿了一下:“他?们夫妻年纪大了,路途遥远,冬日里?赶路牙人摔断了腿,那点儿银子全看了病,最?后?一路乞讨方才到的京城,没等寻到我娘家大门儿,先一步昏倒在路旁。”

侯夫人听得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温氏擦了擦眼角,周围的丫鬟婆子纷纷跟着掉泪。

孟蝶:“也许是老天睁眼,那日荣掌柜出门想买些炸肉吃,路过街边看到乞丐,就过去?给些铜板,牙人娘子没认出他?,他?反而认出了当年的恩人。”

侯夫人急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孟蝶:“荣掌柜将?他?们夫妻接回,又找大夫给他?们看病,方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哭了一整宿后?向?我告假,准备去?一趟扬州,我担心他?出什么事,在庄子上挑了两?名健壮的男子,又雇佣了几名镖局的人,还求着大哥给扬州知府写了封信,真有什么,帮衬荣掌柜一把。”

侯夫人狠狠叹了口气:“荣掌柜回来了吗?”

孟蝶:“还没呢,这会儿天冷,运河不少路段都无?法行船,走旱路耗时长。”

侯夫人:“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孟蝶:“诶。”

温氏趁机又说:“祖母,这赌博实在是个恶习,每每沾染必要家破人亡,弟妹说的这种绝不是个例。”

孟蝶立刻接口:“确实不是个例,不知祖母还是否记得,当初御史参我便是因为我收留一名女?子,她未婚夫去?我庄子吵闹反被王庄头?送官。”

侯夫人回忆了一下:“侯爷同我说过,我记得那女?子原本有个青梅竹马,已经?订婚,去?你们庄子闹的那个是到京城又订婚的,可是?”

孟蝶:“是,那女?子的兄长染上赌博恶习,拿不出银子还钱被赌坊追讨,他?就想把妹妹嫁给有逼死老婆前科的赌坊管事,用做还债。”

侯夫人彻底坐直了身体:“我全想起来了,这个丧天良的东西。那女?子现在怎么样?了?”

孟蝶:“踏实肯干,在我庄子上给我养蘑菇呢,还是小组长。她说要努力干活儿多攒些银子给自己赎身。她那青梅竹马也好,等着她呢。”

侯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幸好没真的散了。”说完又看向?孟蝶:“要我看你也别要她的赎身银子了,身契直接给了她让她同青梅竹马早日完婚。她的身契银子我补给你,我再出几两?银子给她当嫁妆。”

孟蝶一笑:“那我先代?她谢祖母的赏。”

以前从未见到过赌鬼的侯夫人这会儿彻底留了心:“这赌博当真是恶习。”

孟蝶:“不瞒祖母,我那庄子上还有个妇人是个寡母,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没等到安安心养老先等来儿子赌博没钱将?她卖身为奴。都说养儿防老,她这是养老防儿,不过那小子也没得好,他?家本就穷,还不起钱被赌场的人打了一顿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

孟蝶做了个总结:“只因我那庄子上这两?年有太多的妇人都是因为此事被卖,我察觉到府里?有人赌博,这才急慌慌去?找大嫂。”

温氏接口:“少时在家,听得最?多的就是谁谁谁染了这赌博的恶习,导致货物供应不足,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最?终家业败尽。今儿我听弟妹说府里?有人赌博立刻急了,等不得母亲空闲,拉着她就来先回祖母。”

“这赌博的人向?来没有底线,他?们去?赌钱说不得就要仗着侯府的名头?输打赢要的,败坏侯府名声,这是一则,还有一则,府里?面的少爷不少,还有不知事的,若是被他?们带坏了可怎么好。”

侯夫人顿时警觉:“你们说的对,既然是恶习,那必然是要惩治一番才行,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温氏想了想:“我想着,若是输了二十两?银子以内的,就先打发到庄子上以观后?效。输这些银子想必没沾染太久这恶习,能改正就给他?们一次机会,不然就这么撵出去?,未免有些凉薄。若是输了超过二十两?的,想必已经?深陷其中,直接撵出去?就是。”

孟蝶接口道:“那些输了超过一百两?的,我觉得应该将?他?家里?人也一并撵出去?,纵容家里?人输了这么多银子,想必家里?人也是好坏不知是非不分,这样?的人还留他?做什么。”

温氏:“有些人是偷的钱,有些实在是心软,我看不如这样?,给那些家里?人一个机会,他?们若是能同那赌钱的人断绝关系就留下,以后?若是发现同那人联系,再撵不迟。”

孟蝶颔首:“大嫂这做法好,如此也算全了一场主仆情谊。祖母看如何??”

侯夫人同样?颔首,脸上露出满意:“这样?很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说完了这件事侯夫人满面疲惫,孟蝶和?温氏告辞。贾嬷嬷同样?跟着离开,那句看上的是二奶奶院子里?的梅儿这句话到底是没机会说出口。

第94章

第二天一早温氏在派差之前就道:“夏嬷嬷,通告全府,近日查出?府内和庄子那边有去赌坊赌钱的人,此?乃恶习,府里绝不能容。有去过赌坊赌钱的,限三日内到我这里来坦白,输钱在二十两以内的,我给你个?机会,先去庄子上以观后效。”

“二十到百两的,既然有这么多银子,想必富裕的很,不用在我侯府里当差,我不要身?契银子,家私也?可?以带走?,也?算全了这主仆的情份。超过一百两的,既然有这么多钱,可?见家底不薄,一家子又何必继续做下人呢?我放你们都离开,照样不收赎身?银子可?带家私,若是实在顾念着主仆情份,只要好好说一说,我也?不会完全不顾往日情份的。”

有人嘴快:“那要是赢了银子呢?”

孟蝶一笑:“能在赌坊赢银子的必然是个?人物?,还用在我们侯府当下人?我当年?不过是在赌坊玩闹似的赢了一回,不就满京城皆知了?”

那名妇人缩了缩脖子,头?低低的。

孟蝶又道:“若是三日之内不来找你们大奶奶坦白的,三日后被我查出?来在赌坊赌过钱,到时候可?别怪我脸酸心硬翻脸无情。”

明明孟蝶脸上满是笑意,众多的管事媳妇却齐齐打了个?冷颤,夏嬷嬷立刻躬身?道:“是。”

昨天温氏和孟蝶去侯夫人那里说话的时候就没背着人,昨晚侯府里很是热闹了一回,有些人甚至以为是讹传,侯府待下人一贯宽宥,没有撵人出?去的时候。这会儿温氏和孟蝶亲口在凝萃馆说了,侯府又炸了一次。

从凝萃馆出?来,妯娌三人一块儿到孟蝶那里说话,金氏现在因为有孕,是不用她操心府里事情的,她只许要旁听就行,她率先道:“昨儿大嫂打发人来同我说这件事,我还当你们只是敲打敲打他?们呢,来真的?”

温氏看着金氏:“国公府门风清正,你从来没见过赌钱的人,不知道这个?危害,这是最大的恶习,只要沾上没有有好结果?的。”

金氏瞪大眼睛:“真的?”

孟蝶噗哧一笑:“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和大嫂也?至于如此?紧张。多少人家都是因为家中子弟沾了这个?赌字才败光的。”

金氏受教的点点头?。她身?边真的没听说人沾上赌博会怎么样,确切的说是没见过,身?边的人就没有赌钱的,自?然不知道这个?危害,侯夫人也?是如此?,否则也?不用温氏和孟蝶下力气说服她了。

金氏想了想:“如果?你们来真的,那这府里怕是要不太平好段儿日子了。赌钱的肯定不能承认,但?是能有闲钱去赌钱的,大多都是得脸的小厮或者管事,觊觎他?们位置的有的是,肯定会有告状的。”

温氏颔首:“府里一直处于混乱状态肯定不行,所以我只给三天时间,这种事只能快刀斩乱麻。”

孟蝶单手托腮:“说不得三天都等不及,今天晚上就有去找你告状的。”

虽然上辈子不是乌鸦精,到底还是让孟蝶说中了,当天晚上就有人向温氏告状,然而?被告状的对象并不是贾义,而?是温氏的陪房小夏嬷嬷的次子夏永建。

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博的瘾,已经在大大小小的赌坊里面输进去八十七两银子,按照温氏今日说的惩罚方式,这是需要撵出?侯府的。

温氏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怔愣,夏永健会去赌钱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是她的陪房,平日里她有多倚重,这会儿就有多心凉。

脸上露出?苦笑,温氏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她早该疑心的,她每年?都会派夏永健去之江那边收滩涂的出?息以及带回各种干货,尤其是卖给侯府的干贝回来。

去年?底他?回来的时候说:“今年?海上风实在是大,出?海不易,各种干货都涨了价,买干贝所用的银子比去岁多了些。”

当时的温氏是一点儿没怀疑,真的以为是干贝涨了价,这会儿细想却是不对,娘家不止一块滩涂,若是干贝价贵,她今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娘亲为何没有提起一句?

“大奶奶。”

小夏嬷嬷满脸是泪的从门外进来。进了屋中噗通一声跪在温氏面前?:“大奶奶,就看在这混账小子往日里办事尽心尽力的份上儿,饶了他?这次吧。”

温氏回神,面上满是疲态:“尽心尽力?去岁的干贝是怎么回事?”

小夏嬷嬷先是一愣,眼里露出?茫然,随即脸色大变。做为盐商的家仆,这点子事不去想也?就罢了,细细一想哪有不懂的:“大奶奶,饶了他?这次吧,我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犯。”

温氏闭上眼睛:“我饶了他?,府里别人也?如此?,我要如何处置?”

小夏嬷嬷哭泣的声音一顿。

温氏重新睁开眼睛:“今日我才说的,晚上就徇私,嬷嬷,你说我以后还如何管家?如何在这侯府立足?”

小夏嬷嬷擦了一把眼泪:“是这个?理儿。永健不撵出?去,大奶奶无法服众。”

温氏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奶嬷嬷理解自?己。

小夏嬷嬷:“大奶奶突然要整治这赌博一事是因为二奶奶吧?大奶奶恐怕不知道,二奶奶她突然要整治这赌博是为了公报私仇。她院子里的梅儿差点儿被贾义强女干,那贾义早就开始赌钱,二奶奶这是针对他?呢。”

“这贾义的亲娘可?是老夫人身?边的陪嫁,大奶奶做这事儿得得罪多少人?我原本一直以为二奶奶是好的,可?这么一看,她没安好……”

“够了!”

小夏嬷嬷被这声厉喝吓得一哆嗦。抬起头?,呆呆的看向温氏。

从不高声说话的温氏难得的再一次拔高了声音:“嬷嬷这是在挑拨?嬷嬷可?知昨儿弟妹来找我先说的就是梅儿的事儿?”

小夏嬷嬷顶着温氏难以置信的目光,心虚的垂下头?。

温氏眼眶通红:“还是说嬷嬷认为我不该整治这赌博一事?在温家的时候,因为赌博导致家破人亡的事情有多少是嬷嬷讲给我听的?”

温氏闭上眼睛:“都说赌鬼赌鬼,果?然是鬼迷心窍,嬷嬷这是被鬼迷了心窍啊!我看嬷嬷还是到庄子上去冷静冷静吧。什么时候破了这迷障再回来。”

“大奶奶!”小夏嬷嬷猛然抬头?,求情的话哽在喉间,她看到了温氏满面的泪水。

隔壁撵了奶嬷嬷到庄子,奶兄被撵出?府,在温氏的无心隐瞒下消息第一个?传到紧挨着的孟蝶这边。

孟蝶得了消息就是一愣,她真没想到整治赌博这件事第一个?被撵出?去的竟然是温氏的奶兄。

露微面现愁容:“这可?怎么好,这件事是二奶奶提的,若是因为这个?与大奶奶生分了可?怎么好。”

孟蝶长叹一声:“这倒不会。你就没想想小夏嬷嬷为什么也?被撵到庄子上了?她总不会去赌,想来是忧心儿子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

露微这会儿也?醒悟过来:“正常求情,以大奶奶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孟蝶颔首。

不过出?了这事儿,到底是让人不快。

紧接着,这个?消息宛如一阵风般迅速席卷侯府。好多人得了消息后的第一句话都是:“真给撵出?去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原本没当回事的人这下都心惊胆战起来,尤其是到过赌坊赌钱的。这些人中很是有一部分人辗转反侧的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坦白,尤其是输钱超过二十两的,更是心惊胆战,几乎一夜未曾合眼。

贾义倒是该吃吃该睡睡,贾嬷嬷找到他?:“这可?怎么是好,这要是捅出?来,你岂不是要被撵出?去!”

贾义老神在在:“娘,您就是胆子小,怕什么?两个?娘们儿而?已,久居深宅的,她能知道外面爷们儿的事儿?只要有娘在,就没人敢告发我,他?们哪个?不怕得罪我的亲娘。”

贾嬷嬷被儿子这么一哄,焦急散了大半:“幺儿,你以后可?不要再赌了,家里可?没有什么银子了,前?儿你大哥还给我摆脸色呢。”

贾义满面气愤:“他?也?太不孝了,怎么能跟娘摆脸色,没有娘哪有他?,真是当了几天管事就不知道北了,没有娘,就凭他?自?己能当上管事?”

贾嬷嬷笑骂道:“那是你哥,不许胡说。”

贾义绕到贾嬷嬷身?后,为她揉捏肩膀:“我知道那是我哥,他?要是说我我肯定不还嘴,我这不是生气他?给娘摆脸色嘛!娘,咱不生气哈,您还有我呢。”

贾义不在乎,到底还是有在乎的,次日一早,温氏和孟蝶还有金氏到凝萃馆后,夏嬷嬷就带来了两个?小管事。

一个?是管着花匠的,府里有花园,自?然也?有不少花匠,还有各个?房里养的盆花盆景添置等等。他?是今年?春节的时候才去玩儿的,时间短胆子却不小,只去了几次就输了十六两银子。

管事跪在地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几位奶奶饶了小的这次吧。”

温氏冷着脸:“我饶了你,同样犯事的其他?人要不要一起饶了?这事儿没的商量,自?己回家收拾好衣服到庄子上去吧,若是你真的改过自?新,以后再回府里。”

小管事身?子一摇晃瘫在地上。

另一个?是管着买各种柴火炭火的张管事,这是个?肥差,侯府每年?用的柴火和碳无数,东西买的越多,他?就越好克扣。

差事好钱也?足,他?去年?夏天染上的赌瘾,幸好胆子不大,就这也?输了有二百多两。这钱全是他?自?己的私房,家里并不知道。

温氏听着夏嬷嬷的调查,同孟蝶对了个?眼神:“既然家里人不知道,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张管事眼睛一亮。

温氏:“张娘子,你可?愿意同他?断绝关?系再不往来?我给你们一家子一天考虑的时间,今晚来回我就行,若是愿意跟着他?出?去我不要你们所有人的赎身?银子。不过若是选择与他?断绝往来,以后若是被发现偷偷来往,那时候再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张管事同样瘫在地上,他?以为他?也?会去庄子上。他?可?是王总庄头?的小舅子,大奶奶就这般不给面子?

处理完这件两件事,温氏开始派差,因为刚刚处理了两个?人,凝萃馆的气氛十分凝滞,各个?管家娘子们都小心翼翼的,深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

今日张管事直接被撵出?去一事再次给了府里和庄子上的人一个?重击,那些去过赌坊的人更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张管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着自?己的身?契在几个?健壮小厮的监督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侯府,出?了侯府后门,他?立刻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勇毅侯府郊外的大庄子,他?找他?姐夫去。

王总庄头?这会儿同样得到了消息,他?老婆也?就是张管事的亲姐姐急得在屋里转圈:“我就说不让他?自?己去说,他?非得去,这下好了,被撵出?来了吧!大奶奶二奶奶也?是,就这么给撵出?来了,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也?太心黑了。你说怎么办?要不要去求求世子?”

王总庄头?瞪了一眼自?己老婆:“大奶奶二奶奶都是世子的儿媳妇,大奶奶那里也?就罢了,二奶奶那里因为二爷不在家,世子和夫人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她不翻天不会有人说的。何况这事儿老夫人也?同意,世子就能反驳?”

王娘子:“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我兄弟被撵出?去?”

王总庄头?:“你先别着急,我们再看看。别忘了,贾义那小子也?赌,看看大奶奶和二奶奶怎么处置他?。”

王娘子无语片刻:“处置他??那小子主意正着呢,肯定不能自?己去承认。他?亲娘又是老夫人的陪房,府里面谁敢去告发他??”

“谁敢?”王总庄头?冷笑一声:“府里面前?些年?可?买了一批小子丫头?,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在府里,有混的好的也?就罢了,混的不好的给他?三五十两银子,你看他?乐不乐意去告发?”

王娘子眼睛一亮:“妙啊!当家的,还是你有智谋。就等着第四天他?们在凝萃馆派差的时候说出?去。”

“不。”王总庄头?笑了笑:“二奶奶不是说她要查吗?就等着她说查完了处理完毕的时候说。”

王娘子更乐了:“这个?好,我听说就是她攒拢的大奶奶做这件事,既然她这么厌恶赌博,贾义输了得有一千两银子,看她怎么处置。”

有多少人准备看孟蝶的笑话孟蝶不清楚,她这会儿心情正好的在翻账册,奶油蛋糕等甜点受欢迎的程度大大超出?她的预料。赚的银子同样超出?她的预料。

原本以为一天能有三四百两银子入账就是好的,今日一看账册,过年?这些日子,每天去掉税钱和本钱,平均都能有六百两银子的收入。过了十五这两天收入有些下滑,也?依旧有五百两左右的收入。

孟蝶合上账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了,她上辈子可?能真的财神庙前?长跪不起了,让财神记住了她,要不这做生意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二奶奶,王庄头?到了。”

孟蝶从里屋到了厅堂:“让他?在回廊处回话就行了。”

王庄头?行完礼,到了回廊,桦儿又给他?送来一杯热茶,王庄头?谢过,热茶下肚瞬间暖和许多。

孟蝶道:“眼看到了耕种的时候,那个?新得的大庄子我想过了,若是种植多种农作物?就得一直看着四时节气,十分忙叨人,倒不如还种小麦和稻子。”

王庄头?有些吃惊:“四千多亩地全种小麦和稻子?”

孟蝶:“对,哦不对,今年?特殊,你划出?十亩来种胡萝卜,收了之后安排人晒成干,我有用。其余的全种小麦和稻子,留下你们庄子上的人够吃的以及我这边用的面粉,其余直接卖掉,不操乱七八糟的心。”

王庄头?:“二奶奶说得极是,只是这四千多亩地仅凭庄子上现有的人怕是忙不完。”

孟蝶:“这个?好办,你算出?总共需要多少人,你那边有多少人,然后缺了多少人,我看过册子后等侯府过几日平稳了,就在府里问问,有没有乐意去我那里种地的,有,我就按照侯府里的规矩,也?给多少月钱银子。到时候若是招不满,你再去外间招些佃农或者买些人都可?以。”

王庄头?:“是,我记下了。”

孟蝶:“小庄子那边还是以霍家负责的竹林为主,田地全种棉花,也?不卖,都给庄子里的人用;山地庄子那边,还是以鱼塘为主,江庄头?负责,剩下的地你就随便安排种什么,除了给汤菜那边留出?来,剩下也?都是给庄子上吃。”

“山地是个?重点,羊还得继续养,最好扩大一下群数,现在那个?蒙古人管理不过来,就问问他?的意见,再请蒙古人或者再买人都看他?的意思?。”

王庄头?:“二奶奶,那蒙古人卓尔说,羊很喜欢吃刺槐叶,现在山上就有一大片林子,能不能留下不栽果?树。他?还说刺槐蜜也?是一等蜜,可?以寻个?养蜂的放上一窝蜂。”

孟蝶乐了:“当然能了,你再问问他?那片刺槐林够不够大,若是不够大,再多栽种一些也?行。”

王庄头?:“我回去就同他?说,他?能高兴得跳起来。”

孟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剩余的山地你根据地形看着,能种甜菜的就种甜菜,山根山脚处能种果?树的就种果?树,剩下的地方如果?不栽种刺槐栗子树,就全部改成柞树。栽种的时候尽量在旁边修出?一间屋子来。”

王庄头?懂了:“二奶奶这是要大量放蚕?”

孟蝶没瞒着他?:“是,这柞蚕丝我有用处。”

王庄头?很乐:“那我们可?有口福了,这蚕蛹特别的好吃特别的香,去岁那些大家都吃得舔嘴吧舌的。”

孟蝶:“你还真别说,那个?味道确实不错,油炸干煸都可?以。”

露微笑着插言:“烤着也?好吃。”

孟蝶哈哈一笑又转回正题:“基本上今年?的事儿也?就这么多,开春买粮种器具什么的,用钱只管去荣掌柜那里拿。”

王庄头?:“荣掌柜是不是还没回来呢?”

孟蝶道:“前?些时他?写了信来,说是快了,最多一个?月就能回京。”

把三个?庄子上的事儿都安排好,孟蝶长出?了一口气。

府里依旧不太平,第二天有四个?人来坦白,他?们都是小管事,手里也?没有太多的银钱,染上恶习的时间也?不长,最多的输了十七两银子,最少的输了八两。

温氏全都按照事先说好的将其打发到庄子上干活儿。

坦白的最后一天,并没有人来坦白,温氏同孟蝶和金氏商量着重新安排了空缺管事的人手。

真正热闹的三天期限完毕后的第一天,孟蝶和温氏金氏坐在凝萃馆里,哪怕是这些管事娘子们尽量掩盖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依旧被妯娌三人瞧出?气氛不对。

三人也?不在乎,孟蝶依旧坐在右边,缓缓的押了口茶:“关?于去赌坊这件事,三日的坦白期已过,夏嬷嬷,你那边还有去找你的吗?”

夏嬷嬷:“回二奶奶,从前?日晚上就没有了,昨儿一天到现在也?都没有。”

孟蝶一笑:“好,看来剩下的人都是对自?己有信心的。露微,念。”

大家伙儿齐刷刷看向露微,这才注意到她今儿是带了一本册子来的。

露微将册子翻开,朗声念道:“吴庆,专门管厨房厨余的,丙戌年?六月第一次去好运赌坊,输三百二十枚铜钱,同月,又去好运赌坊……一共输了六两三十二文。”

伴随着露微清亮的声音,凝萃馆中好似刮了一股众人看不见的阴风,所有的管事娘子们通通打了个?哆嗦,尤其是与吴庆有牵扯的,脸色煞白。

等露微告一段落,孟蝶轻笑一声:“夏嬷嬷,听清楚了吗?叫几个?小厮去拿人。”

夏嬷嬷躬身?:“是。”

孟蝶没看底下人的样子继续道:“接着念。”

露微继续:“赵升,仓库管事之一,掌管着府里平日用不到的杯碟碗筷,乙酉年?十月开始到临县的来发财赌坊……一共输了三百一十六两银子。”

孟蝶看向夏嬷嬷。

夏嬷嬷连忙道:“我立刻派小厮去拿人。”

孟蝶颔首:“继续。”

露微又翻了一页:“贾义,掌管着……算上仗着侯府名头?赖掉的三百两银子,一共输了四千六百二十四两七百八十六文。”

凝萃馆传来道道抽气声。

孟蝶看向夏嬷嬷:“还不去拿人。”

夏嬷嬷连忙应道:“是。”

三人很快都被拿来跪在凝萃馆的门外,旁边还守着六个?孔武有力的小厮。

孟蝶站起身?缓缓踱着步子走?到门口处,三人的头?顿时垂得更低了。孟蝶率先看向第一个?被拿来的:“吴庆,你输的钱是这几日所有赌钱的人中最少的,你说你怎么就不来坦白呢?是想着自?己输的少我查不出?来么?”

吴庆砰砰砰磕头?:“二奶奶饶了我吧,是我鬼迷心窍,是我鬼迷心窍……”

孟蝶一笑:“饶了你?我可?比不得你们大奶奶的好性子,当日我便说过,让我查出?来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你既然不把我的话当话,我又岂能饶你。”

“夏嬷嬷把身?契给他?,除了他?身?上这身?衣服,家私一律不准带,直接撵出?去,他?家里人若是胆敢与他?联系,一经发现不必来回,同样直接撵出?去。”

吴庆张大嘴巴:“二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蝶:“拖出?去。”

发落了一个?,孟蝶就将目光落在赵升身?上。虽然没有接触到孟蝶的目光,赵升这会儿还是抖如筛糠,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后背衣服被冷汗泅透了。

孟蝶:“赵升,你还挺聪明,以为不在京城去京城周边的县城赌就可?以瞒天过海,我就查不出?来了是不是?”

赵升抖着身?体,说话结结巴巴:“二、二奶奶饶了我这一遭,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二奶奶的恩情。”

孟蝶:“免了,我可?不想有个?赌鬼在我身?边。”

赵升:“我肯定戒赌,我再也?不赌了,我发誓我……”

孟蝶:“晚了,从你开始赌,从你开始隐瞒不坦白,一切就都晚了。夏嬷嬷,除了他?外,他?的妻子儿女同样家私一样不许带,一并撵出?去。至于他?父母那边查清有没有给过他?还赌债,若是没有年?龄一大把就算了,若是有,也?一并撵出?去。”

赵升大惊失色:“二奶奶,我儿女不知道我赌钱,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孟蝶冷哼一声:“这会儿知道儿女了?赌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隐瞒不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会儿想起来了,这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卖的,唯独没有后悔药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发生的事儿就是发生了,时光不可?能倒流。拖出?去。”

“二奶奶,二奶奶……”

贾义原本还老神在在,听着赵升越来越远去的声音,心底终于升起一丝丝恐惧,生平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孟蝶站在他?面前?,贾义盯着孟蝶的裙摆,头?垂的更低了。

孟蝶:“贾义,你亲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平日见了也?要称呼一声姐姐,想来是因为这个?,你就不把我们这些年?轻的主子放在了眼里,是也?不是?”

贾义叩头?:“二奶奶,小的绝没有这个?想法。”

孟蝶:“没这个?想法?我和你大奶奶这几日正整治府里上下去赌坊赌博一事,你昨日偏又去赌坊赌钱,你这是打量我查不出?来呢,还是觉得我这个?年?轻的主子收拾不了你?”

贾义:“二奶奶是主子,小的是奴才,主子教训奴才天经地义,小的绝不敢对主子心存不敬。”

孟蝶噗哧一笑:“你还知道主子教训奴才天经地义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教训教训你让所有人都瞧瞧,人人还都当我这年?轻主子好拿捏呢。夏嬷嬷,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夏嬷嬷激灵一下:“还有娘亲贾嬷嬷,哥哥嫂子并侄儿侄女以及两个?出?嫁的姐姐。”

孟蝶重新坐回椅子:“你派两个?人去问问他?的两个?姐姐,是愿意跟着一起出?去还是断绝关?系,想好了再来回,一旦选择可?没有后悔的余地,不然真有什么,可?别指望我给脸。”

“他?自?己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其余一律不准带,直接撵出?去,贾嬷嬷和他?兄长一家,到底是伺候过老夫人的,我格外给她一个?面子,允许他?们把家私带走?,然后一并撵出?去。”

夏嬷嬷呆住。

贾义眼睛也?直了,他?猛然抬头?看向孟蝶,孟蝶坐在里面,凝萃馆中管事娘子排成排,透过一道道缝隙,他?不知道是太远了还是怎么样,只能模模糊糊的瞧见孟蝶今日穿的天蓝色裙摆。

孟蝶淡淡的看向夏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办?”

夏嬷嬷又是一个?哆嗦:“我这就去办。”

贾嬷嬷身?份在府里到底不一般,夏嬷嬷亲自?着几个?婆子去拿人,奔着去她家走?到一半儿的路就有人来回:“她在老夫人的屋里哭呢。”

夏嬷嬷顿时有些踌躇,不知道是继续去拿人还是先去回二奶奶。她身?边的人彼此?挤眉弄眼,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最终夏嬷嬷一跺脚带着几个?婆子直奔正房,今儿这事儿是二奶奶吩咐的,换做是大奶奶她一定不会去,哪怕大奶奶管家。夏嬷嬷心里很清楚,大奶奶纵然管家,这个?家年?轻的主子里谁也?越不过二奶奶去。

二奶奶的祖父可?是刑部尚书,那可?不是吃素的,她自?己又是县主,真的不高兴,别说老夫人,就是老侯爷也?会让她一两分。心中又忍不住埋怨,贾嬷嬷和她儿子是真真作死。

刚到侯夫人这边,就听见屋里贾嬷嬷断断续续的哭诉声:“老夫人,我也?知道义儿不对,这次饶了他?,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他?也?算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他?就是孩子心性一时好奇罢了,这会儿给他?个?教训,他?肯定能改好的。”

侯夫人:“你也?太宠他?了。”

贾嬷嬷泪如雨下:“老夫人说的是,实在是我狠不下心,恩儿啊,我的恩儿……”

贾恩,贾嬷嬷的第二子,聪明伶俐又踏实肯干,当初跟在世子身?边,将世子照顾得十分妥帖,很得侯夫人喜欢,偏十七岁的时候得急病去了,不久之后贾嬷嬷的丈夫贾贵念子心切,也?得病去了。丧子又丧夫,贾嬷嬷对还年?幼的贾义难免溺爱起来。

听到这个?十几年?没人说起的名字,侯夫人长叹一声。

贾嬷嬷继续道:“老夫人,犯错了就要罚我知道,念在他?还是个?孩子,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儿别撵他?出?去,让他?到庄子上好好干活,我严加管教,绝不再犯……”

夏嬷嬷挑帘进屋到外间:“老夫人。”

侯夫人一顿:“进来吧。”

夏嬷嬷进屋躬身?施礼:“回老夫人,二奶奶吩咐将贾嬷嬷及其大儿子一家全部给了身?契,一并撵出?去。”

正在哭泣的贾嬷嬷一瞬间眼泪都顾不得流了,震惊的看着夏嬷嬷。

侯夫人也?很意外:“一并撵出?去?”

夏嬷嬷又回:“贾义一共输了四千多两银子。”

侯夫人大吃一惊,贾嬷嬷也?呆了呆,这么、这么多银子吗?

夏嬷嬷继续道:“按照大奶奶说的处罚规矩,贾义输了这么多银子家里人也?是要一并撵出?去的。除此?之外,贾义还仗着侯府的势输打赢要,赖了三百两银子。”

贾嬷嬷哆嗦了一下,恨恨的看着夏嬷嬷:“这不可?能,义儿只是孩子气,好奇心重才去了赌坊,他?绝对不敢仗势欺人的,何况他?若是真的仗势欺人,又岂会只赖掉三百两,反而?给出?去四千多两银子。”

夏嬷嬷丝毫不怵:“京城里的赌坊都有背景,他?赖了一家之后就换了一家,后来也?想赖的,那家后台极大,他?不给钱就要送他?去官府,还要来侯府要钱。这事儿不还是你典当了不少主人们给的赏赐,最后拿钱了事的么。”

贾嬷嬷头?皮发麻,完全不敢抬头?。

侯夫人锐利的目光看向贾嬷嬷,看着她闪躲的目光,心中猛然一沉。

夏嬷嬷继续道:“不止如此?,他?昨儿又去赌了,二奶奶这才动?了大气,说贾嬷嬷伺候了老夫人一场,给她一个?体面,允许他?们一家子除了贾义外所有人拿走?攒下的家私。”

侯夫人目光紧紧盯着贾嬷嬷:“昨儿又去赌了?难道说他?不知道他?大奶奶二奶奶整治府里去赌坊赌钱的人?这是一点儿没把主子放在眼里啊!怪道蝶丫头?动?了大气,撵出?去,按照你们二奶奶说的,全撵出?去。”

贾嬷嬷匍匐在侯夫人的裙摆下:“老夫人,老夫人,我十四岁跟着您到了侯府,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几十年?都在这侯府,伺候老夫人伺候小主子,老夫人就看在几十年?的情份上别撵我出?去,别撵我出?去……”

侯夫人一闭眼:“拖下去。”

贾嬷嬷一家子都被撵出?去彻底让侯府炸了起来,无论是粗使的杂役还是丫鬟婆子,又或是管事的,嘴里说的都是这件事。

很多人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结果?,那可?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侯府里多么有脸面的存在,真就这么撵了?

第95章

王总庄头得到?消息后眼睛直了,他同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真给撵出去了?”

小厮点点头:“真给撵出去了,贾嬷嬷哭得嗓子都哑了。”

王总庄头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只觉得这屋里冷的可怕。

被?撵出来的张管事?同样傻眼,贾嬷嬷一家都被?撵了出去,他还有什么指望?他还怎么回侯府继续吃香喝辣?

王娘子也傻了眼:“当家的,你安排的人不是还没说话呢吗?二奶奶这是怎么知道的?还这么详细,赖掉三百两银子都知道。”

王总庄头傻愣愣的看着小厮:“对,二奶奶怎么知道的?”

小厮无奈摊手:“哎呦我的爷,二奶奶那?是多有钱的主儿,她随便派个人去赌坊门口撒点儿银子,那?些人就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说了,什么消息打听不出来啊!”

王总庄头终于回?神?,是了,他们侯府这位二奶奶那?是活财神?,手里握着座银山呢,她有什么做不到?的。

张管事?看着王总庄头:“姐夫,这可怎么办?”

王总庄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老?婆:“现?在绝对不能顶烟儿上,贾家这么倒霉,贾嬷嬷求情?都没行,绝对和贾义昨儿又去赌坊有关。你最近尽量不要?出庄子,也不要?同弟弟联络,以免被?人瞧了去,真?的告你一状,怕是我也保不住你,甚至有可能被?牵连。”

王娘子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二奶奶这也太张狂了,说撵出去就撵出去一点儿情?面也不给。荟大奶奶也是个没气性?的,就那?么的看着大奶奶和二奶奶耍威风一声也不吭。等赶明儿发现?这中馈彻底没她什么事?儿的时候,看她怎么办!”

王总庄头:“荟大奶奶本来就是二老?爷那?边的,管家一事?本就同她没有太大关系,而且我还听说荟大爷准备谋外职呢,他准备去守边关。”

王娘子一顿:“边关可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打仗。”

王总庄头:“那?也得看什么身份过去的,又担任什么职位,凭借着侯府的势力,他最多日子过的苦一些,性?命定然无忧。与其指望着荟大奶奶同二奶奶打擂台,倒不如期待一下马上进门的三奶奶。三爷可是大房的。”

王娘子蔫蔫的:“三爷是庶出,哪有庶子媳妇能同嫡子媳妇要?强的。”

张管事?突然嘿嘿一笑:“姐,三奶奶不一定敢同二奶奶要?强,大奶奶那?边就不一样了,大奶奶什么出身,一个商户女罢了,三奶奶的祖父可是兵部右侍郎,她又是嫡出,这家世比大奶奶能强出十里地去,我就不信她乐意屈居人下。”

王娘子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这倒也是。”

张管事?更着急的是自己:“姐夫,眼下我怎么办?”

王总庄头沉下脸:“我在临县给你租个小院子,你先离开京城去避避风头,等主子们的气消了,我想办法?先把你弄到?庄子上来。”

“诶。”

王总庄头又道:“你可不许再赌了,把这恶习给我戒了。”

张管事?连忙保证:“哪还能继续赌啊,当初就是一时好奇,合计着没事?儿的时候玩儿两把,我要?是早知道会丢了差事?,打死我也不会进赌坊的。我还知道咱们府里还有进去过的,你说要?不要?去告发?”

王总庄头想了想摇摇头:“我估摸着剩下的人明日都会去坦白,二奶奶查的太详细了,他们不敢再有侥幸心理。”

事?实证明王总庄头能当上总庄头确实有两把刷子,第二天温氏和孟蝶刚刚到?凝萃馆落座,就有四个人跪在了凝萃馆门外。他们是来坦白的。

这几个人之所以一开始没坦白,都是因为他们刚染上赌瘾,还没去几次,也没输几两银子,就这样抱着侥幸的心里。

现?在他们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二奶奶有这样的本事?,他们一定在第一天就来坦白,去庄子就去庄子呗,以后再想办法?回?来,这要?是被?撵出去……

怕什么来什么,耳边响起孟蝶的声音:“你们几个输的银子都很少,若是前三日来坦白,按规矩就去庄子上,可你们偏不,非要?装没事?儿人。不过你们到?底是自己来坦白的,我允许你们带走这些年攒下的家私,自个儿离开侯府吧。”

“二奶奶,小的知道错了,别撵我出去,您把我打发到?庄子上,让我干什么都行。”

“二奶奶,小的几辈子都在府里伺候,还请二奶奶开开恩,把我打发到?庄子上,我去种地。”

“二奶奶……”

几人苦苦哀求,谁也不想出去。他们在侯府里虽然名义是下人,是贱籍,实际上他们的日子非常舒服,都是管事?,一个月赚的最少的都有五两银子,每月还有五十斤的米粮可以领,春夏秋冬还各有两身应季的衣裳,逢年过节还有赏赐。这样的日子,别说侯府里其他下人羡慕,就是外面多少良民给他们这个机会,那?也会打破头的去抢夺一番。

孟蝶没吭声,只是摆摆手。立刻就有强壮的小厮将四人拖走。

管事?娘子们同时缩了缩脖子,在这一刻清晰的认识到?二位奶奶整治赌钱的决心,以及对去赌坊赌博一事?的态度,想要?在这个府里,除了好好做活儿伺候好主子,赌坊绝对不能去。更深刻的认识到?,侯府变天了!任凭是谁别想仗着老?资格就拿乔,二奶奶平日里笑是笑,心狠着呢。

整治了赌博,孟蝶打一巴掌立刻给了个甜枣:“过年的时候,我蒙陛下洪恩赏了一座庄子,这件事?想必你们都知道,我那?儿的人手不够你们应该也清楚。眼看春耕在即,我准备招募一些人手。”

管事?娘子们各个目光晶亮,殷殷的看着孟蝶。

夏嬷嬷立刻问:“敢问二奶奶需要?些什么样儿的人。”

孟蝶一笑:“我那?庄子我只准备种麦子和稻子,故此要?的人也很简单,只要?会种麦子和稻子就行,种地的工钱我按照侯府的规矩结算。”

屋里所有的管事?娘子们齐齐傻眼,夏嬷嬷失声道:“二奶奶只种麦子和稻子?”

孟蝶颔首:“有愿意过去的,直接到?范嬷嬷那?里报名。”

等温氏和孟蝶还有金氏离开凝萃馆,这些管家娘子们迅速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二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大个庄子只种麦子和稻子?”

“哪能只种麦子和稻子啊,又不是过家家。”

“这种点儿芝麻棉花各种豆类白薯红薯的,一年得多出多少出息啊。”

“就是,这样一年搞不好就得差出去上千的银子。”

“上千?二奶奶的庄子四千多亩地呢,全是良田,粗粗一算,一年最少差三千银子。”

……

众人七嘴八舌。

“夏嬷嬷,二奶奶年轻,怕是还不懂这里面的事?儿,要?不您同二奶奶说说?”

“对呀,夏嬷嬷,咱们做下人的不就得为主子着想么。”

夏嬷嬷乐了:“我去说?亏你们想得出来这主意,二奶奶那?边我哪能说得上话。”

“哎呦,您是我们府里的总揽嬷嬷,别说是二奶奶那?边,哪位主子那?边您说不上话儿呀。”

“夏嬷嬷您就别在谦虚了,这事?儿除了您还有谁能说得上话儿?”

夏嬷嬷直接摆摆手:“你们也甭给我灌迷魂汤,有空同我说这个,你们去找露微姑娘或者是范嬷嬷才是正经,那?是二奶奶的陪嫁,人家说一句顶我说十句。”

大家伙儿一顿,其实刚刚她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两人,只是露微上次给了她们好大一个没脸,范嬷嬷又基本不在府中,平日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儿怎么好去说?

夏嬷嬷一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不然你们就再等等,你们为主子着想,别人就不为主子着想了?尤其是二奶奶院子里面的,她们肯定比你们更忠心。”

众人悻悻然笑着,彼此间挤眉弄眼,都知道夏嬷嬷的意思。

孟蝶屋里院子里的丫鬟们除了露微杏黄和雪青是她自己带来的,其余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刚过去的四个粗使?丫鬟平日进不得屋子,肯定说不上话,玫红,湖绿,梅儿,樱儿,桃儿和梨儿以及新提上去的柳儿四个都是能说得上话的。其中只有湖绿和樱儿的家境好些。

湖绿的老?子是仓库的管事?之一,专管平日里用不到?的各种玉器摆件,她娘是管事?娘子也管着这个,玉器贵重又不长?挪动?添换,油水少,但是凭借着月例银子和每月的米粮,他们家日子不错,她的兄弟姐妹也都勤快,除了年岁小的,其余的在各房各处虽然都没有混成?什么大丫鬟或者贴身小厮这种,也都是各有差事?。

樱儿家境也不错,他爹会点儿木匠手艺,平日里有些粗使?的东西坏了都是归他爹修理,虽然不是管事?,月例银子和米粮也不比小管事?少多少,偶尔一些彻底淘汰的东西他也能分一小份儿填补家里。她娘倒是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使?,不过她的兄弟姐妹同样是除了年岁小的,各个都有差使?。

玫红的家里就差了,论理她爹会点儿修补首饰的手艺,日子应该过得不差,甚至比樱儿家还要?好才是,可偏偏她爹是个酒蒙子,整日里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她娘在生她妹妹的时候,因为一直干活动?了胎气导致早产,最终一尸两命。

她哥哥倒是个好的,对玫红也好,有一口吃的都先可着玫红,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哥哥,玫红都长?不大,可惜她哥手笨,鸭子爪子不分瓣儿,首饰到?了他手里不被?修补的更破都是好的,没有手艺只能去卖力气,府里哪有那?么多的力气活儿?他又老?实木讷不会巴结,没有靠山也就没有长?期的差使?,兄妹俩的日子以前过得别提有多苦了。

后来孟蝶院子说要?人,她那?会儿已经赚了大笔银子,院子里的差使?成?了香饽饽,要?不是玫红梳头的本事?实在过硬,孟蝶这边又只要?两个人,还是在孟蝶陪嫁丫鬟眼皮子底下干活,一般人不敢动?小心思,玫红都竞争不上。得知得到?这个差使?那?天,兄妹俩激动?得一宿没睡,总算能吃饱了肚子。

梅儿和梨儿家里自是不必说,梅儿家里人懒还总想一步登天,一肚子的坏水儿,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梨儿家里主要?是她爹娘没手艺也没靠山,也不是那?特别勤快的,日子自然也就过得很一般。

桃儿她爹同玫红的哥哥差不多,只会出一把子力气,没有什么长?久的差使?,能赚几个钱?她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又是后娘,虽然后娘心肠不坏,可人家肯定更顾着自己亲生的,这一点桃儿也理解,同她后娘关系不差,不过她家穷也是事?实。

柳儿四个更不必说,她们爹娘但凡有点儿本事?她们当初也不至于进了孟蝶的院子当粗使?丫鬟,那?会儿孟蝶可是刚嫁进来,一手的烂牌,别说府里得脸的大管事?,就是小管事?也多是瞧不起她的,也得亏崔老?太太来了那?么一出,孟蝶将人骂跑了,管事?们见这不是个软性?子这才没敢随意欺压。她院子里的差使?谁能看得上?

所以这会儿盯着她的院子总没错。

自打孟蝶说了雇佣种地的人之后,除了湖绿和樱儿家没什么太多想法?,其余人家各个都有想法?,玫红的哥哥是最单纯和直接的:“妹妹,我想去给二奶奶种地,你那?边能不能说个话儿?”

玫红眉开眼笑的:“你当是咱们府里的庄子呐,种地也得给小庄头孝敬,二奶奶那?边不用,你正常报名就行。我还得到?一个消息,二奶奶说了,到?时候每人分一块大小相?同的地,最后谁的地收成?最好,还有赏呢。”

玫红哥哥乐得直搓手:“那?可就太好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去庄子种地供饭不说,一个月还能有八百文的收入,每月还有五十斤的米粮。”

玫红也很乐:“对呀,虽然种地不是整年,可这从春耕到?秋收最少也要?忙七个月,这样每月剩下的米粮也够不干活儿的时候吃了,几吊钱就能攒下来,我这里也还有点儿钱,过年的时候哥哥说不得就能给我娶个嫂子回?来了。”

“我不用你钱。”

玫红压低了声音:“我给二奶奶梳头得了不少的赏钱,娶嫂子的钱早就够了,我就是不敢拿出来,担心被?咱们爹知道我能赚赏钱,他到?处嚷嚷又逼我拿钱买酒,你到?那?边种地到?时候就说是你得的赏钱,现?在你可比他魁梧多了,他不敢和你来硬的。”

玫红哥哥恍然大悟,怪道呢,二奶奶院子里跑腿儿丫鬟们都得了不少赏银能打起银首饰了,自己妹妹这个在屋里伺候的反而没拿过什么赏钱,他还以为妹妹跟着吃喝很好所以没赏钱,原来是妹妹没说偷偷攒着呢,还是妹子聪明。

桃儿家里也差不多,而且是夫妻俩连同她大弟一块儿去,就连她出嫁的姐姐一家也愿意去,听闻桃儿说不用给庄头孝敬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压根儿没想着管事?的事?情?。

梨儿家一心当管事?,发现?没着落后就不怎么热情?,不过她爹娘还是报了名,她哥哥嫌弃种地累不想去,被?她爹骂了一顿也老?老?实实的报名了。

梅儿他们家急坏了,她爹早早的让她娘进府接梅儿回?家,守府门的不清楚梅儿家发生的事?情?,就让进来了,结果尤氏刚到?孟蝶这边就被?守院门的婆子拦了。

尤氏还以为同以前一样:“我是来接我们家梅儿的。”

赵婆子眉眼一厉:“你们家梅儿?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什么是你家?你也配有家?”

尤氏惊了,直接喊:“梅儿,梅儿……”

赵婆子伸手就推了她一把,边推边道:“嚷嚷什么?扰了主子的安宁直接给你撵出去。”

尤氏下意识的就要?还手,王婆子从倒罩房里冲出来帮着赵婆子:“你还敢打人不成?,走,去找夏嬷嬷。”

“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推我的。”尤氏不甘示弱。

赵婆子冷哼:“推你怎么了?你想闯主人的院子,不推你难道说让你闯?”

尤氏:“我什么时候想闯主人的院子了?我就是想接我家梅儿回?去一趟。”

赵婆子:“呸,你家梅儿?哪是你家的?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包括所有的奴仆都是主子的,梅儿要?在主子身边服侍,你说接就接?”

王婆子满脸讽笑,压低了声音:“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梅儿姑娘你就别想了,做下那?么没人伦又丧天良的事?儿,你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露微姑娘已经传下话来,以后你来一次打一次。”

尤氏的眼睛顿时就直了,她想过梅儿回?家后同他们哭诉,同他们大闹一场,她也想了自己该如何赔不是,到?时候就将所有的错儿都推在贾义身上,横竖他们一家子都被?撵出去了,还能对证不成??自己怎么说也是梅儿的亲娘,生了她又养了她,还真?能记一辈子?

来时多么的有信心,回?去时就有多么的火冒三丈。她刚一回?家,钱喜和钱有余这对儿父子俩齐齐发问:“梅儿呢?”

“梅儿?”尤氏破口大骂:“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养她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不认咱们了。”

钱有余眉眼露出凶气:“什么叫不认咱们了?”

尤氏咬牙切齿:“在院子里不肯出来,没有爹娘啦。”

钱有余:“这个不孝的贱人,我去她抓回?来。”

“你回?来!”钱喜一把抓住儿子,面色沉沉的看着妻子:“她真?这么说的?不回?这个家,不认咱们了?你就没同她好好说说?”

尤氏冷笑:“好好说说?我连大门儿都没进去就让人家给我打出来了,还说见一次打一次。这个白眼狼挨千刀欠艹的货,我怎么就没在她小时候掐死她……”

啪——响亮的一耳光后,尤氏的脸颊迅速红肿。

尤氏的咒骂停住,震惊的看着钱喜。

钱喜强压着怒火:“你就没说几句和软的话?上次我们被?贾义那?王八羔子灌了酒,开始没听到?声音,你就没同她说?”

尤氏落下泪来:“说,也得给我机会说,这个小贱人压根儿就没露面,守门的俩婆子仗着势力直接就给我推了出来,我摔了好大一跤,你不怪那?小贱人,反倒来打我,我跟你拼了。”尤氏疯了似的扑向钱喜。

钱喜抬腿踹了尤氏一脚,将人踹个四仰八叉,尤氏顿时发出震天的嚎哭声:“你这个丧天良的,女儿不认你,你打我……”

声音实在太大,左邻右舍纷纷从屋中出来。扒墙的扒墙,开窗户的开窗户,自诩关系还不错的干脆从大开的院门进来:“这是怎么了?”

尤氏痛哭流涕:“我不活了,女儿不认我,当家的又打我,我还活个什么意思啊……”

有人劝钱喜:“孩子们还在呢,有什么不能背后说。”

“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还买了肉吗?”

也有妇人来劝尤氏:“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去接梅儿吗?”

“梅儿?”尤氏止住哭嚎:“她现?在发达了,不认我了。”

妇人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平日里梅儿多孝顺呐,去年还给你打了对儿银手镯呢。”

尤氏一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这事?儿也怪我,贾义那?个小子前些时托人向我们家梅儿求亲,那?会儿我们也不知道他混,她爹就先答应了,等她回?来我同她说,没成?想她现?在跟了个好主儿,早就心就高了,看不上贾义,我说了她几句,她就怨上我了。”

妇人道:“多亏她当时没愿意。”

尤氏一愣,这怎么同她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骂梅儿心高还怨父母吗?

又一妇人劝道:“这贾义刚出了事?儿,估计她心里正呕得慌,过些日子也就好了,你一个当娘的,还跟她一般见识不成??等到?时候气都消了梅儿还孝顺你,说不得给你打银簪子呢。”

尤氏的身体一僵,那?天混乱过后,她在屋里捡了一根银簪子,那?样式同她的手镯正好相?配,想来就是梅儿给她打的。

周围的人不在点上的劝慰了几句后纷纷散去,钱喜面沉似水,钱有余满脸愤愤:“爹,这个赔钱货八成?是记恨咱们了,怎么办?”

钱喜冷哼:“她到?底是我生的,她想不见面就不见面?你最近把她不认爹娘的事?儿好好宣扬宣扬,我倒是要?看看,这等没品的人她还能不能在二奶奶院子里当差。她想要?保住差事?,识趣儿点就自己乖乖回?来。”

钱有余一顿:“那?要?是真?被?撵出来怎么办?”

钱喜:“真?被?撵出来直接将她嫁出去。”钱喜自信满满:“她会回?来的。”

事?情?却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走,他们以为他们到?处哭诉梅儿不孝,大家都会同情?他们,结果却人人都说梅儿是最孝顺的,是个好姑娘,你们一家子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孟蝶得了这个消息抿唇一笑,告诉露微:“最近有去各房跑腿的事?儿尽量都安排梅儿去做。”

“诶。”露微眉开眼笑的应下。

杏黄一噘嘴,满脸不高兴:“他们这样的直接撵出去就行了,何必同他们废话。就算他们不住在府里,也碍眼得很。”说完杏黄看向孟蝶和露微,结果发现?两人都没搭茬,杏黄越发不高兴,这处理结果她非常不满意。

第96章

管事们眼见孟蝶院子里的人都?没有露头儿的,这些心?思活络的管事媳妇们终于安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请了露微到花园里说话。

露微刚一到花园就被众人团团包围。

“露微姑娘喝茶。”

“露微姑娘尝尝这新出炉的点心。”

“……”

露微笑吟吟的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回甘可真?好,真?是好茶。”又吃了块糕点:“这糕点刚出?炉的就是更甜更香。”

见露微这般和气,众管事媳妇也就有了底气,立刻就有人道:“露微姑娘,二奶奶那个大庄子?真?的只?种?麦子?和稻子?啊?”

“不种?花生芝麻大豆的吗?这些东西种?出?来榨成油,那卖价可别粮食贵多了。”

“是啊,还有那棉花,还有白薯和红薯,尤其是那个红薯,底下的地瓜好吃,上面的嫩叶也好吃,就是老梗晒干了冬天还能当干菜呢,这要是多种?一些,不比那些粮食强?”

“二奶奶年轻,怕是不懂得这地里的事儿,这学问大着呢,种?什么不种?什么,同样?这么大的庄子?,一年出?息能差出?几千银子?呢。”

露微听着她们的说辞微微一笑:“二奶奶是不大懂。”见管事娘子?们露出?喜色,露微话锋一转:“所以二奶奶请了大奶奶问询,征求了大奶奶的意见。”

管事娘子?们纷纷一呆,这种?私产的事儿除了夫妻哪有问妯娌的?

露微笑道:“二奶奶常说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见不少人都?露出?迷茫的神色,露微继续道:“二奶奶说大奶奶管着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庄子?那边也打理?得明?明?白白,她自然要问懂行的人。”

“大奶奶也是疼我们二奶奶,当即就为?我们二奶奶出?谋划策,还给她算了一笔账,这种?芝麻花生红薯等物确实能增加收入,可这些都?是精贵的物种?,伺候的要格外精心?,少不得要多雇佣不少人。”

“雇佣人你不给月例还是不给米粮?算一算也是一大笔开支呢,倒不如全种?稻子?和麦子?,省事儿多了。看起来少赚不少银子?,实际上说不得还要多剩些呢。”

管事娘子?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露微这番话看起来是说孟蝶种?稻子?麦子?省事儿,实际上是敲打她们呢,温氏通过孟蝶这件事,明?明?白白的告诉府里和庄子?上的所有下人,你们弄的鬼我都?知道,别以为?我好糊弄。

这次花园聚会后?,府里人顿时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也不谈论庄子?上的事情,倒是有不少在府里混得实在不好,又没有靠山门路的人非常想到范嬷嬷那里报名。不过他们都?没敢去,担心?范嬷嬷那里要孝敬。

等从玫红哥哥和桃儿柳儿等父母口里知道不要孝敬,到了那边干活儿也没有小庄头后?,这些人瞬间挤破头。甚至原本?种?侯府地的人也偷偷摸摸来报名。报名成功的就赶紧找理?由把侯府这边的给辞了。

一开始那些小庄头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跑了不少人,心?中忍不住将孟蝶骂了一顿,却也无奈只?能重新招人,也不怎么敢再?要孝敬,一时间庄子?里和府里的底层下人们眉开眼?笑。

发现最近这些日子?底下人乖顺不少,温氏眉眼?间又柔和了几分。尤其是她又得了娘刚给的她的消息:“珊瑚,去隔壁院子?问问你二奶奶得不得闲,若是空着,我过去串个门。”

“诶。”

珊瑚很快回来说孟蝶正?闲着,温氏满面春风的带了两个丫鬟到了孟蝶这边。

孟蝶掐算了一下时间:“可是之江那边的事儿妥了。”

温氏颔首,细细同孟蝶说了始末。

初四的时候之江布政使接到的信件,初五迎财神他没发话,初六就吩咐了一嘴下去,命底下人严查各种?商铺,比如说偷税漏税,比如说以次充好,比如说……

谁家的买卖能一点儿纰漏没有?就算你一点纰漏没有,进货的时候每到一处就细细检查,这来回耽误的时间也够呛。尤其是之江近海,很多海物本?就不耐放,这三耽误两耽误的,温家差点儿得罪了大客户,赔了好多不是小心?才算压下去。

一开始温家没反应过来是针对他们家,还以为?是当官的为?了抓政绩所以才严查,后?来发现别人家都?是走个过场,就他们家全是事儿,这要是察觉不到被针对,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请人吃饭,各种?送拜帖走关系,结果之江所有官员仿佛一夜之间都?变得清廉无比铁面无私,往日所谓的人脉是一个也不好使。

直到温家所有人着急上火得满嘴燎泡,一门姻亲才悄悄的告诉了他们家实情,是之江内政一把手惠布政使下的令,在之江,他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哪个当官的敢给温家松快?除非是自己不想松快了。

温家顿时就懵了,惠布政使?他们家怎么把人给得罪的?温老太爷看着从之江那边过来的信件,也是两眼?茫然,他们家和惠家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怎么就针对他们家?

温老太太沉吟半晌:“惠家同我们还是有点关系的。”

温老太爷顿时眯起眼?睛:“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温老太太:“勇毅侯府的孟氏,她娘家兄长的岳家正?是这惠家。”

温老太爷顿时火冒三丈:“孟氏这是嫌她碍眼?了,故意压咱们家给她警告呢。早就告诉过她让她装病,别出?去交际,别和孟氏要强,就是不听,现在连累家中……去把你们大老爷给我找来。”

“等等。”温老太太拦住下人,压低声音:“你再?仔细想想,这事儿可是从八丫头的事儿出?来之后?出?的。”

温老太爷的脸顿时就黑了:“你那意思是孟氏给她出?头,给咱们家施压?这绝无可能,孟氏嫌她碍眼?还差不多。”

这话是温老太爷上午说的,这脸是下午打的。

温氏的娘温大太太指挥着丫鬟们抬入几个小巧砗磲,身边的丫鬟金丝忍不住问:“太太,怎么买了几个这么小的砗磲?”

温大太太:“不是我用,是你们大小姐要的,说是给人买的。”

银线:“给人买的?是要送人吗?那更应该买大的呀!”

温大太太失笑:“我原也是这么说的,偏你们大小姐说人家就缺个几个小的,用来养珍珠的,也不是送人,是人家知道芸儿有些门路,拜托她帮忙买的。”

砗磲进府的时候动静不小,不少丫鬟婆子?也都?看到了,下人们就免不了乱嚼舌头。

“也不知是什么破落户,买砗磲买那么小的,摆出?去也不嫌丢人。”

“就这么个破落户,大太太还当个事儿办,瞧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宫里娘娘买的呢。”

“大房那边嘿嘿嘿……”

金丝从拐角处拐出?来:“活儿不正?经干,嚼舌根子?倒是一个顶俩。”

二房的一个丫鬟冷哼一声:“有些人敢买这么小的砗磲,我们还说不得了。”

金丝同样?冷哼一声,闲闲的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真?是一群眼?皮子?浅的,人家要这么小的砗磲,那是为?了养珍珠。人家堂堂布政使不比你们懂多了。”

银线也从那边走过来:“金丝姐姐别和她们废话,说了她们也不懂,咱们赶紧安排人给大小姐那边送去,她也好给惠府那边送过去。”

三言两语,交代?的清清楚楚明?白白,温老太爷得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傻到那里,满眼?都?是茫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孟氏疯了?

“老太爷,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八姑娘闹着要上吊呢。”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八姑娘开始压根儿不知道她祖父要送她去做妾,经过一个春节过了十五,温老太爷同洪家谈的差不多了,也就稍稍的将口风露给众人知道,八姑娘就这么得了消息,气得她大喊大叫闹着要上吊。

温老太爷刚被打脸,这会儿肝火正?旺,听着另一个孙女也不听话,他气哼哼的就奔了过去,不单单是他,温老太太还有其他几房在家里的人都?来了,其余几房嘴里假惺惺的劝着,动作?一点儿没有,还各个双目放光,明?显是来热闹的,还有很多仆人偷偷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围观。

八姑娘温珍玉拽着系在树上的腰带嚷嚷着:“给人家去做妾,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温老太爷赶到了正?听见这句话:“你要是想死就赶紧死,没人拦着你。都?不许拦着她。”

温珍玉冷哼一声:“死就死,谁怕谁,我现在死了还能少遭点罪,历来只?见活人遭罪,可没见过死人遭殃的。何况我今日含恨而死,他日我变成厉鬼,我一定搅得你们满府不宁,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掉。”说完她就将脖子?伸入套子?内,脚一动,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温老太爷大惊失色:“快扶她下来,快扶她下来。”

立刻有健壮的婆子?将温珍玉扶下来,温珍玉咳嗽两声:“怎么,做了亏心?事怕了?”

“你……”温老太爷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洪家有什么不好,你去也不是妾,是傍妻、傍妻!”

温珍玉不甘示弱:“呸!傍妻就不是妾吗?还不是要看人家正?妻的脸色,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委身给一个糟老头子?,月里的嫦娥还爱少年呢。”

温老太爷指着温珍玉:“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嫌臊得慌,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温珍玉:“卖孙女求荣的事儿你都?做得,我有什么说不得的。”

温老太爷气得大口喘气:“什么糟老头子?,又什么卖孙女求荣,人家三十多岁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员,年轻有为?,你嫁过去分明?是你高攀。”

温珍玉:“三十多岁这年纪当我爹都?绰绰有余了,祖父这般不看重年龄,怎么不见你纳个大你十几二十岁的妇人回来。往房里拽的怎么都?是十七八的小姑娘。” !!!

围观的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话也是能说的?这也是他们能听的?这瓜突然间就不香了。

温老太爷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老太爷,老太爷……”

“快去请大夫……”

……

一场闹剧以温老太爷被气昏过去为?结尾,送八姑娘温珍玉为?妾的事儿在当家人病重的当下,自然也是黄了。

温氏从娘亲那里得了这个消息彻底松了口气,然后?脸上忍不住扭曲,最终还是没忍住挑个没人的时候笑了个够。她出?嫁的时候八妹妹还是个十岁的黄毛丫头,没想到几年下来,竟然长成了这样?的性子?。

这会儿同孟蝶说完,脸上又现出?笑容。

孟蝶脸上同样?扭曲,最后?同样?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无声狂笑,好容易笑够了,孟蝶揉着肚子?:“怪道都?说亲姐妹也都?不同呢,大嫂平日里高声说话的时候都?少,没想到妹妹是这样?的刚烈。”

温氏又跟着笑了一场:“我也是没想到她能干出?这事儿,又说出?那样?的话,想来也是逼急了。”

孟蝶冷哼一声:“她说的也是实话,十八新娘八十郎,白发苍苍对红装,哪个新娘会心?甘情愿嫁老头子?,谁不爱翩翩少年郎。这个洪给事中一把年纪了还要娶小姑娘,品性一定不怎么样?。贪欢好色还没下限,怎么可能年轻有为?。”

温氏冷哼:“我觉得也是。”说完又叹了口气:“就是我这堂妹经过这么一闹,我家里人多规矩又不严,嚼舌头的太多了,我五叔又不是很有本?事,怕是婚事要艰难。”

当爹的没本?事,这个孟蝶早就想到了,柿子?都?挑软的捏,父母也是一样?的,尤其是孩子?多的情况下:“我听着这姑娘不错,要我看也别求什么高门大户的,家境清白的殷实人家就很好,主要就是小伙子?一定要人品端正?。”

温氏:“你这想法真?是同我不谋而合了,屋里只?有咱们俩我也说句心?里话,咱们府里是好的,人口少些。外面有多少人家说是高门大户,里面全是龌龊的。”

孟蝶:“就是这理?儿,面子?不面子?的根本?不重要,里子?有了才什么都?有呢。”

送走温氏,孟蝶又给孟渊写了封信,孟渊那边自然办得妥妥当当。

出?了正?月雪青杏黄连着梅儿和梨儿又一同去了庄子?那边,这日从凝萃馆出?来。金氏和温氏也都?难得的清闲,金氏干脆拉上孟蝶一块儿到温氏的院子?里消遣。

进屋闲聊东一句西一句闲聊了一会儿,金氏问:“大嫂,你明?明?知道庄子?里的人中饱私囊,为?什么只?是敲打敲打他们,不把他们撵出?去呢。”

温氏笑了笑:“他们都?是老手,全部?撵出?去还怎么种?地?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你就算换了一批人上来,你就能保证新换上来的人也不贪吗?”

金氏蹙眉:“抓的严一些,发现就撵出?去,他们只?要怕了,就总能都?换成不贪的。”

孟蝶也笑了:“你这法子?不可行,就好比朝廷里的贪官,中饱私囊是写在我朝律法里面的,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清楚,可是你瞧瞧,这些当官哪个敢说自己一个铜板都?没贪的?”

金氏哑口无言。

温氏道:“水至清则无鱼,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需要上位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清楚了反而会出?更多是非。只?要他们不过份,就随他们吧。”

金氏:“那什么叫不过份呢?”

温氏道:“比如我们府里,庄子?上大概分了三等,最上等的就是总庄头,中层的是小庄头,最下等的就是种?地的,种?地的又分佃农和府里的下人,他们都?要给小庄头孝敬,小庄头同样?要给总庄头孝敬。”

“种?地的被小庄头收了孝敬之后?,依旧能吃饱穿暖,甚至还能有一点点余钱,这就是不过份,可若是种?地的吃不饱穿不暖,那就是过份了。”

金氏瞪大眼?睛:“那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过份呢?”

温氏笑道:“隔三差五的敲打是必不可少的,一旦遇到过份盘剥种?地的小庄头,雷霆手段更是不能少,最重要的就是当主子?的自身正?,如果总庄头还需要拿出?来一部?分钱财讨好主人才能保住他的位置,你觉得总庄头拿出?来的这部?分钱最后?会从哪里出??”

金氏恍然大悟:“对哦。可是我有一点没明?白,庄子?上的出?产本?来就是主子?的,为?什么主子?还要从总庄头讨……”

说到这里金氏突然顿住,她已经懂了。因为?主子?不是一个,主子?们得到的东西也并不都?是一样?的。如果每个人又都?不甘于现状,都?想插一手呢?

温氏:“所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否则人人都?要插手,最终必然是一盘散沙。”

金氏仔细想了想,彻底懂了,所以孟蝶退了一步,不曾与?温氏争权,一是她看不上内宅这点儿事,一方面也是为?了侯府。自己内部?不合,外人便有可乘之机。

不单单是这样?,金氏又回忆了一下,宁夫人自从将一部?分事物交给温氏之后?,只?要交出?去的权利,她就从未过问插手过。交得端是干干脆脆明?明?白白。以前她只?认为?是宁夫人信任温氏,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她如果交权交的不彻底,底下难免就有派系之争。

孟蝶悠悠道:“古往今来别说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就是多少王朝都?是毁于党争,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小看大,见微知著。”

金氏思索片刻,重重的一点头。她现在是彻底的服了。

孟蝶也有些好奇,金安阳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又是他们那一房的长女,怎么好像对这些完全不懂的样?子?,完全不应该啊!

“二奶奶。”桦儿挑帘进来:“露微姐姐打发我来回,荣掌柜回来了。”

孟蝶眼?睛一亮:“这才刚过二月二,当初不是说怕是得二月中旬吗?”

桦儿一笑:“今年江淮一带暖和,运河没结冰,走了好长一段儿的水路,这才比预计的早了好些日子?。”

孟蝶看向温氏和金氏:“大嫂,弟妹,我先回去了。”

温氏和金氏起身相送。

从温氏的院子?里出?来,孟蝶立刻道:“湖绿,你去正?房一趟回老夫人,说是荣掌柜回来了。”当初侯夫人说要见,至于到底见不见,还是要看侯夫人现在的心?情。

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有人引着荣掌柜进来,荣掌柜在院子?中先给孟蝶请安,然后?才站起身。

孟蝶打量他一眼?:“还没回铺子?呢?”

荣掌柜道:“没回,为?免二奶奶惦记,我先来回二奶奶。”

湖绿从外面跑进来:“二奶奶,老夫人传话要见荣掌柜。”

孟蝶立刻起身:“走吧。”

去正?房的路上,露微简略的将以往经过说了一下,也让荣掌柜做到心?里有谱。

孟蝶先进屋的:“祖母,我把人带来了。”

侯夫人点点头:“让他在外屋回话吧。”

荣掌柜从外面进来到了外屋:“小的给老夫人请安。”

侯夫人:“起来吧,听说你去了扬州,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荣掌柜:“回老夫人,小的恩公姓杨,长子?杨飞,溺亡的是次子?,赌钱的是小儿子?杨翼,因为?杨翼卖了他已故二哥的女儿,纵然大伯父在不应由他做主,赌坊和妓馆那边也是骚扰不断,甚至还骚扰杨飞的女儿,杨飞因为?几次冲突被打折了一条腿,他女儿和侄女儿都?是烈性的姑娘,纷纷用刀子?划伤了自己的脸,毁了自己的容貌,如此才避过妓馆的骚扰,可是他们家的钱被赌坊抢劫一空,带不走的器物也都?被砸的稀烂,又不准他们离开扬州城,杨飞一家子?只?能躺在破庙中栖身,他妻子?和弟妹每日为?人浆洗衣物赚些吃食。”

“小的到了之后?,原是想遵着二奶奶的嘱咐花钱了事,没成想他们狮子?大开口,要五万银子?才肯平账,小的无奈,只?好揣着孟家大爷的亲笔书信去拜访扬州知府大人,大人派了公差,小的这才带着杨家一家老小出?了扬州城。”

侯夫人久久无言,好半天才问:“那个杨翼呢?”

荣掌柜:“他无钱还赌债,赌坊哪肯饶过,将他卖到了采石场,不多日子?就死在了里面。”

侯夫人:“死有余辜。那两个可怜的姑娘呢?”

荣掌柜:“小的直接来回二奶奶的,他们一家子?都?在府外等候。”

侯夫人:“让那两个小姑娘进来,我瞧瞧。”

第97章

侯夫人发了话,很快两名小姑娘被带进来,大?概是遭逢一系列的巨变,两个小姑娘十分瘦弱不说,人也畏畏缩缩的,进来之后紧紧挨着?荣掌柜,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众人唯独能看清楚的就是两人脸上那道被利刃划开的伤疤。

侯夫人看得越发心酸,知道两个孩子害怕也没让她们进里屋远离荣掌柜:“薄荷,我记得我有一盒膏药,太医院配的,对疤痕十分有效,你给她们吧,女孩子家家的,毁了容以后可怎么好。”

荣掌柜接了:“谢老夫人。”

两个小姑娘则下意识的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可见对他依赖。

侯夫人的心酸又重?了两分:“去吧。”转头看向孟蝶:“你也去吧。”

孟蝶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侯夫人:“那?我先?回去了。”

等?孟蝶回了自己的院子,荣掌柜立刻回禀:“想求二?奶奶给个恩典。我恩人一家想在二?奶奶手底下干活儿。”

孟蝶一顿:“我听你说过,你恩人和他长子原都是官牙,说明?他们都是有些本事的,在京城虽然现在难些,可等?养好了身体,去牙行找份活计应该不难。”总比在她手底下当奴仆强。

荣掌柜叹了口气:“不瞒二?奶奶,我恩公?和杨兄弟身上的病能治,这心里的病太难了,我恩公?本就年纪大?了,不然也不会把衣钵传给杨兄弟。杨兄弟则是在与赌坊妓馆的人对峙的时候几次被打,现在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大?不如前,尤其是她娘子,原也是个能周旋迎待的人,现在看见陌生?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孟蝶懂了,这是有了心理阴影,类似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倒也是。遭遇如此巨变,心性难免变化,这样吧,等?他们父子都养好了身体后,若是还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那?我就答应了。”

荣掌柜连忙道:“谢二?奶奶。”

孟蝶一笑:“你回去好好休息两天,然后你就又有的忙了。”

荣掌柜想了想:“方子?”

孟蝶颔首。

荣掌柜笑得更欢了:“那?我接下来可有口头福了。”

孟蝶也笑了:“多吃他们几顿,起码也要把这一次去扬州清减下来的身体补回来。”

荣掌柜打了个千儿:“小的一定不负二?奶奶所望。”

“哈哈……”这下是屋子里院子里的人都笑了。

孟蝶的那?个蛋糕太火热了,哪怕不知道一块蛋糕一份甜点的本钱,也挡不住众人知道这东西绝对赚钱,而且是很赚钱很赚钱。

不做这一行的也就罢了,那?些做买卖的商人哪有不心急的?尤其是从孟蝶手里买过面包方子的十三家商户,从年前就开始联络荣掌柜,荣掌柜一开始表示自己忙,后来也出去应酬了两回,也没一口回绝,正当十三家商户觉得有门儿的时候,呱唧一下,荣掌柜哭成了泪人,然后就扑向了扬州。

荣掌柜在扬州能那?么快找到栖身于破庙的杨飞等?人,也是得了在扬州大?商户的暗中帮忙,否则他人生?地不熟的,扬州城那?么大?,他哪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说不得一开始就得找扬州知府帮忙了。

现在荣掌柜回来了,这十三家商户纷纷摩拳擦掌,给了荣掌柜两天的休息时间,就开始邀请他今儿去荟萃阁,明?儿去一醉坊的。一天天的吃吃喝喝下来荣掌柜因为去扬州掉的分量全涨回来了,同?样,大?伙儿感情也在逐渐加深。

杨老板年纪最大?,今儿的局也是他组的,所以由他率步入正题:“哎,一想到要离开京城回姑苏心里就一阵不舍,以前也没这样儿啊。”

温家的老板正是温氏娘家的一位族叔,仗着?温氏的关系,他家虽然比不过别?家的几户,在这一群人里面,也常常是第二?个开口的,温老板这会儿就接茬道:“你这是舍不得京城,还是舍不得甜点啊。”

刘老板一乐:“我看还是舍不得甜点,这甜点要不是荣掌柜再?三说不能天天吃,我都恨不得顿顿吃。”

岳老板也跟着?笑了:“甜点出来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如此口感之物,味道甜美,口感顺滑,真真老少咸宜。”

杨老板:“荣掌柜,咱们当真明?人不说暗话,这蛋糕和甜点如此好吃,二?奶奶只在京城售卖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这要是把铺子开遍我朝,既造福了各地百姓,于二?奶奶也有益处啊!”

荣掌柜连连摆手:“二?奶奶是什么身份,哪能把铺子开遍我朝全境?京城里也就只开这一家,绝对不会开第二?家了。”

温老板道:“那?二?奶奶就没想过如同?面包那?样卖方子?二?奶奶若是继续在京城经?营,买方子的人不在京城开铺子就是了。”

荣掌柜一顿:“不瞒诸位,这事儿我还真没问过二?奶奶的意思?,去年刚弄出这个蛋糕和甜点的时候就已?经?年下了,忙的不行,后来的事儿你们也知道,我这才回来几天,很多事情还没料理完善。”

“不过前两日我倒是见了杏黄姑娘,她还在继续研究新鲜方子,我家里的如同?闲聊般问了一句,怎么就有这么多精神研究呢。杏黄姑娘说,方子多几个好卖银子呀。想来杏黄姑娘是动过卖方子心的,二?奶奶那?边具体什么想法我就不知道了。”

刘老板眼睛一亮:“杏黄姑娘手是真的巧,哎呦,怎么说呢,不但手巧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就能想出这么些花样,我家那?学面包的师傅,说是老手艺,学了也只是学了,自己研制不出什么花样。”

冯老板笑了:“你也不看看杏黄姑娘是谁身边的,二?奶奶就是会调理人。”

大?家伙儿又吹捧了一番孟蝶,最终荣掌柜答应先?去找杏黄问问意思?,然后再?去探探孟蝶的口风,这一次的聚餐可谓是皆大?欢喜。

荣掌柜知道孟蝶是要卖方子的,他这边与众老板说定,第二?日就去了勇毅侯府。杏黄得了消息,也从庄子那?边赶回来听消息。

孟蝶早有腹稿,这会儿直接吩咐:“他们想买方子,一共有三个条件,第一个就是不能在京城以及丽水和九江这三个地方售卖;第二?是所有蛋糕甜点的价格最低不能低于京城价格的三成,最高同?样不能高于三成。至于价钱……”

杏黄插口:“要个五六十万的。”

孟蝶庆幸自己是坐着?呢,不然她非得平地摔跤不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还五六十万,你也不怕一下子把人给要跑了。”

杏黄不承认:“我怎么黑了?面包方子卖一万,奶油蛋糕比面包贵那?么多,卖个五六十万的有什么不对,怎么可能把人要跑了。”

孟蝶哭笑不得,要不是她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乍一听杏黄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不是那?么算的,面包才多少钱一个?不过百十文左右,别?说把面包铺子开在县城,就是一些繁华热闹点儿的镇上也使得,大?不了把面包切成四块,瞅着?比桂花糕还大?,一块卖个二?三十文不成问题,一年也有的赚。”

“这奶油蛋糕一块多少钱?我当初定的基本就是天价,整个大?易朝也就是那?么一小撮人不在乎这份银子,现在京城里大?多数买来吃的都是逢年过节或是做寿时候买一次罢了,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镇子,你敢把奶油蛋糕的铺子开到县城里,铺子就敢倒闭给你看。”

杏黄眨眨眼:“那?降价呢?”

孟蝶:“那?肯定不行,当初我定这么高的价格,就是因为原材料奶少。比如说一天怎么的都只能做出十个奶油蛋糕,又肯定能卖出去,你是卖二?两银子一个,还是卖二?十两一个?”

杏黄终于回过味儿来:“二?奶奶您这是砸冤大?头,砸到一个算一个啊!”

孟蝶:“咳咳。”

周围众人憋笑。

杏黄一吐舌头:“不能多养点儿牛羊么。”

孟蝶一摆手:“去去去,在府里都待傻了,这牲畜是那?么好养的,百姓又怎么会连鸡肉猪肉都舍不得经?常吃,民间多少村子,一个村儿都找不出五头耕牛来,还多养产奶呢,梦里倒是有。”

杏黄垂头丧气:“我还以为可以要个五六十万呢。”

孟蝶不搭理她,继续给同?荣掌柜说:“咱们大?易朝现在有一百二?十六个州府,真正富裕繁华的不超过五十个,究竟有多少以及富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大?清楚,所以我的心里底线是两万到四万银子,最后具体卖多少钱,这个还要你探探他们的口风。”

荣掌柜有些迟疑:“两万到四万?会不会太少了?这几年天下太平,沿海一带极为富裕,攀比之风盛行,咱们这奶油蛋糕稀奇,到了那?边一些人家做寿和过年定然会预定的。”

孟蝶笑了:“不是一锤子买卖,我要的这个银子是每年给我这么多,连续给十五年,十五年后方子他们任意使用?,我不会再?收钱,也不会将方子出售,但有可能交给亲朋,不过我也不会随意就交,他们同?样也可以将方子交给别?人,我不干涉。”

荣掌柜恍然大?悟。

孟蝶:“我粗粗算过的,十三家商行一百多个州府,一家差不多能开十来个铺子,繁华地方的铺子一年能赚个三千左右银子应该没问题,不够繁华的一年几百到一千。我要两万到四万的银子差不多就是把他们所有利润都要了过来。”

杏黄忍不住又插嘴:“啊?那?他们还会买方子吗?”

孟蝶:“会的,除了奶油蛋糕,不是还有很多小甜品么,比如说布丁之类的,这些用?到的奶油不多,定价也不是十分昂贵,他们完全可以靠着?这个赚钱。不过这些制作简单,方子很容易被人破解。”

孟蝶看向荣掌柜:“你卖他们方子的时候,就说我们独独卖的是奶油蛋糕方子,剩下的小甜品都是搭头儿。以后研发出了新的样式,也会给他们的。”

荣掌柜连连点头:“我懂二?奶奶的意思?了。”

孟蝶:“这桩生?意牵扯十五年呢,给他们七天的考虑时间。”

荣掌柜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二?奶奶的要价这般便宜,哪还用?七天的考虑时间,我一说,他们准准立刻就应了。”

孟蝶笑笑:“若是这十五年内出现方子泄露问题,责任在我,我不会再?从他们要银子,责任若是在他们,谁泄露的谁来补偿大?家的损失。”

荣掌柜:“是。”

晚上孟蝶看着?蛋糕铺子那?边送来的账册,正开心呢,玫红气急败坏的从外?面挑帘进来:“二?奶奶,不好了。”

孟蝶放下账册:“怎么了?”

玫红气得一跺脚:“我今儿回家,我哥同?我说了梅儿家的事儿,自打梅儿不回家同?他们断了来往,梅儿她哥就一直骂梅儿白眼狼,她娘逢人就哭,她爹遇到个人就说是自己眼瞎,也不怪闺女怨他,搞得他还多委屈似的。呸,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男人。”

露微和杏黄挑帘进来也跟着?听。

玫红继续说:“府里的人倒是有眼色,见二?奶奶重?用?梅儿,就没跟着?附和他们,反而明?里暗里讽刺钱喜确实眼瞎,气得钱喜三天两头打骂尤氏和小珠,家里面整日里鸡飞狗跳的,满府全都在看他们家笑话。”

“哈……”杏黄笑出声:“该!”

孟蝶没笑,坐在那?里面色沉沉。

玫红也脸色难看,杏黄止住笑意:“怎么了?”

玫红压低声音:“大?概是见梅儿铁了心,他们家把那?天晚上贾义进了梅儿房间,甚至于把两人锁在一块儿的事儿说了。现在府里面议论纷纷的,说得不知道有多难听。”

“啊?”杏黄火冒三丈:“当初我就说应该把他们一家子都撵出去,偏二?奶奶软了心肠。”

露微狠狠瞪了一眼杏黄,转头看向孟蝶。孟蝶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点着?蜡烛,烛火映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无端的带出一丝阴森。

露微心里打了个突儿,轻轻走?到孟蝶身边:“二?奶奶,为了这么几个小人,脏了手实在不值当。”

孟蝶看了一眼露微,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违法犯罪的勾当我可不干。明?儿你安排个人,我给大?哥送一封信。你再?去庄子上住两天,好好安慰梅儿,别?让她想不开,最重?要的是看住了她。”

“诶。”

从屋中退出来,露微用?食指点了一下杏黄的头:“就你嘴快。”

杏黄噘着?嘴:“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凭借着?二?奶奶往日的性子,早就应该把他们全家都撵出去了。”

露微看了一眼杏黄,发现玫红和湖绿也一脸赞同?:“把他们撵出去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二?奶奶器重?梅儿,将来指定要让在外?面一直当管事的,又不是只在这府里生?活,当初若是撵出去,现在就不是满府的人知道贾义和梅儿被锁在一块儿过,而是满京城都知道了。”

杏黄:“那?、那?……”

露微:“那?什么那?,当年在孟府,你从小就喜欢做吃食也贪吃,府里那?些碎嘴的婆子们骂你馋丫头,以后嫁不出,你晚上就躲在被窝里揪着?被子掉眼泪,这些都忘了不成。这世道对女子的贞洁方面要求本就多,背负着?这样的流言蜚语,梅儿该怎么办?古往今来,因为流言蜚语的。”寻短见的可不少,这话露微没说。

屋内静默一片。

杏黄缩了缩肩膀:“我、我知道人言可畏。现在怎么办?撵又撵不得的。”

露微满脸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原本二?奶奶想的是当初骗梅儿开门的是小珠,锁门的也是小珠,她也没把人撵出去逼他们到绝路,那?一家子应该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一旦说出去梅儿也就罢了,小珠也没了名声,他们一家子也会被耻笑,到时候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儿彻底平息了,二?奶奶就寻个由头先?发卖一些在这个府里混得实在差的人,然后趁机将这一家子也远远的发卖了,谁知道!真真都是畜生?。”

玫红:“现在远远的发卖了不行吗?”

露微:“咱们府里都多少年没卖过人了,冷不丁卖出去定然会被有心人注意到。二?奶奶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多少眼红嫉妒的?这会儿突然发卖一家子,任意一人都能顺着?牙人找到买主,到时候搜罗了他们一家子,说不得会惹出更大?的是非,二?奶奶不怕这些,但她不愿意梅儿这件事被翻出来。”

玫红也跟着?暴躁起来:“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由着?他们在府里蹦跶!”

露微垂眸:“那?肯定是不能的,明?儿一早估计二?奶奶就会撵了那?一家子。”

杏黄:“不是说……”

露微微微摇头。

湖绿突然瞪大?眼睛:“二?奶奶该不会是想!”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有死人才能不开口。

杏黄瞳孔地震:“这可使不得,这、这可是犯法的!”哪怕奴才是贱籍,主人也不可以随意打杀,虽然不用?主人赔命,可打板子罚银子少不了,还会留下一个人生?污点。

露微:“二?奶奶说不会就不会,估计是想了别?的法子。”

次日一早还没等?孟蝶发话,梅儿一家子就被撵了,侯夫人早起屋里几个丫鬟闲聊,讥讽梅儿妹妹小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时候被侯夫人听了去。

侯夫人最是听不得这等?闲言碎语的,尤其是这事儿还涉及到了贾义,更是让她心里厌烦的很,直接发话将传闲话的一家子一并撵了出去。

夏嬷嬷有些发愁,侯夫人传的话是将传闲话的一家子撵出去,可梅儿的嫂子没有传闲话,梅儿的小侄女才三岁,自然也不能传闲话。

“夏嬷嬷,求求您,我和孩子都没传过闲话,我和孩子回我娘家,不与这家子来往了,能不能留下我。”梅儿嫂子抱着?女儿苦苦哀求着?。

夏嬷嬷纠结不已?,她来的时候正听到尤氏骂她,说她是个不下蛋的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他们钱家娶了她真是倒了大?霉。

夏嬷嬷身边跟着?的一个婆子悄声道:“要不要问问二?奶奶的意思??”

夏嬷嬷想了想:“二?奶奶整日里忙的都是大?事,哪看得上他们,你悄悄到那?边一趟,瞧瞧露微姑娘得不得闲,若是得闲了你就问一句。”

“诶。”

露微这会儿收拾停当正打算去庄子那?边,婆子来回这件事,她立刻就说:“既然她嫂子没传过闲话也就罢了,真撵出去跟着?那?样一家子,指不定过多苦的日子呢。”当初梅儿能脱身,多亏了她嫂子,可见那?妇人还是不错的。

婆子得了准信儿,立刻说:“还是露微姑娘心善,我马上回去说一声。”

露微又给了对方一两银子的赏钱,乐得对方眉开眼笑。

夏嬷嬷得了露微的话就只撵了梅儿爹娘哥哥和妹妹那?四个人出去。以后若是侯夫人问起来,想来二?奶奶自有说辞,在府里这么久,夏嬷嬷看得很透彻,无论是大?奶奶还是二?奶奶都是有担当的人,可不是那?等?有好处自己拿着?,出了事故就让人背锅的人。

露微则是急急忙忙赶到庄子,同?梅儿把这件事说了,让她心里有个底,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别?往心里去。

梅儿人都傻了,她是真的没想到父母连最后一丝情面也不顾,竟然把贾义搂抱她的事情说出去,这分明?就是要逼死她,顿时扑到露微怀中嚎啕大?哭。

露微跟着?掉眼泪,她也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梅儿又不是那?等?不孝顺的。

好一会儿梅儿止住悲,被眼泪冲刷过的双眼晶晶亮:“露微姐姐,二?奶奶说过,她不靠名声吃饭,在乎这个做什么。现如今我也不靠名声吃饭,那?些碎嘴子便是骂我破鞋骂我不干净又能如何?我不在乎。更何况我行得正坐得端,这事儿错也不在我,摊上什么样的父母也不是我能选择的。”

露微连连点头:“好好好,说得好。别?人说得再?多你也不能掉块肉,这种事你越在乎那?些人说得越起劲儿,你不在乎大?大?方方的,他们反而不说了。”

梅儿彻底擦干眼泪:“我还要把日子过好,过得比那?些说闲话的人都好。”

露微:“对。而且你放心,二?奶奶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梅儿急道:“不能让二?奶奶脏了手。他们好不好过的我也不在乎了,从今以后,我就都当他们死了就是了。”

露微:“只要你能想开不在乎,二?奶奶就没了软肋,收拾他们还不容易。”

梅儿破涕为笑。

第98章

与此同时,荣掌柜邀了十三家商行?来方子买卖。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荣掌柜直接说了第一个要求。

杨老板:“这京城不允许我们售卖我能理解,这丽水和九江是因何。”这两个是繁华的府城,他们都有商铺在那边。

荣掌柜笑道:“这两处有姻亲在那里,他?们也只?会在那里售卖。”

原来是姻亲,众人立刻都没了意见,这年头都讲究裙带姻亲,孟蝶想要帮衬一把亲戚谁都能理解。

荣掌柜紧接着说了第二条,众人互相对了个眼神,也都没意见。直到荣掌柜说了第三条,他?昨晚儿算了一宿的帐,最终他?开价三万两,众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一年三万两,一连十五年,这可是四?十五两。这些?银子?多么?对普通人来讲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对在座的大商户来说,比如说杨家,他?们家一年的流水就有?几十万的银子?,可那是流水,并不?是净赚。

别看杨家商铺遍布大易朝,无论是租借的铺子?还是买铺子?哪一样不?是钱?人工不?是钱还是原材料不?是钱?这些?也就罢了,上下打点孝敬一年花费的银子?最少占了净赚的三分之二。

但是——想到打点,众老板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他?们平日里有?个好方子?想要保住那必须要各个方面打点,不?然哪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给?你设个套儿,寻个由头让你蹲监坐狱,你就得乖乖把方子?吐出来。这奶油蛋糕方子?是孟蝶的。整个大易朝都知道。谁敢强夺她的方子??

她祖父可是刑部尚书,这天?底下所有?案子?最终都要交到刑部,敢欺到她头上,是不?是想看看刑部大牢长什么样儿了?何况孟蝶本身也是县主?,她若是一状告到皇帝皇后面前?,皇帝和皇后又岂能不?为?她做主??

再者她夫君也不?是纨绔子?弟,人家在前?线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一旦孟蝶被欺负,前?线军士第一个就得不?答应,出了什么问题,皇帝不?会拿前?线兵士怎么样,惹出来乱子?的那个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们从孟蝶手里买方子?做这个吃食生意,哪怕有?官员眼红也不?会动他?们。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那就是净赚。

杨老板咬咬牙,心中迅速有?了决断:“荣掌柜,这做奶油蛋糕和众多甜点的原材料可难得?”

荣掌柜一笑:“这个诸位放心,原材料虽然价格都不?便宜,却?没有?难得之物,我们大易朝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能做,硬要论起来,大概北方的原材料价格会便宜些?,南方会贵些?。”

杨老板:“可是因为?南方面粉贵?”

荣掌柜哈哈一笑:“不?止,奶油蛋糕奶油蛋糕,自然要用到奶油,北方挨着蒙古族,奶类相对便宜,南方就贵喽。”

刘掌柜脱口而出:“真是用奶油做的?”说完有?些?悻悻然。

虽然是叫奶油蛋糕,但是满京城的人都认为?这不?是奶油做的,或者说奶油可能只?占一点儿,用这个名字,不?过是孟蝶用的障眼法,保护真正要用到的原材料。

荣掌柜笑得前?仰后合:“刘掌柜,我们二奶奶何时骗过人说过假话??她既说了这是奶油蛋糕,那便是用奶油做的了。”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诸位若是买方子?主?要也是这个奶油蛋糕的方子?,其余甜点二奶奶说那些?都是简单的物件,说不?得就会有?人研制出来,故此你们若是买方子?,我们卖的是奶油蛋糕的方子?,其余甜点则是搭头儿。”

众位老板一阵恍惚,孟蝶竟然没骗人,竟然真的是用奶油做的,这可、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由于牵扯到十五年,众人没有?当场答应,都表示回家商议一番,不?为?别的,这方子?如何保密必要事先做好安排才行?。

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那一边孟蝶又又又被参了。

孟蝶得了这个消息后还是有?些?意外?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无论是自身还是靠山都可谓极硬,竟然还有?人敢参她,最开始说卖方子?的时候她还向丫鬟们保证这回肯定没人敢参她呢,结果?方子?还没交易成功,啪啪啪就被打了脸:“参我什么?官商勾结?”

报信儿的柞儿:“说是铺张浪费和官商勾结。”

官商勾结孟蝶能理解,她与十三家商户签订合约卖方子?,拿此做做文章也未尝不?可,铺张浪费?这又是什么鬼?

两句话?的功夫传口谕的太监到了,孟蝶立刻换诰命服上勤政殿去自辩。她换的是县主?的服饰,穿这身衣服她可以?直接到勤政殿自辩,穿着二品的诰命夫人服她去的就是偏殿。

今儿是在金銮殿开大朝会的日子?,不?过这会儿大朝会已经完事了,皇帝又在勤政殿这边开了个小朝会,文臣武将皆有?,大多都是三品以?上,唯独御史台这边七品御史们也赫然在列,他?们有?纠察百官的职责,不?受品级影响。

孟蝶随着太监进入勤政殿,先给?皇帝行?礼:“臣孟蝶参见陛下。”

孟蝶,在场的大多数朝臣第一次知道孟蝶的闺名,这个时候,女子?的闺名是很私密的事儿,成婚时三书六礼中,有?一礼便是问名,男方家问女方的闺名,可见闺名之重要。

皇帝倒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以?前?都是称呼她为?李孟氏、孟氏,第一次称呼这个名字:“孟蝶,耿御史参你铺张浪费,官商勾结,你有?何说辞?”

孟蝶躬身施礼:“臣想同耿御史细细问明。”

皇帝:“你问吧。”

孟蝶直起身:“耿御史,你参我铺张浪费和官商勾结,那咱们今儿就好好说道说道,一样一样的来,先说说这铺张浪费。我实在不?知道我究竟哪里铺张浪费了,还请耿御史具体说说。”

耿御史年纪大约有?二十六七岁,斯斯文文的一身正气,听?了孟蝶的话?立刻道:“县主?在京郊外?有?一座庄子?,庄子?上养有?不?少牛羊,可是?”

孟蝶颔首:“正是。”

耿御史:“你铺子?里售卖奶油蛋糕这奶油便是从牛羊奶中汲取可对?”

孟蝶:“没错儿。”

耿御史一顿,似有?难以?启齿之意,踌躇了一下后还是道:“那鲜奶是好物,汲取奶油做成吃的倒也罢了,取过奶油剩下的奶却?被你拿去沐浴,只?为?好颜色。虽说这是你自己庄子?上的产出,可你也要知道,我朝还有?百姓食不?果?腹,你又怎能如此浪费?此举该让多少百姓心酸心寒?”

孟蝶好悬没笑了:“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陛下为?了解民间百姓心声,天?定二年下旨特?许御史台的御史言官可风闻奏事,可便是如此,那也是远离京城,一时间无法立刻过去搜集证据才用此法,我这庄子?就在京郊,我人也就在京城,耿御史就没想过仔细调查一番?”

“我庄子?上产出的鲜奶每日都是在庄子?上提取奶油,奶油送到铺子?制作奶油蛋糕贩卖,剩下被提取过奶油的奶则是分给?庄子?上的下人,让他?们喝了补身体。因为?他?们大多都是前?年和去岁旱灾卖/身到我那里的,身体委实的差,喝了这奶之后大多数人都丰腴了不?少。”

“又因为?他?们过于虚弱,不?敢一下子?滋补太过,故此我命庄头每三日给?他?们喝一次,未免记错,庄头特?意做了册子?等物纪录。耿御史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庄子?里取册子?来观看。”

“除此之外?,由于我养的牛羊比较多,鲜奶也较多,庄子?人数有?限,我还命庄头将提取过奶油的奶分了几次给?周边的庄子?下人佃户们,此事不?是秘密,那里的佃户和下人们都可为?我作证。”

伴随着孟蝶一样一样的说完,耿御史的脸瞬间变得精彩纷呈起来,他?想说庄子?上的下人都是孟蝶的人,自然听?她的话?做不?得证人,还没等他?以?此反驳她竟然说还分给?了周边庄子?的下人和佃户们。

皇帝听?得满意:“这么说来是一场误会。”

孟蝶躬身施礼:“陛下,臣还有?几句话?还想问问耿御史。”

皇帝:“你问。”

孟蝶看向耿御史:“我比较好奇,鲜奶本是补身体的好物,历来也是吃到嘴里的食物,提起鲜奶,正常人反应都是吃才对。听?说用这剩余的奶沐浴之事,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怀疑嗤之以?鼻吗?”

“耿御史听?了这件事不?求甚解不?去求证直接参人,是认为?被提取了奶油的奶没有?食用价值了吗?”孟蝶突然抿唇一笑:“要知道在百姓眼里,一针一线一花一叶皆是可用之物。耿御史却?直接觉得这被提取奶油之后的鲜奶只?能做沐浴之物,是否有?些?何不?食肉糜啊!”

大殿中的官员齐齐看向孟庭义,你这孙女可太狠了。

唯独户部三人长出一口气,突然发现当初孟蝶骂他?们也没啥,骂就骂呗,好歹给?他?们留了台阶,这个御史今天?绝对要倒大霉。

耿御史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何不?食肉糜这顶帽子?扣得也太重了:“县主?严重了,我绝非何不?食肉糜之辈,自然知道提炼过的鲜奶依旧是可以?饮用之物。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认为?县主?不?给?人喝改为?沐浴是铺张浪费。”

等的就是这句话?,孟蝶唇边笑容扩大:“饮用鲜奶是大众的认知,怎么耿御史就认定我用来沐浴?这是小众认知吧?”

耿御史一噎,用奶沐浴才是大众认知好吧!实在是京城中用提炼完奶油的鲜奶洗澡太盛行?了,权贵豪富人家这么干的比比皆是,导致最近奶价一天?一个新高,可他?不?敢说,他?今天?一旦捅出来,绝对是真正的不?得好死。

耿御史额头上出现细碎的汗珠:“我认为?县主?用其沐浴,全因诉说此事的乃是县主?的家仆,可信度太高,故此才未去京郊查访核实。”

孟蝶垂眸:“耿御史能否告诉我是哪个家仆?这等诽谤造谣的仆人我必送交官府。”

耿御史一顿,硬着头皮答道:“是被你撵出府中的一户人家。”

别说孟蝶,有?些?性情耿直的大臣都笑了,被撵出府的下人,他?们的话?能信?

孟蝶同样毫不?客气的质问:“耿御史,你这话?说的你自己相信吗?被我撵出去的仆人他?们说我不?好的话?语能信?不?知究竟是耿御史对我本人有?偏见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否则耿御史是否过于偏听?偏信了?”

无论何不?食肉糜还是偏听?偏信,这都是做官的大忌,更是做御史的大忌。

耿御史脑门子?上浮现细碎的汗珠,可人越着急有?时候脑子?越不?好使。他?知道孟蝶骂人厉害,但他?不?知道孟蝶说话?三言两语就能将人绕圈儿里,更没想到奶竟然被她分给?下人喝了,让他?原本准备的说辞全部作废。

又一名御史出列,先给?皇帝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道:“孟县主?,铺张浪费一事既然已经辩驳清楚,仆人一事可否容后再议,不?妨说说官商勾结一事。”

孟蝶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位御史贵姓?这番说辞是因为?心虚故意转移话?题吗?陛下下旨命言官御史可以?风闻奏事,是为?了了解百姓疾苦,也是为?了消息第一时间可以?上达天?听?,免有?冤假错案,可不?是为?了御史台偏听?偏信随意参人的。”

“长此以?往,御史随意找个人说上两句,然后就来参人,岂非成了朝臣之间互相攻讦的手段。”

站出来的御史顿时满脸尴尬,额头同样见了汗珠,垂手不?敢继续开口。

孟蝶说了御史台,作为?御史台的一把手,左都御史林开德不?得不?出列:“孟县主?所言极是,耿御史只?听?被撵出来的下人一面之词便来参人,此举确有?偏听?偏信之嫌,此风绝不?可长。鲁御史莫要心急。”

自己的顶头上司发了话?,站出来的鲁御史连忙垂头闭嘴。耿御史更非常清楚,偏听?偏信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坐实,深吸一口气,昏沉的大脑的透漏出一丝清明:“下官确实对孟县主?有?偏见,以?至于听?到此事未曾深究。”

孟蝶:“你我之前?未曾见过面吧?”

耿御史不?敢说自己对孟蝶的泼妇之名有?偏见,孟蝶再泼,那也是师出有?名,她并没有?做下过任何欺压良善的事儿,甚至还发现了甜菜制糖一事,拿了实打实的功绩:“也是听?那户仆人说的,只?是他?们当时抱怨的并非是县主?,而是在县主?跟前?伺候的丫鬟,也就是他?们的女儿。”

果?然是梅儿的爹娘,只?被撵出去一天?就被搜罗了起来,孟蝶心中冷笑连连,面上不?显,故意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

皇帝也有?些?好奇:“究竟说了什么?”

耿御史:“回禀陛下,此夫妇说他?们原为?勇毅侯府的下人,且是几辈子?都在侯府,女儿伶俐被孟县主?挑到院子?里当差,原本全家人欣喜,不?成想女儿自当差后却?变了个样子?。”

“女孩儿年岁渐长,恰有?府中一名男仆来求亲,夫妻二人觉得年岁合适,品貌也算相当,便应允了,没想到等女孩儿回家时说起此事,她完全看不?上这名男仆,不?肯同意。”

“夫妇将此事告知男仆,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不?成想男仆痴心一片不?想放弃,于今年正月十五请夫妇喝酒,夫妇多吃了几杯酒睡下,男仆又去寻女孩儿,因吃了酒举止轻浮了些?,被女孩儿强硬拒绝。并且对夫妇十分怨怼,只?因她高声呼喊的时候夫妇没有?出来帮忙。后来她竟然与父母断绝关系,视养育之恩为?无物。”

“夫妇心中不?忿难免抱怨几句,谁知又被孟县主?以?嚼舌头的罪名撵出府中。乌鸦尚且反哺羊知跪乳,女孩儿这等忘恩负义,微臣当时听?得心头火起,又想她是孟县主?院中的人,一时间对孟县主?印象跌到了谷底。”

耿御史这么一说,朝中不?少大臣纷纷点头,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可见应该是实情,换了他?们听?到这样的事儿,想必对孟蝶的印象也好不?了。仆随主?人行?嘛!

孟蝶冷冷的看了一眼耿御史:“耿御史不?愧是两榜进士,将轻浮骚扰也能说成是痴心一片,真真是舌绽莲花无人能及。想来若是撰写史书,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是不?在话?下呀!”

呃!

鲁御史再次插言:“此事确实是男仆不?对,只?是历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儿毫不?犹豫的回绝也未免过于跋扈。”

孟蝶一笑,笑得这位鲁御史浑身发毛。

孟蝶:“朝廷律令第三百二十四?条,凡仆役贱籍者一切行?事皆归主?人指派,包括婚丧嫁娶。看来这位御史对大易朝的律令记得不?太牢靠啊!不?知是哪一科的进士,主?考官又是谁。”

鲁御史的脸刷的就白了,看向孟蝶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她是随口胡扯的?还是,这就是她的手段?

眼见孟蝶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小的讽刺弧度,鲁御史心中一片冰凉。孟蝶知道,这个泼妇她什么都知道。

与此同时,皇帝沉着声音道:“律令记不?清楚如何做言官御史,回家闭门好好研读律令。”

鲁御史双腿一软,强撑着没有?摔倒行?礼:“微臣遵旨。”说完面色越发灰败。皇帝虽未明说,暗示已经到了,让他?回家研读律令却?没有?说个具体的时间,这摆明了让他?自己辞官,算是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不?少武将一头雾水不?懂皇帝为?何突然低气压,文官却?各个面色复杂,看向孟蝶的目光更加复杂。

刚刚那个鲁御史,他?那一届的文科主?考官是前?前?首辅李森。现在的首辅乔万鸣和前?首辅皇甫凝华皆是当今圣上的人。前?前?首辅李森任职首辅的时候在先帝时期,也就是说他?是先帝的人,也是妥妥的反贼祁王党。

三两句话?解决一个自以?为?是的,孟蝶再次将炮口对准耿御史:“先不?说这女孩儿父母未曾尽到保护子?女的责任,女孩儿既然已经拒婚,他?们依旧同男仆吃酒,明显是未曾死心,如此不?顾女孩儿意愿,这也是为?人父母应有?之行??”

耿御史:“孟县主?刚刚说的律令我知道,只?是大多数人家主?人繁忙,奴仆又众多者婚配依旧是两家商议,父母做主?,是有?此事吧?”

孟蝶颔首:“不?错,除非特?殊情况,通常都是奴仆自己商议好然后到主?人那边回一句也便罢了。”

耿御史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孟蝶承认这一点就好:“既是如此,女孩儿父母为?她先说婚事并无不?妥,她却?一口否定,未免张狂了些?。”

孟蝶笑看耿御史:“只?是拒婚便是张狂?这也太好笑了些?,难不?成父母让女孩儿嫁给?行?将就木之人,女孩儿也不?能拒婚?又或者让女孩儿嫁给?暴虐每日打人的人也不?能拒婚?耿御史就没问问那对儿夫妻要将她许给?何人?”

耿御史面上明显一顿,静默一下含糊道:“父母总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便是卖儿卖女的大多也是遭了天?灾横祸无奈为?之。”

孟蝶脸上的笑容直接变成了讥讽:“这么说来,妓馆里三五岁的幼女都是她们天?生下贱,强硬要求父母将她们卖入妓馆的。又或者耿御史忘了同僚张御史当年与我辩驳的案子?了,那女子?的兄长敢将她许给?家暴的歹人是没她父母同意吗?看来耿御史对底层有?些?刁民不?熟悉啊,想来是未曾到底层走一走!”

得!话?题又绕回何不?食肉糜了。

皇帝的目光宛如钢针般落在耿御史身上,耿御史鬓角额头冒出一颗颗细碎的汗珠:“我自是问了女孩儿为?何拒婚,她父母说她嫌弃男仆无事时会赌两把。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成亲之后他?要照顾妻儿自然不?会再去赌钱。”

孟蝶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得体浅笑:“那要是继续赌钱呢?这终究是女孩儿家一辈子?的事情。”

耿御史理直气壮道:“有?了妻儿,长辈自然会严加管教,他?必然不?会再赌。”

孟蝶又笑了,笑得不?太得体,主?要是笑容太大了,不?过她长的本就清雅,哪怕笑容弧度比较大,与时下笑不?露齿的规矩不?同,瞧着也并不?突兀,反而有?一种菊兰盛放之态:“耿御史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可发一笑,有?了妻儿便不?会再赌,这么说来京中大大小小赌坊里的赌客都是小孩子?喽。”

耿御史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孟蝶:“还以?当年张御史那件事为?例,那个女孩儿的兄长不?但早已娶妻,儿子?都有?了,他?怎么还赌?莫不?是返老还童了?我就说耿御史应该多下去走走,平日里多去各处看一看瞧一瞧的,免得什么都不?清楚贻笑大方。”

黄豆粒大的汗珠子?从耿御史额头颗颗滴落,很快就濡湿了脖颈处的衣衫。

孟蝶不?依不?饶:“长辈严加管教必然不?会再赌,看来耿御史对于规劝赌博之人很有?信心,不?若这样,耿御史将女儿嫁给?沉迷赌博之人,若是能将其管束也算是行?了一桩善事。”

“不?但是女儿,侄女儿外?甥女妹妹表妹的都可以?,多规劝一个陷入歧途之人耿御史也积一份阴德。我们也就以?十年为?期,耿御史若是做到了,十年之后我必然敲锣打鼓通知满京城的人,我亲自到府上登门道歉,并且为?耿御史开碑立传记录此等善行?。御史觉得如何?”

耿御史喃喃说不?出半个字。

孟蝶直接冷笑出声:“怎么不?言语了?若是不?答应可真是应了那句市井之言,站着说话?不?腰疼,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耿御史汗如雨下两股战战,眼前?阵阵发黑,他?实在不?懂孟蝶怎么依旧不?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回答。

大易朝不?禁赌博,只?禁官员赌博,甚至于只?禁有?实职的人赌博,比如九门提督,这是实职,坚决不?允许赌博,比如勇毅侯,他?只?有?一个爵位,没有?实际职位,他?可以?赌博。太/祖初定律法时认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平日里闲来无事玩两把无碍,也是因为?如此,京城才有?诸多合法赌坊。

耿御史以?为?孟蝶会咬住赌博是恶习这件事来说,她这么说他?就可以?隐晦说她驳斥太/祖,毕竟小赌怡情,这算什么恶习?在参孟蝶之前?他?也不?是一点儿功课没做,他?知道孟蝶骂人厉害,也是准备了又准备,更知道勇毅侯府最近撵了不?少赌博的下人出来,结果?……

见对方完全说不?出话?,孟蝶继续输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平日里闲暇无事大家都会玩玩叶子?牌投壶等玩意儿,可一个仆人竟然到赌坊赌钱,这样的品性岂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拒绝有?何不?可?”接着孟蝶突兀的话?锋一转:“耿御史还参我官商勾结,不?知这又是从何说起,还望耿御史为?我解惑。”

耿御史这会儿心如死灰,官商勾结本就是牵强附会,他?精心准备的铺张浪费被孟蝶一通乱拳打得溃不?成军,官商勾结根本参不?倒她。

心中有?数还是得硬着头皮说:“去岁你将面包方子?卖于商人牟利,今年我又听?闻你想将奶油蛋糕方子?卖于商人牟利,接二连三与商人勾连到一起牟利不?是官商勾结?”

这里要不?是勤政殿,孟蝶能直接赏他?一盆凉水然后甩袖走人:“官商勾连指的是官有?权商有?钱,官用手中的权压迫百姓,商趁机用低价将百姓手中价高之物买走,然后官商分赃,官商勾结的本质是勾连到一起欺压百姓牟利。我不?过是卖个吃食方子?,与百姓没有?半点关系,如何能欺压到他?们?

耿御史脱口而出:“谁知道那些?商人会不?会为?了原材料去欺压百姓。”说完脸色越发苍白,明显是后悔之意。

图穷匕见,孟蝶怀疑过耿御史参她是为?了奶油蛋糕的方子?,但是当耿御史说她铺张浪费的时候她又犹豫了,结果?拉拉杂杂这么一大堆,还是为?了方子?:“耿御史这话?说的让人可笑,你去铁匠铺买了一把菜刀,用刀杀了人,最后还得治一个铁匠铺不?该卖你菜刀之罪呗。”

皇帝忍不?住扶额,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两位得力大臣,御史台的左右都御史。

这会儿这俩人的脸火辣辣的,他?们拒绝相信这么蠢的御史是他?们御史台里的人,蠢的简直不?忍直视,他?们这会儿也忍不?住怀疑,这耿御史当年到底是怎么考上的进士。真就是重利之下被蒙蔽了双眼,利欲熏心!

皇帝心累得不?行?,还得为?此事做个总结:“卖的是吃食秘方,算不?上官商勾结。耿御史对底层百姓还是不?够了解,暂时不?要做御史了,去底层多多走访多方了解才是。”

耿御史一闭眼:“微臣遵旨。”他?直接被罢了官。

一场辩驳让两个御史丢了乌纱,孟蝶还算满意,她上次交种蘑菇的方子?交得痛快,一是她本就没想独占,二则她想引出甜菜制糖好给?祖父铺路。

这些?人竟然真当她好欺,还以?为?吓一吓她,她就能交出奶油蛋糕的方子?,还拿梅儿的事做筏子?,他?得感谢他?没说出什么别的,不?然她今日绝对不?是让他?们丢官罢职这么简单。

回到侯府,侯夫人立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言语里颇有?些?后悔:“哎,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将他?们撵出去,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消停些?。”

孟蝶一笑:“祖母,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咱们府里庄子?里这么多人,没有?他?们家也会有?别人家的,主?要还是我那个奶油蛋糕方子?太惹人觊觎了。”

侯夫人:“好东西就是遭人惦记。”

孟蝶:“尤其是我最近打算卖方子?,成了之后一年就能坐收三四?十万的银子?,他?们眼红妒忌也正常。”

侯夫人一顿:“一年几十万银子?确实不?少,是个地道的财主?了。”

温氏抿唇一笑:“祖母,她既然当了财主?,我们是不?是应该吃个大户什么的?比如说明天?大家都吃奶油蛋糕?”

侯夫人嗔怪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明儿吃奶油蛋糕就能饶了她?芃儿不?是要成婚了吗?正好,正日子?开席的时候,每一桌都让她上一份大大的奶油蛋糕。”

孟蝶站起身故意做出腆胸迭肚戏文里地主?老财的经典动作:“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哈哈……”屋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笑得东倒西歪的。

孟蝶一场辩驳另两个御史被罢官,原本就不?太好的名声,在文官中越发的不?好了。更有?一部分敏感的官员开始堤防她,原以?为?她只?是个嘴皮子?利索的泼妇,最多赚点银子?弄些?奇巧的东西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政治素养和手段。

这样一个靠山强硬、自己也有?爵位的人,哪怕是妇人,她也能真正的接触权利,插手朝堂之事。

朝野官员们怎么想十三家商户们不?清楚,他?们在得知孟蝶被御史参官商勾结的时候很是担心了一阵子?,有?几家靠山不?硬的商户甚至不?想经营这个奶油蛋糕了,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刚萌芽就彻底胎死腹中。

孟蝶在勤政殿同御史辩驳大获全胜。连陛下都说了,卖吃食方子?不?算官商勾结,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前?脚孟蝶回侯府,后脚十三家商户齐齐拿着银票找上了荣掌柜,写合同、签字、画押、给?银票一气呵成,尤其是给?银票的时候,知道的是给?银票,不?知道还以?为?那是烫手的山芋。十三家商户的大管事几乎是用“塞”的方式将银票给?了荣掌柜。

只?要把银票给?了,他?们就能开奶油蛋糕的铺子?了,稳赚不?赔的生意,十三家商户的大管事们脸上乐开了花。

孟蝶看着露微数着银票,同样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十九万两银子?到手,而且还不?止这一年,以?后未来十四?年年年都有?。卖方子?果?然是稳赚不?赔!

心情好,孟蝶又叫来湖绿:“昨儿撵出去后那一家子?怎么样了?眼下住哪里?”

湖绿:“从府里撵出去的时候不?准他?们带家私,被撵出去后他?们就去了京城西北角,那边前?两年安置流民的棚子?都还在,就在那里栖身,暂时靠尤氏和小珠做工糊口。”

孟蝶:“那俩父子?呢?”

湖绿撇嘴:“那两个大懒货能干什么,除了睡觉也就是会吃饭了。”

孟蝶垂眸:“你安排个人告诉范嬷嬷一声,找准机会将尤氏和小珠的活计给?断了,另外?盯着的人注意着点儿。那两个御史拿我没撤,心又憋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大概率会找那一家子?麻烦的。”

湖绿:“二奶奶是怕两方人马撞到一起去?”见孟蝶点头,湖绿立刻去安排人传话?。

本以?为?要过些?日子?才有?结果?,没想到不?过两日功夫范嬷嬷就来报信儿:“二奶奶,梅儿一家子?都死了。”

孟蝶一顿,有?些?意外?又不?意外?,不?意外?是她清楚这一家子?不?可能好过,意外?是那两家御史出手太狠,直接就将人逼死了:“具体怎么回事?”

范嬷嬷:“前?两天?得二奶奶的话?说找准机会断了尤氏和小珠的活计,我们这边还没行?动呢,就有?一伙儿人行?动了,我们大爷说,估计他?们是同二奶奶想到一块儿去了。”

众丫鬟看向孟蝶。

孟蝶:“我想着他?们家人品本就不?好,出去之后日子?不?好过十有?八/九是要偷鸡摸狗的,别管罪名大小,总归是违法,到时候让他?们蹲监坐狱,在牢里关他?们几年,出来之后再不?老实再收拾他?们。”

众丫鬟恍然,对呀,在牢里也是一种闭嘴的方式。

孟蝶说起这个还有?些?不?虞:“原本为?着梅儿的名声,我打算低调处理他?们一家子?,谁知道他?们给?脸不?要脸。”

然后孟蝶的想法就和俩御史撞车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一家子?没按照孟蝶和御史规划的剧本走。

范嬷嬷:“钱喜两父子?眼看着没钱,就准备把小珠卖到青楼,那棚子?一点儿也不?隔音,被小珠听?到了,小珠大吵大闹,钱家父子?将小珠关在屋里,关了两天?小珠说是想通了,觉得在青楼说不?定有?运气遇到个好主?儿给?她赎身,将来当姨娘还能吃香喝辣的,钱家父子?信以?为?真就给?她放了出来。”

孟蝶发现自己实在捉摸不?透那一家子?的脑回路。

范嬷嬷:“她出来后细心打扮自己,一副很乐意的样子?,钱喜父子?就放松了警惕,然后小珠去城外?挖了不?少乌头,做饭的时候放进去了,钱喜和尤氏直接究竟是被直接毒死了还是昏过去了,不?得而知,总之很快就没了声息,钱有?余在外?面被一个龟公宴请,刚吃完酒不?久,晚饭吃的就少,没当场发作,见爹娘这样他?还能不?回过味儿来?同小珠厮打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打晕了小珠还是将人打死了,反正烛火燃起来后兄妹俩谁也没逃出来。他?们住的棚子?烧的一干二净,还连累了周边的人家,这会儿那一片都骂呢。”

孟蝶半晌无语,原来是他?们一家子?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她这是冤枉了那俩御史。

玫红:“这小珠是真狠呐!”

湖绿撇撇嘴:“她当初能那么对梅儿,现在自然也能这么对钱家其他?人。都是活该。”

第99章

农历二月二十二宜嫁娶,这一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就连吹拂的?风都是轻轻的?,佛人脸上时温柔的?不可思议,让人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沐春风。

侯府上下到处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喜字,孟蝶隔壁邀月院更是焕然一新,所有的?花草修剪的?精精神神,甬路上砖缝里的灰尘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孟蝶又检查了一遍布置好的?洞房,红烛喜被等等都没问题长出了一口气。

李芃的奶娘芮氏道:“二奶奶,今年春节早,现在刚开春儿,花儿还?没?开,外面有几?颗树也?光秃秃的?,要不要用红纱做几朵花绑在树上?”

孟蝶想了想:“假花不好,难免有虚凰假凤之?嫌,不如用绿纱扎出一些绿叶来,在这初春更显得新鲜些。”

“诶。”

孟蝶又想起一件事:“露微,庄子上的?梅花这会儿不是还?有盛开的?吗?你命人赶紧过去挑那?开得好的?多剪几?枝回来,到时候无论摆放在哪里都好看。”

露微转身去吩咐。

李芃的?妻子祖父是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姚衡山,年轻的?时候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妥妥的?实权派,他的?嫡出孙女儿配李芃,就与当年孟蝶同李茂议亲一样,看起来女方高嫁,论实际却是男方高攀。

尤其李芃还?是庶出,可谁让他有个好哥哥呢,哥哥青云直上,他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了这么一门亲事,勇毅侯世子和宁夫人都极为满意。李芃的?生母王姨娘同样满意。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李芃出门去迎亲,关系好的?宾客们逐渐登门,温氏和孟蝶以及金氏三?人温氏和金氏负责迎客,孟蝶主管内里。

以前的?孟蝶不迎客是碍于?半个寡妇的?身份,现在则是她县主身份太?高,年轻的?媳妇很少有她这么高身份的?。主客身份相差巨大总是不好。孟蝶乐得清闲。

这一次勇毅侯府的?席面特别有面子,风靡京城的?奶油蛋糕每一桌都有一个八寸大的?,每个人还?有一块小的?以及其他各种甜点。

除此之?外,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每一桌上的?鱼,也?不知道侯府从哪里弄的?,又花了多少银子,在这个时节竟然每一桌上都有条一尺多长的?大鱼。这样的?席面,可以说非常给新娘子,给新娘子娘家?面子了。

兵部右侍郎那?边得了信儿,顿时眉开眼笑,深深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亲家?好。

次日一早,勇毅侯府再次开了正堂,李芃协同新婚妻子姚鸿雁一道给众人见礼,看他眉眼间皆是笑意就知道他对妻子是满意的?。

姚氏对李芃更加满意,李芃是庶出,他的?样貌五分随了世子,五分随了生母,模样十分俊秀,有个样貌出众的?夫君,想来哪个新娘子都不会不开心。

三?日后回门,李芃被岳父小舅子留在前面说话,姚氏回了内宅,她先给祖母和亲娘磕头,站起来后众人打量着,发现她整个人都是白里透红,浑身上下透着喜色。亲娘富氏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半截儿回去。

兵部侍郎的?妻子丁氏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怎么样?姑爷可还?守礼?”

姚氏脸一红点点头:“祖母放心,夫君待我很好,祖婆婆和婆婆也?很和蔼,小姑们各个都很和善懂事。”

丁氏又深问了一步:“他姨娘呢?”

姚氏摇摇头:“进了府才知道,平日里姨娘们都是在自己的?房里或者园子逛逛,并不去各处串门,我们每日晨昏定?省也?是碰不到姨娘的?。”

丁氏略松了口气:“碰不到就好,你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赶上年节比照着世子夫人降下两等也?送一份礼物就是了。那?奶嬷嬷呢?”

奶嬷嬷照顾少爷长大,少爷没?娶妻之?前她又管着其院子里的?事情,话语权极大,有时候比少爷的?姨娘生母还?麻烦。

姚氏在家?的?时候就被亲娘叮嘱过,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厉害:“侯府里少爷成婚之?后,奶嬷嬷便不在院子里伺候了,或是养老或是求去,夫君的?奶嬷嬷已经?定?了求去,她有个儿子颇为出息,已经?考上了武举还?做了个小官儿,她说要在家?享清福了。”

丁氏乐得合不拢嘴:“老天保佑,他原是庶出我心里不太?乐意,你祖父一直说侯府门风清正,果是如此。这就好这就好。”

富氏忍不住道:“鸿雁,你是个要强的?性?子,可在侯府里你可不许要强,尤其是不能同孟氏要强,平日里你看你大嫂温氏怎么做,你跟着她做就行了。”

姚氏没?忍住噗哧一笑:“娘,大嫂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才是要强呢,侯府里根本?不是二嫂当家?,是大嫂主事。”

一句话惊住了整个侍郎府后宅。同英国公府一样,哪怕他们在外打听到是温氏当家?,可就愣是没?有人相信,猪油蒙心一般就认为是孟蝶当家?。

留下一地惊掉的?眼珠子,姚氏同李芃回到侯府,成婚一个月后宁夫人就命她跟着两个嫂子学着管家?,姚氏好强,交给她的?事儿都完成的?漂漂亮亮的?,不过她也?守着分寸,不是她的?事儿绝对不强出头,看着孟蝶怎么对温氏,她也?照此办理。完全没?按照府里有些下人想的?那?样同温氏争个高低。

天气渐暖,百花盛放,空气中泛着微微的?甜香,蜜蜂们到处忙着采蜜。孟蝶脱下厚实的?冬装,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暖和了,我总觉得穿了这么久的?冬衣把我的?背都给压驼了。”

露微几?人窃笑不止。

孟蝶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都准备好了吗?”

露微:“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正好出发。”

前几?日姚氏说春光正好,不如趁着百花盛放的?时节出去赏花踏青,温氏说好,她也?想出去逛逛,孟蝶自然也?同意,金氏看着自己的?肚子表示她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自己带几?枝花。温氏三?人满口答应。

侯府的?少奶奶们要出门,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得了吩咐之?后早早的?就将马车清洗一新,又挂上刚晾晒干净的?车帘,做足了准备。

温氏、孟蝶还?有姚氏在二门处汇合,依次上车,她们身边的?丫鬟也?纷纷跟着上车,李芃现在不是武进士,也?没?蒙荫当官,身上没?有正经?差事,今日就由他护送着。

孟蝶她们要去的?是京郊的?一座并不高的?小山,小山上遍布樱桃树和杏树,偶然还?有桃树和梨树山楂树,这会儿除了山楂树还?没?开花,另外四种竞相怒放,繁花似锦的?,每一年都能吸引大批游人来此赏玩儿。

到了地方露微先下车,孟蝶搭着露微的?手?,从车上一下来就觉得眼前一亮,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好香啊。”

姚氏同丫鬟走过来:“可不是,在府里的?时候我还?说这一到春天空气都是香的?,其实也?不过是隐隐而已,到这里才发现是真的?香。”

温氏也?说:“都说樱桃花杏花梨花桃花的?香味儿不够浓郁,这会儿我倒是觉得它们的?花香分明就是浓郁非常。”

孟蝶:“嗐,都说人多力量大,花多自然也?就香。”

姚氏轻推了她一下:“大嫂说的?多文雅,怎么你一接话就变味儿了呢。”

孟蝶嘿嘿一笑。

三?人说说笑笑顺着山上的?石阶往上走,姚氏伸手?一指:“你们看那?边还?有个凉亭,也?不知道是哪位善人修的?,真是做好事了。”

温氏低下头:“还?有这石阶,方便了我们这些游人。”

孟蝶噗哧一笑:“你们想多了,哪是方便游人呐,这座山的?山脚处原还?有个大宅子,是前朝的?一个大官为了他的?爱妾修的?,这漫山遍野的?花树也?是为那?名爱妾种植的?,后来大官贪腐严重又党政失败就被抄家?了,这里也?被充公,宅子几?经?易手?每一任主人都没?有好下场,风水大师说是这宅子从开始修的?时候就不正,然后这里就成了无主之?地,宅子经?历战火越发破败就推了,倒是这满山的?花树留了下来。”

姚氏冷哼一声:“大师说的?对,这宅子确实不正,给个小妾修宅子,真是奢靡又没?规矩,也?不看看那?妾室是个什?么贱命,能不能承受起这富贵。”

她们这会儿正走到凉亭附近,凉亭中有几?名男子歇脚,一名青年男子突然插嘴:“大多数沦为妾室者多是出身不好,红颜薄命的?,她的?丈夫想要修宅子她又能如何?说到底不过是那?贪官骄奢罢了。”

他身边一名穿着青衫的?男子也?跟着说道:“正是如此,妾室何辜。”

姚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何辜?她是没?长嘴怎么的??这样奢靡又不合规矩的?事儿也?不知道劝着点儿?”

青衫男子一撇嘴:“劝说?她若是因此触怒她的?丈夫怎么办?红颜本?薄命,位卑者又怎敢不顺从。”

姚氏张了张嘴,脸上出现懊恼。

孟蝶将人轻拽到自己身后:“位卑者又怎敢不顺从?这话说得真真让人好笑,位卑便要一味顺从不能反抗吗?按你说的?,太?/祖岂不是就应该无视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不能反抗,做一个前朝的?乖顺臣子。”

凉亭中的?几?人顿时脸色大变,青衫男子恼羞成怒:“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蠢妇不要胡乱攀扯,太?/祖推翻了腐败的?前朝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与妾室是否应该劝说大官没?有任何关系。”

孟蝶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关系?好,那?我换个说法,为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士而无教友则失听亏,你们都是头戴方巾的?读书人,这句话不会没?读到过吧?君王有错臣子当劝谏,君王不是位高?臣子不是位卑?”

“劝谏从不因位高和位卑就不存在,明知对方错而不劝说,说穿了不过是自己也?是那?般想的?顺水推舟罢了。真出了事故,更是可把过失也?推到别人身上。你们身上哪有文死谏的?气节,得亏没?考中进士,否则真做了官,保不齐你们就是那?佞幸一流,与那?骄奢的?贱妾一路货色。”

凉亭中的?几?个男子面红耳赤——气的?!偏又各个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氏脸上重新展露笑颜,温氏用帕子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后面跟着的?丫鬟仆人们纷纷窃笑不止。

李芃嘴笨,刚才还?发愁怎么替妻子出头呢,这会儿龇着牙只顾着笑了。

“哈哈……”终于?有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出声,他这一笑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除了凉亭里的?几?名男子,这处地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大笑出声。

众人笑过之?后,纷纷压低声音议论着:“那?是谁家?女眷?”

“是啊,好麻溜的?一张嘴。”

不太?懂行的?只觉得孟蝶骂人麻溜。懂行的?脸色都很莫名。

“这也?太?狠了些。”

“也?是那?个书生张嘴先骂人,他活该。”

“那?几?个书生被她说没?有气节,又被她归为佞幸一流,这辈子怕是都难科举了,哪个主考官敢入取他们啊!”

“是啊,直接就断了他们的?前程,太?狠。”

“他们的?师长估计都得羞于?出门,这骂得也?太?狠了。”

“不过也?是绝了,一个深宅妇人张嘴就能引经?据典的?,好才学。”

“确实有才学,要不这手?段瞧着也?不是内宅惯用的?,反倒是……”

说话的?几?名书生默契的?闭嘴,这是朝堂大臣们惯用的?手?段,还?得是那?种狠角色才能用出来这等一击必杀的?手?段。

“不过她到底是谁家?的?女眷?”知道了以后也?好避开,惹不起惹不起。

有知道的?立刻就说:“那?青年男子叫李芃,是勇毅侯世子的?三?子。那?几?个妇人应该都是勇毅侯府的?。”

勇毅侯府!那?个京城闻名的?泼妇不就是勇毅侯府的?吗?那?个妇人该不会就是那?个泼妇吧?

没?了扫兴的?人,孟蝶三?人逛得越发开心,来到一株梨树下,孟蝶看着满树的?花:“难怪都说梨花白,这是真白啊!”

温氏无语:“你能不能换个说法,上次说菊花是五颜六色,这次就真白啊,哪怕你说个如霜似雪也?好呀。”

孟蝶:“哎呀,不都是那?么回事吗,没?差。”

姚氏再次笑出声。

“大奶奶。”有个管事娘子走过来:“刚才有个仆妇过来说,温府的?两位小姐在那?边呢。”

温氏一笑:“快让她们过来。”

不一会儿,浩浩荡荡又过来十几?个人,被围在中间的?是两名戴着面纱的?姑娘。两名小姑娘一到这边,立刻先给温氏见礼:“见过姐姐。”

温氏眉眼弯弯:“怎么就你们两个?没?有别人吗?”

温珍玉:“有的?,只我们两个哪能让我们出来,今儿大哥大嫂也?没?什?么事儿,就带着我们好几?个姐妹一起出来了,刚才还?在一起呢。”

温氏:“那?怎么分开了。”

温珍玉一缩脖:“我和妹妹听见有有人吵、说话声,好奇就过来了。”

温氏失笑:“你们两个。”

温珍玉和温明玉嘿嘿一笑。

温氏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二弟妹,你们叫她二姐姐就是,这是三?弟妹,你们叫她三?姐姐。”

“二姐姐,三?姐姐。”两个小姑娘给孟蝶和姚氏行礼。

温明玉满眼崇拜的?看着孟蝶:“二姐姐,你刚刚说的?可真好。”

温珍玉也?说:“那?几?个人太?过份了,擅自插言还?骂人,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

姚氏也?道:“也?不知道他们那?书都是怎么读的?。”

孟蝶:“有圣贤书自然也?有邪魔外道的?书,说不定?是被不好的?书骗了,不过也?有可能好好的?书被他们自己解释偏了。”

温明玉:“好好的?书还?能解释偏了?”

孟蝶失笑:“当然能了,比如那?句鼎鼎大名的?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原来的?出处是《孟子》,是孟子劝谏齐宣王实行仁政的?,是说君子当常怀仁爱之?心而不能轻易杀生。后来就被有些懒惰的?男子曲解为男人不应该进厨房。”

温明玉大吃一惊:“这也?太?坏了。”

孟蝶:“这是明面上的?,还?有阳奉阴违的?、顺水推舟的?。比如那?名妾室,她自个儿就是个骄奢的?人,大官一说她就应了,甚至她还?能说妇人当三?从四德,不应该反驳丈夫。这世上确实有身不由己的?事情,不过有时候,有些事非是身不由己,而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温明玉瞪大了眼睛。

温珍玉想了想:“对,就好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儿女不能反抗,可只要是正常的?人家?,谁家?父母能一点儿也?不听儿女的?意见。”

孟蝶颔首:“这话说的?对。”

“二奶奶,孟府的?几?位少爷也?来赏花,听说二奶奶在这里,往这边走呢。”

孟蝶眼睛一弯:“今儿八成是黄道吉日,大家?都出来踏青赏花了。”

孟渊带着弟弟们过来,温明玉和温珍玉连忙站到温氏的?身后。

双方见礼后孟蝶问孟渊:“我大嫂怎么没?一起出来?”

孟渊压低声音:“她刚被查出怀了身孕在家?里养着呢,我就带着弟弟们出来逛一逛,尤其是表弟,来京城的?时候恰好过了正月十五,什?么热闹也?没?瞧见,寒冷倒是感受了一番,这会儿春暖花开的?就带他出来走走。”

孟蝶乐了,眼睛看向庄明光:“表弟从小在九江长大,那?边暖和,咱们京城的?冷不太?习惯吧?我记得你以前来京城都是春秋时候到的?。”

庄明光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不瞒表姐,我刚到京城的?时候我以为我耳朵要冻掉了。”

“哈哈……”孟蝶不客气的?笑出声,

孟渊这边都是男子,大家?不好混在一起,彼此打过招呼说笑两句后,孟家?一众人告辞,温家?两姐妹倒是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山上剩下的?人都是好性?子的?了,还?是因为孟蝶骂人太?狠又出了名,反正接下来一整天都再也?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来打扰她们,孟蝶三?人玩了个痛痛快快。

次日一早刚去正房那?边请安回来,范嬷嬷就送来了一封信,孟蝶展开一看顿时就笑了。

自打她听了温氏说的?温珍玉骂温家?老太?爷的?事儿,对温珍玉就颇有好感,一直将这姑娘放在心上。正巧表弟庄明光也?单身,从孟渊嘴里得知表弟也?很好,她就有心牵个红线。

昨天的?踏青确实是姚氏提的?,不过她也?做了顺水推舟的?事儿就是了,安排着两个人见一面。彼此都看看对方的?举止谈吐,乐不乐意的?自己心里也?有个数儿。

孟渊来信就说这个事儿。

孟蝶要牵线自然先给了那?边信息,大庄表叔庄鹏举和妻子薛氏都很高兴,他们都信任孟蝶的?眼光,恨不得一下子就答应下来,只是到底是儿子娶媳妇还?得他本?人点了头才好,尤其是经?过退婚一事,庄明光无心姻缘,他们也?不好强逼,只将这件事说给他听,让他那?天去见见人。庄明光不好驳表姐和表哥的?面子,就同意来见人。

等回去了,薛氏问了庄明光想法,转头就同胡夫人等一众女眷吐槽:“想当初在九江的?时候也?给他相看几?个,他说未曾立业何以为家?。昨儿晚上我又问他,他说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一个主字被她说得九拐十八弯,满屋子的?女眷哄堂大笑。

温氏这边得了孟蝶信儿,立刻也?给温大太?太?传了话,当初定?这件事的?时候,温氏担心事情不成也?担心温珍玉名声受损,只告诉了亲娘。温大太?太?也?有这个顾虑,一应事情全是她操办的?,包括让儿子和媳妇带着妹妹们出去踏青,她都没?说实情,这会儿见男方家?有意,她才命人请了五太?太?过来。

温家?五老爷也?是嫡出,五太?太?与大太?太?是真正嫡亲的?妯娌,论理关系应该不错,实际上她们平时关系很是一般,主要是五老爷不成器帮不上大老爷,五太?太?倒是想表现自己,又没?那?个本?事,刚过门的?时候很是弄了一些乱摊子,都是温大太?太?给收拾善后的?。

后来五太?太?认清了一切倒是老实了,温大太?太?对她也?是淡淡的?,突然邀请她来说话,五太?太?很是懵逼,这干啥?

第100章

五太太进屋见大太太春风满面的,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她这?些?年?也算看清楚了,大房虽然?同他们家不亲近,却也没有欺压害他们之心:“大嫂,有什么事儿吗?”

大太太一指椅子:“坐吧。今儿找你是为了珍玉,芸儿这?个做大姐的心里惦记着她,最近为她相看了一户人家,想问问你和五弟的意思。”

五太太眼?睛一亮,最近她正为了女儿的婚事上火不已:“对方家里是?什么个情况?”

大太太顿时就笑了:“对方是江右省九江人士,家里也是?世代经商的殷实人家,在他们本地也算有几分名气。姓庄,小郎君今年十九岁。”

五太太点点头:“年?岁倒也相当,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风怎么样?”五太太一顿:“我?知道芸儿看好?的人家大体?肯定不会差,我?的意思现在咱们这?样的经商人家,不少长辈都会给未曾娶妻的少爷安排通房,不怕大嫂笑话,我?有点儿忌讳这?个。”

大太太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别说是?你忌讳,我?也忌讳。”大太太叹息一声?:“现在不止是?经商人家,京中不少当官的人家也有这?个了。”

五太太沉默不语。

大太太又笑起来:“放心吧,他们家没这?个规矩。父母健在,他是?嫡长子。至于这?家风,虽然?没有通房,却也不算太好?,不过?不好?的是?庄家,小郎君家这?一脉却是?好?的。”

五太太迷茫:“这?……”

大太太:“我?慢慢给你细说,庄老太爷的发妻姓孟,孟老太太。”

孟!几乎是?下意识的五太太就想到了孟蝶:“孟?”

大太太颔首:“就是?你想的那个孟,刑部尚书的亲妹妹。”

五太太反而更迷茫了:“他们家除了孟大人不是?都……”附逆可是?要诛九族的,哪怕出嫁女?也不能幸免。

大太太:“并没有,反贼是?妾生的庶子。孟大人是?原配嫡子,生母生下他不久就去了。父亲就又娶了一房,新妇不得宠,被那反贼的生母欺压,只生下一个女?儿。新妇有慈母心肠,对孟大人疼爱有加,也正是?有她护着,孟大人年?幼时才过?的好?些?。”

五太太震惊:“大嫂知道的好?详细。”

大太太噗哧一笑:“你原不是?京城人士不晓得罢了,这?点子事情但凡京城里有点年?纪的人都清楚。当初闹的可大了,真?是?满城风雨,你是?不知道孟大人的生父偏心眼?都偏到了咯吱窝,反贼当官因为贪污被查,他竟然?让身在翰林院的孟大人徇私行?贿。”

五太太大吃一惊:“这?、这?是?昏了头吧。”

大太太呸了一声?:“什么昏了头,不过?是?偏心,没把孟大人当亲儿子罢了。孟大人不肯为反贼上下活动求情,他就骂孟大人不孝不悌,坏他名声?,想要断孟大人官途。”

五太太:“这?、这?怕不是?心都是?黑的,怎能如此。”

大太太:“谁知道呢。孟大人就顶着这?样的压力也没徇私,他不依不饶甚至到翰林院门口打滚儿撒泼,当时这?事儿真?是?满京城皆知民声?沸腾的,最后闹到了御前,太/祖那会儿还在,亲自将反贼一撸到底,又训斥了孟大人的生父,夸奖了孟大人公私分明?这?才算完。”

五太太满面恍惚,不敢相信这?天下还有这?样离谱的亲爹。

大太太一看她的样子就笑了:“当年?要不是?住在京城的所有人亲眼?所见,谁能信这?离谱的事儿。不过?也好?,出了这?事儿无论孟大人的生父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都知道他偏心又不着调,这?可是?被太/祖训斥过?的人。”

“该。”

大太太:“确实活该,他死了之后,孟大人就与反贼一家子分家彻底断了来往,又接了继母来京城奉养,敬如生母,老人家被妾室欺压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倒是?享受了继子的福,也算是?善有善报。我?说的这?位孟老太太就是?这?位继室的亲生女?儿,与反贼一家子也是?没有半分联系,所以清算的时候自然?也没他们什么事儿。”

“孟老太太共有两子,小儿子前几年?中了进士,改了门楣分出去了,如今在地方上做父母官呢。”

五太太不解:“这?庄家的门风又怎么会不好?呢?”

大太太无奈:“你也不想想,就孟大人亲爹那个德行?,为了那个妾室都能如此亏待嫡长子,这?继室生的女?儿他能爱惜哪里去?明?明?也是?耕读人家,为了给妾生子铺路,就把好?好?的嫡女?嫁给了聘礼出的最多的人家。”

五太太目瞪口呆。

大太太长叹一声?:“好?在这?些?事已经都过?去了。小郎君的爹就是?孟老太太的嫡长子,有孟老太太教养,一家子人品都没问题,而且人家小郎君已经中举了,现在就在尚书府里同他表哥表弟们一块儿念书呢。准备考进士。”

五太太反而顿住了:“大嫂,这?样的人家听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是?极好?的,我?和夫君就是?挑着灯笼也找不着。可是?、可是?这?样的好?人家,珍玉前些?时又、又……”

大太太笑了:“放心吧,芸儿既然?敢提这?件事,前些?时的事也同孟家说了,人家没说珍玉不孝长辈口出狂言,反而夸珍玉敢爱敢恨是?性情女?子,又说她不愿为妾正是?晓是?非知廉耻。哎呀,你怎么还哭了。”

五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大嫂,我?这?是?高兴,我?真?的太高兴了,谢谢芸儿,谢谢她想着我?们家珍玉。”

大太太:“这?话说的,珍玉是?她妹妹,她想着也是?应该的。”

天下哪有那么多应该,五太太这?些?年?对这?一点领悟痛彻。

大太太:“你也别只顾着高兴,庄家虽然?经商,小郎君却是?读书人,将来考中了肯定要去外?面做官儿改换门楣的,芸儿问过?她弟妹,说是?文官的妻子也都要读书识字,还要会写?往来公文什么的,你和五弟若是?真?的有心,现在就请个女?先生教她念书,她以前虽然?也爱读书,不过?到底没什么人教,还是?请专人来教为好?。”

五太太擦干眼?泪:“请女?先生倒是?不难,只是?这?名头怎么说?这?事儿还没彻底定下,我?、我?……”

大太太:“你担心的是?对的,总得等?私下合过?八字再露口风,名头么,就说她说话不知轻重,请人来教教她。另外?芸儿说你也问问珍玉的意思,到底是?她嫁人。”

五太太连连点头。从大太太这?里回去立刻派人去寻了五老爷,这?事儿同他一说,五老爷乐得差点儿没蹦起来,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儿了,还是?直接掉到他嘴里。

五老爷嘿嘿嘿一顿笑:“我?说什么来着,以前把珍玉和其余几个丫头的生辰拿出去算八字,人家独独说珍玉的八字得金舆星照耀,命中带贵。”

“看把你美的。”五太太说完噗哧又笑起来,喜色藏也藏不住。

温珍玉得了消息,回想了一下那日踏青遇到的孟家人,想到孟蝶称呼的表弟,脸顿时就红了,满心愿意。

两家都有意向,私下里合了八字,确定没有什么妨碍,两家私下里又订好?了上门提亲的日子。庄家那边琢磨着请谁为大媒。五老爷则是?同温老太爷报备,说他已经为珍玉相看好?了人家。

对于这?个把自己脸皮扒下来还踩两脚的孙女?儿,温老太爷实在不想提起,得了消息只是?摆摆手:“你是?当爹的,你自己安排就好?。”打定主意,等?媒人登门那一天他就出去会友,自打上次气晕过?去,他身体?大不如前,最近一直在家修养着,这?会儿天气暖和他出去走走正好?。

然?后等?媒人登门,他连滚带爬的赶了回来,这?个该死的老五,也没告诉他男方家请的大媒是?督察院户科掌院武给事中啊!这?提亲的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等?亲事彻底定下,温氏长长的松了口气,有了这?么一门亲事,她祖父应该不会急切到卖女?求荣了。

温老太爷做下这?样的事儿,温氏气是?气,她同样也清楚温老太爷为什么这?样急,温家发家全靠当初温老太爷出海搏命,他家原是?没有根基靠山的。只是?以前没有可以,因为无论是?朝廷王孙公子又或是?勋贵重臣子孙也罢,都没那么多,大家都有肉吃,经商的人只要敢闯敢冲,打点一下上下就可以。

朝廷承平日久,权贵子孙是?越来越多,好?营生越来越少,没有强硬靠山的盐商那就是?一块儿上好?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温老太爷岂能不急。

有了这?门亲事,对外?就是?摆明?了温氏和孟蝶一条心,真?想占温家大便宜,就要问问侯府答不答应,刑部尚书答不答应。

温氏越想越开心,又从孟蝶那里要了一些?文书往来的范本,整理成一个小箱子送回温家。

温珍玉本就爱读书,这?会儿是?真?的头悬梁锥刺股,铆足了劲儿的用功,以严厉著称的女?先生也柔和了面色,频频点头。

这?个时候,范宏从前线回来了,一回来就将李蔼写?的书信给了孟蝶:“二奶奶,二爷最近得了几样玉雕摆件,命我?拿回来给二奶奶赏玩儿。”说完一摆手,跟在身边的小夭立刻将怀中的匣子送到孟蝶那边去。

孟蝶:“玉雕摆件?”

范宏:“那边距离和田比较近。”

孟蝶恍然?,和田自古盛产美玉。

露微将盒子逐一打开,一件精美玉雕香炉,一件巧夺天工的鸣蝉镇纸,一件莹润有光泽的雪莲花摆件,还有一只凤穿牡丹发簪。

孟蝶将镇纸从盒子中拿出仔细端详:“这?雕工可真?好?,瞅着是?美人鬓的料子雕琢而成。”

范宏一笑:“不瞒二奶奶,二爷不懂这?个,二爷只说这?几样东西样子实在好?看,兴许二奶奶能喜欢。”

孟蝶面皮有些?微微发热。丫鬟等?窃笑。

玫红拿起那根簪子:“这?和田花玉的颜色分部的这?般均匀细腻还真?是?难得,工匠的手也巧,按照花色给雕成了凤穿牡丹的样子。二奶奶,我?给您戴上。”

孟蝶没吭声?,玫红默认她同意,将原本头上的一根云纹玉簪小心拆下,换了这?根玉簪。

露微打量了一下:“这?根簪子更适合二奶奶。”

湖绿看了一眼?雪莲花摆件:“这?雪莲花也难得,上面是?洁白的雪莲花,下面是?翠绿的叶子。”

露微一笑:“要我?看还是?这?香炉难得,这?应该是?血红糖玉,是?和田玉中最顶级的存在了。”

孟蝶问:“他那边怎么样?可还好??”

范宏:“二奶奶放心,二爷在那边一切都好?,又打了几次胜仗,如今战事并不吃紧了。”

孟蝶:“好?,你先下去歇着吧。”

等?范宏离开,一群丫鬟的目光齐齐落在信件上,孟蝶失笑,打开信件,里面只有一摞信纸。孟蝶心中一动,没先看具体?内容,而是?每一页都扫了一眼?,粗粗一扫,果然?是?分了十个段落。

确定了这?一点,孟蝶这?才看具体?内容,其中有八个段落是?军中趣事,还有两个是?写?风景的,翘着嘴角看完,孟蝶将信件给了丫鬟们。

露微等?人迫不及待的观看,然?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等?都笑够了,孟蝶喊了一声?:“桦儿。”

桦儿挑帘子进来。

孟蝶:“你去你范嬷嬷家一趟,让她去趟庄子那边,一是?让杏黄挑几个时日长的罐头掀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怎么样,明?日再回来一趟;一是?让王庄头去找找当初他买了不少种子的那个小海商,叫什么吉的,若是?在京城就同对方约一下,说明?日露微同他谈笔生意。”

“诶。我?立刻就去。”

露微:“二奶奶是?准备将雪青她们现在织好?的丝毯卖掉吗?”

孟蝶颔首:“前几日雪青回来的时候说,已经将去年?收起来的蚕丝全部仿成丝毯了,一共有一百一十六条,十六条我?们自己留着,剩下的一百条我?准备都卖给那个小海商。”

露微挑眉:“怎么选小海商,他们大多家底薄弱。”

孟蝶失笑:“咱们这?毯子我?也没打算卖多贵,蜀锦云锦现在市价是?十二两银子一匹,我?们这?丝毯我?也卖十二两银子一条。一百条也不过?一千二百两,但凡一个海商,甭管大小,一千多两银子绝对能拿出来。”

露微:“小海商在他们本国恐怕也搭不上什么真?正的贵人。”

孟蝶笑得宛如一个小狐狸:“要的就是?搭不上什么真?正的贵人。”

露微震惊。

孟蝶:“无论是?在我?们易朝还是?国外?,真?正的贵人只有那么一小撮,把丝毯卖给他们,就算能卖出去天价,他们能用多少?可若是?价格不高,稍微富裕点的人家都能用得起,我?们的客户群体?一下子就能扩大十几甚至几十上百倍。就算柞蚕丝毯更耐磨一些?,还是?有损耗,只要客户群体?大了,以后每年?就算淘换掉的也会有一大批。”

露微恍然?:“所以让小海商去给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不卖给那些?真?正的贵人。可是?这?样能推广出去吗?历来都是?上面的喜欢,下面的才能跟随。”

孟蝶摆摆手:“我?防的就是?这?个,丝毯对于国外?的贵人来说,这?属于舶来品,舶来品是?贵人能真?正能够控制得住的,这?丝毯精美,若是?有哪个贵人喜欢,又认为比自己位低者不配使用,他完全可以下令不让境内海商贩卖丝毯。这?样我?们不就失去一个客户群体?么。”

露微明?显不信:“还有这?样的人?”

孟蝶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没有?那些?贵人你以为就真?的都是?礼贤下士雄才伟略的?错了,高处不胜寒,没个体?己人说话,什么事儿都只能自己憋着,这?憋着憋着就憋得有点毛病也是?正常的。”

露微满脸震惊:“还带这?样的。”

孟蝶:“那可不,不要对贵人们过?于神话,不过?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罢了。你明?儿去同小海商谈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不能卖高价,不然?万一他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渠道,岂不是?白瞎了我?们的一片心。他若是?帮咱们把这?件事办好?了,以后我?每年?都给他特?别留一些?丝毯。”

露微:“既然?怕出纰漏,何必交给海商,不如交给塔木和李特?尔,这?些?年?他们靠着咱们没少赚银子,每年?来京城都给二奶奶带来一些?物件,可见是?有良心的。把事情交给他们,肯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孟蝶摆手:“他们那边不少贵人习惯用精美的羊毛毯。其中藏毯,宁夏地毯,新疆地毯和蒙古毯是?主流,我?们何必与他们抢生意。”

露微噗哧一笑:“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王庄头那边派人送来了信儿,说是?同丘吉约好?了。明?日上午辰正见面。

次日一早,露微将自己收拾停当到了侯府后门这?里,坐上范嬷嬷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直奔庄子。

杏黄则是?一大早坐着马车回了侯府,正与从正房请安回来的孟蝶走了个对头碰:“二奶奶,正巧我?带了吃食回来。”

桃儿接过?杏黄手中的食盒:“那我?今儿岂不是?可以偷懒了。”

说说笑笑进了屋中,桃儿将食盒中的吃食拿出来,孟蝶抓紧时间问:“那些?羊肝什么的怎么样?”

杏黄脸上露出得意:“昨儿我?掀开两个罐头,里面的吃食一点儿也没坏,我?尝了尝,味道竟然?不比刚出锅的时候差。”

孟蝶:“这?么说是?成了?你怎么做的?”

杏黄:“我?把肝脏先用水加各种香料煮一遍去味道,把表面的水份晾干后就放到油锅里炸,将里面的水份都炸出去,等?凉了就用各种作料加大酱来酱,出锅后趁着热放到干干净净的瓷盒中,然?后立刻蒙上一层油纸,再把盖子盖上,最后用黄泥封边儿。”

孟蝶大喜过?望:“这?法子好?,你那些?作料里加没加辣椒?”

杏黄嘿嘿一笑:“那必须加了,平日里弄的辣椒油就不容易坏掉,这?次我?在里面也是?加了辣椒,又辣又咸,别说是?这?样放在瓷盒中,就是?随便放着一个月也不会坏。二奶奶,先吃饭吧。”

孟蝶这?才开始吃饭,吃完饭又问:“如果想做五千份罐头,需要多长时间?”

杏黄想了想:“这?东西不难做,庄子里现在妇人多,她们都能帮忙都能做,五千份最多三天时间就能做完。难的是?这?原材料,用的都是?各种动物的肝脏,猪肝还有多一些?,鸡肝就那么一点儿,一个罐头里最少也能装六七副鸡肝。”

孟蝶沉吟片刻:“你说咱们京城里一天能杀多少鸡猪羊?”

杏黄:“这?我?哪儿知道。我?只知道想要装满五千个罐头,最少也得三千副猪肝,鸡肝得用多少我?可算不出来,一副羊肝也不大我?也不晓得。”

孟蝶:“你这?样,今儿你回去同王庄头商量一下,如果咱们想买一天能买到多少副猪肝,多少副羊肝,然?后再让他今年?把辣椒多种一些?,好?让你秋天的时候使用,还有其它你能用的作料也都一并说了,能自己种的自己种,不能种的你就事先预定好?,时间么,这?个罐头我?是?打算送到前线的,你就按照这?个时间估算。”

杏黄:“诶。”

孟蝶:“先别露口风,明?儿回去的时候先去范嬷嬷那里一趟,让她找上次做瓷盒的人家再订做五千个瓷盒。”

杏黄:“瞧我?倒是?忘了一样正事。”

孟蝶挑眉。

杏黄扫了一眼?屋里压低声?音:“昨儿我?临回来之前范二管事同我?说,前几日江庄头下池塘看到了,真?有,不过?就是?少,寻摸了五六个塘子花了好?几天的功夫也才在不同的塘子里看到三个。”

孟蝶眼?睛晶晶亮:“这?就不错了,这?东西一般都找不到,要不年?年?的怎么都去捞鱼苗?捞鱼籽多方便。”

杏黄噗哧一笑:“江庄头也是?这?么说,他说还得看几个月后鱼塘里鱼苗的情况,只要鱼苗大幅度增加,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孟蝶:“这?事儿他们办的好?,明?儿你去荣掌柜那里支取些?银钱,给他们每人赏些?银子再去选家酒楼定一桌酒席。”

杏黄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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