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们水平低？你嘴也是够硬的，”何玲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你和周原准备得怎么样，他当初说他也要参赛，不会事后干脆怂了吧？”
“你还挺关心他？”程澈笑呵呵道，“余情未了啊。”
何玲给他僵了一下，脸色一阵变换，随即故作轻松道：“我只是期待在比赛上看到有人出丑罢了。”
“比赛上肯定是有人会出丑的，我也期待。”程澈洒然而笑，也懒得去和这女人做口舌之争，摇了摇头，径直转身而去。
何玲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底火气一阵阵往上冒。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出丑的会是我？
真是会意淫。
她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对于程澈这种人，确实没有发火的必要。
自己和他，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现在的她，只觉得对方死要面子的行为十分可笑。
更可笑的还是周原。
这货什么实力都没有，张嘴就说要参赛，现在怕是已然骑虎难下。
周原什么实力，她很清楚，当初从声乐系转到了作曲系，唱功早就落下了。
他的嗓音，应该也是不过关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从声乐系转过去了。
周原怕是连校赛都杀不出去吧？
这两个跳梁小丑，故意到自己面前蹦跶，博人眼球。
想着想着，何玲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她按下心里的杂绪。
转头看向还在场的那群乐手，道：“姐妹们，咱不用在意这种人，我们再练习一遍吧。”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她已然忘记了周原当年，是因为想帮她写歌她才去转系的。
而周原的歌喉究竟如何，她同样完全没印象了。因为她从来就没留意关心过。
在她心里，周原从来就是个比不了她也配不上她的货色，迟早要甩的东西，留意那么多干啥？
而另一边。
程澈走出了一长段路，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那个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叹了口气：“大姐，有啥事吗？别跟了。”
跟了他一路的那人沉默了片刻，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请问，你是不是也有个乐队？”
她的声音很虚弱，带着一点淡淡的沙哑。
一路跟在程澈身后的，正是欧阳梓。
一个身板有些瘦小，但目光一看就很倔强很要强的少女。
她梳着一头利落帅气的齐耳短发，身形笔挺，容貌倒也称得上秀美，然而她的美是中性的，此刻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气质阴柔的少年一般。
“是的。”
程澈挑了挑眉，回答道。
欧阳梓闻言，神色一喜，接着试探着问道：“还缺人吗，你们有贝斯手吗，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
“我们缺人，但是你这水平——”程澈面露为难之色。
适才他听过他们的演奏，这个家伙的贝斯水准，一言难尽。
弹了那么多音符，就没几次能音准和节奏都完美的。
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
如果那个乐队其他人的水平是烂的话，她的水平就属于烂中烂中之烂中烂。
但也不能说毫无水平，只能说进步空间很大——
如果夏羽溪的吉他水准在他心里能打七的话，这家伙的贝斯水准，打四分顶多了。
而如果让周北剑来评价她的话，周北剑估计又要说出他那句话——我往琴身上撒把米，鸡都弹的比你好。
“我知道我的水平不行，但是我会努力的。”欧阳梓非常小心地斟酌着语气，忐忑地看着程澈。
“你为啥这么迫切，非要加一个乐队？”程澈皱了皱眉。
“我需要这次比赛，拿到一个名次，不然我就要被退学了。”
“退学？”程澈好奇道。
打听之下，程澈了解到，原来参加了这个比赛的学生如果能拿名次，是可以加学分的。
而眼前这家伙出于某些原因，学分凑不够。
再打听之下，程澈得知。
这家伙本是声乐系的，和何玲是同学。
但是今年上半年，上学期期末考前几天，她因为一次嗓子的病变，导致音色音准全失，直接挂科三门。
由于是考前几天出事，就连申请缓考也错过了时间。
随后半年时间里，她静音修养，而嗓子依然得不到恢复。
现在依然无法发出太响的声音。
迫不得已，她只能选择转去贝斯系。
为啥选择贝斯系？因为她其他乐器都不太懂，只懂一点贝斯。
半路转行的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这半年来，她为了补齐学分，四处奔波求人，生活苦不堪言。
听说了这次季青赛能加学分后，她为了混进了何玲的组里，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哪知道一转眼，她一个伺候没到位，就被何玲踢出了参赛组。
“你的事情，我听了确实很同情，可你退学，和我有什么关系？”程澈摊了摊手，“我并非不想帮你，而是你的水平确实不够。”
“我不需要你答应，我只想要一个机会。”欧阳梓声音极弱，脑袋也低了下去，语气卑微到了泥土里。
其实她心里对程澈的了解也是甚少。
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乐队能不能拿到名次，甚至听何玲的口气，好像他们乐队的实力很弱？
但是她知道这恐怕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这个阶段，想要参加季青赛的选手与乐队，全都组齐了人员。她根本就没有加入其他乐团的机会。
看着她有些乞求的眼神，程澈心里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上一世的时候，也曾有一个小提琴手，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知不觉中，这两人的两道目光，在他的脑海中重叠起来。
当年这位小提琴手，同样是求他，想加入他手底下的交响乐团。
当年那人，乃是半路出家，凭着一腔热爱，一心要当乐手。
在当时，那家伙的演奏水准并不高明，据他说，他求职时四处碰壁，失业多个月，穷到饭都快吃不起了。
而年轻的自己也是出于同情，力排了众议，安抚了整个乐队，让这个家伙在乐队里留了下来。
本以为这不过是自己随手结下的一个善缘，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位小提琴手苦练琴技，演奏实力突飞猛进，最后甚至坐到了小提琴首席的位置上。
从那以后，程澈评判他遇到的每一个乐手，往往不会只着眼于此人目前的水准，反而会更加关注此人的心性与努力程度。
就比如眼前这个家伙，若是身怀毅力与恒心，就算目前水平差了点，又如何呢？
“给你一个机会？可以。”程澈点头，拿出了张曲谱出来，正是《过火》贝斯部分的曲谱。
程澈将曲谱递给她，又在曲谱上写下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我之后的七天，人不在这城市。这一份曲谱，你先拿去练练看。”
“这玩意难应该是不难的，但要练好，也是要花心思的。下周的这一天，你打我电话，晚上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我会检验你的水准，到时候再说。”
“好，我一定会来。”欧阳梓激动地将曲谱收了起来，连连点头。
“先别高兴，我对练好的定义，是很严苛的。”程澈给她浇了盆冷水。
“我一定能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