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 91 章 你先不对

宋征玉原本还是慢悠悠的脚步,在听到对方的求助时,加快了许多。只是凭他一个人,想要把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再重新坐到轮椅上,也还是有点困难。

手忙脚乱之间,差点把人又一次弄摔了。

暖阳之中,对方的手尽是冰冷。

宋征玉抱歉不已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那人说话轻轻柔柔的,带着常年的病气和虚弱道:“没关系,你帮我,怎么反倒跟我说对不起?”

脾气也很好的样子。

说话间,冰冷的手又一次覆在了宋征玉的手上,试图借着力,帮人一起将自己重新放回到轮椅上。他们在这里努力了半天,不过是让地上的人狼狈稍减。

好在负责照顾病人的人很快就来了,对方手里还拿了一包东西。见到这里的情况后,一个抬手就分别将轮椅和人安置好了。

利落的手段让宋征玉看了对方一眼,来人身体健壮,一丝不苟,将人扶到轮椅上后,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恭敬地将手里那包东西交给了对方后,就站到了轮椅后面。似乎前面的人吩咐一声,就会随时执行。

大概是看他好奇,坐着的人主动开口给宋征玉介绍了一声。

“这是负责照顾我的保镖。”

一般生病的人,身边都是护工。保镖的话,代表了这人身份的不同寻常。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宋征玉却没想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他如此,那人又笑了笑,然而太过虚弱,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

这红晕并不能使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一些,反而更让人觉得心惊。

宋征玉没忍住,关心了他一句。

“你还好吗?”

在他问话间,保镖已经给对方身上盖了一条毯子。

外面吹着的风对普通人来说是舒适,可对对方来说,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命。

“咳咳,还好。”喉咙还有几分痒意,在宋征玉的目光中,硬生生忍住了,“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我叫岳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探望朋友的吗?你看上去很健康,所以我想,应该不是看病的。”

岳绮?

宋征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又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过。

“我叫宋征玉,是来这里做体检的。”

家里的医院确实提供这项服务,岳绮侧了侧头,示意保镖将自己的轮椅往前推一推。

“着急拿报告吗?要是着急的话,我跟医院打声招呼,让他们快一点。”

“医院是我家里开的,偶尔擅用职权一下,也不要紧,就当是报答你刚才的帮助。”

岳绮的轮椅往前走的时候,宋征玉下意识跟在了边上,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而且我又没有帮太多忙。”

他刚才都没把人扶起来呢,顶多就是帮岳绮由摔在草地上,变成了坐在草地上。

“好吧,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喂喂鸽子?就在前面那里,它们都很温驯的。”

岳绮晃了晃刚才保镖拿给他的东西,宋征玉这才看清,是一包饲料。

“我常年都住在医院里,病房差不多就是半个家了,家里人怕我闷,专门给我养了几只鸽子。”

喂鸽子的场地和那几只鸽子,都是专归岳绮所有。

身体的缘故,也让他对自己的东西抱以极端的占有欲。岳绮从来没有邀请过谁跟自己一起喂鸽子,就连大少爷也是如此……身后的保镖闻言,多看了宋征玉一眼。

宋征玉对此一无所知,听说可以喂鸽子,欣然地同意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目的地。送岳绮过来以后,那名保镖并没有留下来,而是站到了一边等着。

宋征玉看看保镖,又看看岳绮,问:“他不留在这里吗?”

“嗯,我喂鸽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距离上一次岳绮出门,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然而这些鸽子只要他露面,还是会立即飞过来。

岳绮对其非常满意,面露笑容地先给它们撒了几粒饲料,又顺便分了一小半给宋征玉。

宋征玉原本要拿手接,但岳绮从身边拿了一张干净的纸出来,给他铺在手上了,才将饲料倒上去。宋征玉是蹲在岳绮身边的,他觉得对方既然坐在轮椅上,站着跟人说话很不礼貌。

听到岳绮的回答后,他不解地仰着头问:“可是我也在啊?”

“你是我邀请的客人,没关系。”

每次岳绮笑起来的时候,宋征玉总觉得他就像是一张在狂风中铺展开来的薄纸,一不小心就会被吹得撕裂开来,让人心惊胆战的。

于是连带着,宋征玉回答岳绮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轻了起来。

“哦。”看看手里的饲料,又虚心请教,“我直接撒到地上就可以了吗?”

“嗯,一次扔少一点,要是想要摸摸鸽子的话,可以把饲料扔在自己脚边,它们很亲人的,会自己过来。”

“还可以摸鸽子?”

宋征玉在自己世界的时候喂过鸽子,不过那些鸽子完全是冲着吃的来的,一旦靠近,就会扇起翅膀飞了。

“当然可以。”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远处的保镖就见一向少言寡语的二少爷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说了很多话,甚至很多次,宋征玉在专心看鸽子,都是岳绮主动挑起的话题。

眼看他们在外面待的时间快要超过医生建议的时间了,保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对方。

“哇,它们真的好听话!”里头,宋征玉在好多鸽子围到自己身边,甚至还会拿脑袋蹭自己手背的时候,惊喜地感慨道。

他的目光跟随着那些鸽子的脚步,甚至低头蹲在原地转了个圈。

岳绮一开始还是倒一点饲料给他,后来那一整包都让宋征玉拿着了。

见他高兴的样子,启了启唇道:“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再调教几只鸽子送给你养着。”

没有调教过的鸽子不会这么粘人。

“不用了,家里不太方便养。”

薛暇送给他的那栋屋子倒是有地方,可他跟白适宴住的地方就不适合了。

“那好吧。”

风淡淡地吹着,宋征玉半晌都没有再听到岳绮的声音。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岳绮正低着头,那张过分虚弱的脸被阳光拢住,透出了几分被拒绝的失望。

刚才的对话中,岳绮差不多将自己的情况都跟宋征玉说了。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爱好,或许那句要送给他鸽子的话,是对方鼓起许多勇气才说出来的。

手里捻了几颗饲料还没有扔出去,在指腹上搓出了些许粗糙感来。宋征玉被岳绮影响得有些歉疚,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还是岳绮看到了他那副踌躇的模样,率先笑了笑。

“怎么了,觉得我很可怜吗?”

“有一点。”

宋征玉的实话实说反而让岳绮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又咳嗽了两声,岳绮才道:“要是觉得我可怜的话,哥哥以后有时间可以常来看看我。”

听他喊自己哥哥,宋征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岳绮刚才说了,他今年才十九岁,比他要小岁,所以这声哥哥叫得也算是名副其实。

就是岳绮给人感觉太过稳重,以至于乍然喊出来,宋征玉有些不太习惯。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岳绮,后者脸上的失望神色愈发明显,连语气都低落了不少。

“没关系的,哥哥平时忙得话,我们也可以电话联系。只是我不能经常接触那些电子产品,可能做不到随时回复。”

宋征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岳绮说了什么,他平时除了参加恋综以外,待在家里也没有别的事,来医院看看对方应该是可以的。

“我有空的话就来看你。”

“真的吗?”

得了宋征玉的话,岳绮的神色瞬间好了许多,那些苍白之色都被冲淡了不少。

看他这么开心,宋征玉越发肯定岳绮是希望能有一个好朋友可以随时来陪陪他,当即点点头又肯定了对方一声。

“真的。”

保镖已经在那边纠结了两分钟,就见岳绮朝他抬了抬手,于是走了进去。

原以为岳绮是要回去了,没想到对方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跟那位新认识的朋友加一下联系方式。岳绮平时没有社交,手机除了跟家里人联系以外,根本就不会用。

保镖听命行事,等双方添加好友完毕,岳绮就主动跟宋征玉告了辞。

“时间不早了,医生让我回去检查身体,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要是你喜欢这里的话,可以继续待下去。没有人的时候,它们会飞回去的。”

又讲完了这句话,岳绮才算是走了。宋征玉手里的饲料还有许多没有喂完,也就没有挪位置。

距离跟白适宴约定的半个小时还有五六分钟,宋征玉却先一步接到了戴景住的电话。

录制结束的第一天,除了宋征玉这样无所事事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堆了些事情要处理,因此他从上午到现在,都过得非常舒适。

拿起电话看到戴景住个字时,宋征玉的那股舒适感减少了许多。干嘛打电话给他啊,好烦。

宋征玉盯着闪烁的屏幕,在拒绝上面按了按。

不想接。

戴景住显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一通电话被挂断以后,很快就打来了第二通。

围在宋征玉身边的鸽子都被吓飞走了,他顿时气恼不已,将饲料攥在手上,站起身接通了电话。

“戴景住,你找我干嘛啊?”

“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

什么信息?宋征玉想起来,刚才跟岳绮加好友的时候,是有条未读信息,不过他懒得看,也就没点开来,原来是戴景住。

于是理直气壮地道:“没看到。”

“不管你有没有看到,现在就过来我给你发的那家店。合同我已经让人拟好了,还给你找了个律师,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咨询对方。”

“怎么这么快啊。”宋征玉嘟囔了一句,又说,“我现在在医院,明天再去吧。”

等会儿白适宴还要过来接他呢。

戴景住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甚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来接你的车子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你现在出去就可以看到。车牌号我也发给你了,记住,看清楚了,不要上错了别人的车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好啰唆。”

戴景住被挂了电话,边上的律师跟服务员都看到他的脸色冷了冷。

他好心提醒对方,还成啰唆了?

“没事了,你先去别的桌吧。”本来叫服务员过来,是想给宋征玉单独点几个爱吃的菜。

宋征玉挂断电话后,就朝着门口去了。不像花园在里面有点难找,医院大门都是有标识的,宋征玉没多久就看到真有一辆车子停在了那里。

想到戴景住说的话,他还是先戳开信息,认真对比了一下车牌号,然后才放心地走到了边上。

司机被戴景住提前打过招呼,看到宋征玉来了,先一步下去给对方打开了车门。

坐到车里,宋征玉给白适宴发了个信息,让他等会不用过来接自己了,他要去跟朋友一起吃个饭。

银白色的车子刚从医院门口开走,就另外有一辆车子开了过来。

白适宴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等车子停下来以后,他才看到宋征玉在一分钟前给他发的那条信息。

朋友?是哪个朋友呢?

裴之赏还是焦远,又或者是项廷。

白适宴在车中看了这条信息良久,最终还是给对方回复了一个“好”字。

【跟朋友玩得开心,要是太晚了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他永远都是这么的体贴,从不让宋征玉有过多的负担。

而实际上,他想要将宋征玉每分每秒都绑在自己身边。

岳绮住的病房是单独寓所,除了里面充满了各种医疗设备以外,其实跟家里也差不多了。

保镖将他送回病房准备离开时,岳绮突然开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清楚。”

平淡的警告,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跟面对宋征玉时截然不同。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年人。

对于常年跟在岳绮身边的人来说,他们都知道,真实的岳绮并不是像他在宋征玉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病痛加身,将对方折磨得神经质,发脾气也是常有的。

好在,岳绮交了新朋友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保镖当然不会试图挑战对方的权威。

答应了一声后,就离开了病房。稍后,有专门检查轮椅的人进来,只不过上下仔细看了一遍,他们奇怪地发现并没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可喊他们的人又说,刚才二少爷就是坐在上面不小心才摔了下去。

他们怕检查不出毛病,岳绮知道了会生气。然而情况出乎意料,听到轮椅没有毛病后,岳绮只是让他们离开了,连多余的话都没问。

似乎有一种……早就知道轮椅没有什么毛病的样子。

岳绮的确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椅子没有问题。

不过是宋征玉那时出现在视线中太过耀眼,所以,他才想出了这样接近对方的办法。从来,人都是会怜悯弱小的。

岳绮喜欢宋征玉,想要跟他成为朋友。

用什么手段认识对方,会不会真的伤害到自己,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他只有个月的时间了,更何况,他成功了不是吗?而宋征玉也跟他想象的一样,很有意思。

会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他可怜。

还会因为他有意露出来的表情,一再地心软。

要是宋征玉仔细想一想的话,就会发现岳绮的名字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在岳霁的故事里听到过。他正是岳霁的那位,一直被病痛缠身,需要换肾的弟弟。

检查轮椅的人出去不久,岳霁也送走项廷,过来看了看岳绮。看他心情似乎不错,也强堆起精神跟岳绮说了几句话。

“过段时间就是你生日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岳霁其实每年都会问岳绮这个问题,但对方无一例外都会摇头,说没有。

有一年更是嘲讽不已地道,就算他有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用,一辈子只能待在医院里,那些礼物送过来摆着也是浪费。

可今年他却听到岳绮说:“帮我再做几件新衣服吧。”

等到下一次跟宋征玉见面的时候,他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宋征玉是他的朋友,是他苟延残喘的生命里,最后一个想要交往的朋友。他不要岳霁知道,也不要任何人知道。

就像那些鸽子只属于他一个人一样。

岳霁听到岳绮的回答后,还以为他是想开了许多,顿时高兴不已地答应了对方。

“好,你想要做几件就做几件,我明天就让他们过来给你量尺寸。”

去见戴景住的路上,宋征玉又先后收到了项廷和裴之赏、焦远等人的信息。

项廷在社交软件上的表现要比实际接触更活泼一些,两人一聊,才得知双方都去过医院体检了,但刚好没有遇到。项廷不由得懊悔,早知道岳霁说要陪他一起的时候,就拒绝对方了,他个性内向,岳霁当时又那么热情,他根本没有勇气拒绝。

裴之赏跟焦远都很直白,一个约他后天出来玩,一个约他明晚一起吃饭。

宋征玉还不知道戴景住那边有什么事呢,就没有回他们。

不久,车子就到了目的地。宋征玉将手机收了起来,跟着侍者一路七拐八绕的,来到了戴景住所在的地方。

节目之外,戴景住身上那种学术气息更加浓厚。他今天又换了一副眼镜,看上去也更加的斯文儒雅。

任何人见到戴景住现在的样子,都想象不出对方会做出那种会胁迫着他人接吻的事情。

宋征玉没有在戴景住身边坐下,而是跟对方隔了一个空位。

“坐过来。”才坐好,戴景住就出声道。

宋征玉想拒绝,可对上镜片反射出来的寒芒时,又磨磨蹭蹭地移到了戴景住的边上。

对方没有忙着让他看合同,先给宋征玉把在外面吹乱了一点的头发理了理,又将餐布给他铺好,外人眼中,堪称是无微不至。

“宿主,不要被他迷惑了,他是把你当成伊凡了,这些事情是他想对伊凡做,但没有机会做的。”系统生怕自家甜心宿主被骗了,赶紧提醒道。

实际上宋征玉被戴景住这番殷勤的动作弄懵了,觉得对方脑子是不是又突然坏掉了?

真要说起来,也该是惊吓比较多,毕竟戴景住前两次跟他私底下的接触,给他留下的印象都很不好。

他看看戴景住的侧脸,又看看戴景住的侧脸,觉得对方好奇怪。真的喜欢伊凡的话,干嘛不去追求人家,跑来这里找什么替身。

胆小鬼。宋征玉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声戴景住。

才刚骂完,就见戴景住突然抬起了头。

宋征玉还以为是又被对方知道了,吓得脸猛地红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先发制人:“你看我干嘛?”

简直是此地无银百两。

戴景住捏住了宋征玉都发红了的耳垂,用了一点轻微的劲,不至于让宋征玉觉得痛,只觉得耳垂那里更热了,问:“在心里说我什么了?”

真的知道了!

宋征玉连回答的声音都结巴起来:“我才、才没骂你。”

不打自招。

戴景住眯了眯眼睛,隔着眼镜,看上去莫名危险了许多。

“你捏够了没啊?”

宋征玉的一声抱怨让他回过了神。

戴景住突然觉得,跟宋征玉发脾气并不是明智之举。可能对方都听不明白。

他笑了一声,松了手。宋征玉听起来戴景住好像是在笑自己,只是又不能确定,直接就问了出来:“你笑我?”

“是,我笑你。”戴景住竟然直接承认了。

宋征玉不满起来,人也跟着往前倾了一些:“你笑我什么!”

他恼得明显,眼睛里都透着生气。

“笑你笨。”戴景住伸出一根手指头,抵住宋征玉的额头,将人往后推了推,“坐好。”

被莫名嘲笑笨,又被抵着额头推了一下的人更生气了。他都还没有笑戴景住胆小,戴景住凭什么笑他笨。

而且他哪里笨了?

“我不要跟你签合同了。”

“讲定了的事情,你没有反悔的资格。”

面对宋征玉的“毁约”,戴景住显得很淡定。

菜已经在陆续上了,戴景住夹了一点去了刺的鱼肉放到宋征玉的碟子里,这家店的招牌菜就是红烧鱼。戴景住最后在宋征玉来之前,还是又让服务员在菜单里加上了几道对方爱吃的,这时候也都陆续摆到了他面前。

“你乖一点,别闹脾气,等会儿带你去玩。”

“去哪里玩?”

“射击场,教你开枪玩,要学吗?”

宋征玉本来在那里生闷气,随着戴景住的话,不由得感兴趣了起来,于是最后别别扭扭地表示了要去玩。

“先把饭吃完。”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又变成了戴景住在单方面地照顾着宋征玉。

一旁的律师看完了全过程,他自然也知道戴景住拟的那份合同内容,只是不由得感慨,有钱人玩的花样就是多。

他没有再将那份合同当作是真的,而是以为戴景住是变着法地想要给宋征玉钱。

不过,有这么一个男朋友,想要对对方好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律师又不是老古董,干他们这一行,什么没有接触过?

宋征玉这顿饭在戴景住的照顾下,吃得还挺舒服。不过他也没有吃得很多,午饭还没有过去几个小时呢,他就是吃了些菜。

好在这家店上的菜都是小份的,戴景住似乎还没有吃过午饭,在宋征玉细嚼慢咽的时候,就将其余的吃得差不多了。

宋征玉给他数了数,一共吃了碗饭。

“你胃口好好。”他在旁边夸了一句,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来说,有些不合时宜。

律师因为宋征玉可爱的语气,在旁边笑了笑。

被宋征玉注意到了,朝他看了一眼,律师也就对他回笑了一下,看上去还有些和蔼。

“吃饱了?”

“饱了。”

吃过饭后,才开始了正事。戴景住让服务员将吃完的饭菜都端走了,从律师那里拿过了文件递给宋征玉。

“看看,有什么不懂可以问。”

文件一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宋征玉看了两行,就觉得头疼。他不想被戴景住看出来,毕竟才被对方嘲笑过笨,于是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戴景住看着宋征玉,就见他盯着文件的目光不知不觉发直起来。不过也没有打扰对方,在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了起来。

宋征玉虽然看不懂文件,但系统看得懂。它迅速扫描了一眼,最后发现戴景住开出来的条件比书里面记录的原剧情要好得多。

就连每个月给宋征玉打的钱,也都比对方一开始说的五百万高。

并且戴景住这份合同里的期限只标了个月,如果这个月内,宋征玉表现不好的话,两个人随时取消关系。要是表现得好,就重新签订长期的合同。

“宿主,不用看了,可以签的。”

宋征玉被系统这么一叫,才慢慢回过神,就见自己还在看第一页。

于是装模作样的,把剩下几页全都翻过一遍后,才拿起手边的笔直接就把名字签了上去。

戴景住可以肯定,宋征玉应该没有好好看完整。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该说什么,他都给他准备了律师,连问都不问,就敢随便跟别人签合同。

他已经给过宋征玉机会了,既然对方自己不珍惜,他也没必要提醒对方。

从对方将名字完整地落在纸上那一刻,宋征玉就是属于他的了。

“我签好了。”

“上面的文字别的都不重要,但是这里一定要记牢了。”戴景住眼也不看的,就将合同翻到了第页,一些宋征玉在将来个月的基本规范。

一旦宋征玉违背,不但需要将戴景住给他的钱还回来,还需要赔偿对方。

合同上列出来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比如这个月内,宋征玉不可以跟别的人太亲近,包括白适宴。再比如不管他要求宋征玉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对方都要无条件遵守。

至于其他的,戴景住也知道宋征玉记不住,就留着自己慢慢教导吧。由自己创造出一个完美的恋人,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情。

带着宋征玉去射击场的路上,戴景住除了给宋征玉一张打了钱的银行卡以外,还给了他一张副卡。

“这张是我答应给你的,这张你平时要买什么东西,都可以用。”

也是在这个时候,戴景住才注意到了宋征玉手上戴着的那只价格不菲的手表。

以他的调查,白适宴不可能买得起。他握着宋征玉的手腕看了一眼,最后注意力却放在了宋征玉白皙的手腕本身上几瞬。

“手表是谁买的?”

“薛直的爸爸送给我的,说是赔礼。”

关于手表的来历,宋征玉也没什么所谓,直接告诉对方了。

戴景住之前既然能第一时间知道宋征玉是在医院,自然也能知道,宋征玉离开小屋后被薛直跟了一段。

“你还真有本事,跟薛直分手了,还能勾得对方紧追不放。”

话说得充满讽刺,可说完以后,戴景住不待宋征玉生气,就将人压在座位上,握着他的手吻了过来。比起那天晚上,要斯文许多,但同样地毫无克制。

亲吻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宋征玉的耳朵里,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未及发出来的气恼同强烈的羞耻交织在一起,令宋征玉的脸霎时间就红透了。

等到结束,宋征玉被戴景住半抱在怀里,看到前面司机恪守职业道德,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眼圈红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啪嗒一声,又掉了一滴眼泪。宋征玉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当着别人的面被戴景住这样,心里很不舒服。

腕表已经被戴景住摘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放在车子里面,准备的另一块表。

这块表是戴景住本来想要送给伊凡的,现在送给宋征玉也没有什么。

薛暇送给宋征玉的那块表华贵,戴景住送给宋征玉的这块表则低调许多。

只是从价值上来看,相差并没有多少。

“以后你身上的东西,只可以戴我送给你的,知道了吗?”

戴景住斯文依旧,毫不顾及宋征玉刚刚被他那般对待的心情,甚至还在他的眼皮上又吻了吻。

“要回答我的话。”

宋征玉红着眼睛看戴景住,不说话,直接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去。

真是伤心坏了,又滴了不少眼泪。

戴景住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让人抬起头,继续回答。

只是在落到宋征玉身上之前,又转了个弯,将前后座的挡板升了上去,彻底隔绝了司机的视线。

“好了,他看不到了。”

宋征玉没反应,继续埋着脸,但抽了抽鼻子。

戴景住抬起来的手终于还是落到了宋征玉的身上,只不过不是让他抬头,而是拍了拍他的背。

“还闹脾气?”

“是、是你先不对的。”

哭着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也更可怜了。戴景住有些烦躁,但并不知道这烦躁是从何而起。

让司机将车靠边停下后,先下去半个小时再回来。

车子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又关上。

“没有别人了,可以把头抬起来了吗?”

“我不要。”

“生我的气?”

不回答就是默认。

最初的时候,戴景住对宋征玉的印象是脾气软,好管控。可几次番接触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宋征玉看着软,脾气也不小。

他们两人并非是正式交往的关系,按照契约精神,宋征玉不该如此。

念头转过一瞬,戴景住到底没有冷下态度说什么。

“气我亲你,还是气被别人看到了?”

怀里人的动静停了一瞬,而后说:“都不好。”

脾气是有,但乖也是真的,这个时候还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戴景住直接就把宋征玉完全抱到自己腿上坐了,对方的脸因着变故,不得不露出了一些。戴景住又在宋征玉的脸上亲了亲,下一秒就被对方躲开了,还伤心地用手捂住了脸。

“你还要亲!”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了,我会对你做这些事情,你也签下了合同。所以,这是不可避免的。”

“要是你生气我亲你,这并没有什么用。”

宋征玉不再埋着脸了,被戴景住的话说得唰一下抬起头,又气又难过地道:“刚才还有别人,他都看到了。”

“他是我的司机,不该看的不会乱看。”

“那也听到了。”

眼看宋征玉步步紧逼,戴景住那点烦躁反而消失了。

“这么在意被别人听到?”

宋征玉被问得又要再把脸埋起来,被戴景住提前拦住了。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哄人的意思,承诺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你要是不守信用呢?”

“我保证给你的,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总是这样,说一句好话,就能跟一句要气人的话。

宋征玉眼睛一眨,又要哭。

“那你要怎么样?”

“不知道。”

硬邦邦的。

要承诺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办的也是他。

“好了,别哭了,待会儿眼睛都肿了。”

“我答应你,不会不守信用的。”

交涉完毕,宋征玉才对两个人过分亲近的姿势不太适应,要下去。

“等一下。”戴景住没有松手,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看上去是装首饰的盒子,打开来是一根手链。

他把“手链”挑起,却是将其戴在了宋征玉的脚上。原来那里装着的不是手链,而是脚链。

这份礼物,才是戴景住要给宋征玉的。

他在节目期间就打电话让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定做了一条,上面还镶了绿钻,宋征玉的脚动一下,就会闪出碎光来。

本来是准备送人回去之前给他的,抱着人的时候,戴景住觉得现在给对方也没有差别。

脚链的凉意就像是初秋的晚风,是一点一点渗进皮肤里的。

而戴景住握住他的脚踝细看了两眼的神情,才是真正令宋征玉觉得不自在的原因。

有什么好看的?

那种目光上的狎昵感令宋征玉蹬了蹬脚,企图摆脱戴景住的控制。结果却适得其反,害他的腿被戴景住握得更紧了,手指在小腿处陷下了一个个小小的坑。

宋征玉急起来,要伸手拂开对方。

戴景住又是先他一步,将手放开了。

“很衬你。”

不是好看,也不是漂亮,是那条脚链在衬宋征玉。

甚至是因为宋征玉,脚链才得以展现出设计上的所有亮点。

宋征玉没工夫听戴景住说什么,起身将裤子整理好,拉下去想要把脚链盖住。

本身他就觉得戴脚链有点怪怪的,戴景住那两眼看得他更不适应。

戴景住这时也没有阻止,等宋征玉弄好以后,又将人圈起来,说:“脚链戴着不许随便摘下来。”

宋征玉才不会听戴景住的话,他说不许就不许?等回家他就摘下来!

只不过人在面前,宋征玉也就敷衍地答应了。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看宋征玉那副要哭不哭的情形总算没了,戴景住也没再勉强。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戴景住才让司机又回来了。

一路上,明明已经不被戴景住抱着了,可腕表和那根脚链好像是取代了对方,分别将他束缚住。宋征玉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要不是戴景住还在边上,或许还会再把裤子拎起来一点,看看脚上。

车里的挡板始终没有再降下,宋征玉第五次低头要看手的时候,戴景住的手牵了过来,跟他说:“到了。”

接着,他就被人这么带了下去。

一到射击馆,宋征玉在其它方面的注意力总算是少了许多。

戴景住应该是这里的常客,负责招待他的人言辞当中都满是熟悉,只有在看到他还牵了一个人时,有点意外。这么多年来,戴景住身边除了伊凡以外,还是第一次看他身边有人,又是这么亲密的。

“麻烦先拿几个冰袋过来,等会儿我们再去挑设备。”

原本以为宋征玉哭的时间短,也没有什么事,等下了车以后,戴景住才发现宋征玉的眼睛有点肿。

是以没有急着带人去玩,而是最先说了这个要求。

“好的。”

自然,招待的人也看到了宋征玉红肿的眼睛。

他以为宋征玉是戴景住的男朋友,两个人来的路上吵架了,面对宋征玉时,也跟着十分热情。

戴景住看出对方的想法,不过也没有解释什么。

无关紧要的场合,就算伊凡过来了,也不会有人提起来。一定要解释的话,反而还显得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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