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理小心地瞄了一眼老板臭到不行的脸色，彻底被他对姜似雪谜一样的态度搞到一脸懵。但他拿钱工作，老板让回，不得不回。 刚一进门，一直等候着的苗叔就迎了上来:“少爷……呃……”
他刚想问问有没有找到姜似雪，就看到司若尘背后的李助理抽筋了似的对他疯狂使眼色，“呃”了一声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看来少爷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去管那位姜小姐的死活，也不会去寻找她了。
苗叔想起女孩在司家的这些天守礼的模样和柔软的气质，终究还是不忍地暗暗叹息一声。
“不知道姜小姐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的声音很小，却仍被耳力极佳的司若尘听到了。后者没有发怒，反而被“危险”二字擢住了心神。
危险……
他解西装扣子的动作一顿，猛然想起了上回姜似雪的父母找他帮忙的那件事。
曾经移植了姜似雪一个肾的林茂源病入膏肓，正在竭尽全力寻找姜似雪，意图掠夺她仅剩的那个肾来让自己活下去。
这阵子姜似雪一直在司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保护得很好，想必林茂源已经快撑不住了，逮着一个姜似雪落单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肾取到手再说，那些人伦道义、法律底线估计早被林家抛到了脑后。
那么得到肾的林茂源或许可以再获得十余年的寿命，那姜似雪呢？可不就是必死无疑吗。
想到这里，司若尘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似的，窒息憋闷的感觉让他身形一晃，紧紧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些。
“总裁！”
“少爷！”
离他最近的苗叔和李助理二人脸色登时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扶着男人，将他扶到了侧厅的沙发上倚着。
“快去！把周医生请来！”
苗叔随便抓了个佣人吩咐，又忙前忙后地要给司若尘测血压量体温。
司若尘耳边嗡嗡响，眼前甚至弥漫起了一阵黑雾，身体内仿佛有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在悲痛万分，将他的情绪也牵带着无法挣脱。
“李鹤……”
好在这样濒死的感觉转瞬即逝，司若尘喘了口气，吩咐一脸担忧的李助理:“让其他人继续找姜似雪，给我把整个洛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重点排查私人医院和疗养院这类地方，一旦有她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
李助理立刻去安排，一边小跑一边吐槽老板说变就变的脸。
司若尘被扶进卧房，任由家庭医生和苗叔将他摆弄来摆弄去做一些基础检查，思绪却不知道游荡去了哪个空间。
他回想起姜似雪出狱以来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包括他亲身经历的和记忆断层时别人转述的。那些画面里女孩有时在流泪，有时在微笑，有时黯然失色有时却带着小小的雀跃。
记忆里她张扬明媚的模样和现在瘦削落魄的情况交织错落，让司若尘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他真的那么恨她么？真的想将她践踏羞辱到尘埃里，让她永生永世背着枷锁，黯淡悲哀地过完这一生么？
他突然不确定了。
“少爷！”
司若尘突然推开医生起身，苗叔不赞同地劝他:“少爷，您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劲，李助理说您在车上的时候也有不舒服的情况，请先让……”
“苗叔，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
司若尘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能阻拦，他将有些褶皱的西装抚平，下楼径直去酒柜前抽出两瓶红酒离开了，理都没理苗叔和一干佣人焦急的挽留。
男人的思绪混乱地开着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摸兜里的烟，发现只剩了一个扁扁的空盒。
烟草安抚情绪的作用不可替代，司若尘只能挑了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去买烟，顺手买了一个红酒开瓶器。
他来到了安葬姜初晴的墓园。
那时的姜家还没有破产，女儿死后的安身之处也自然不能凑合讲究，选在了墓园中一个很不错的位置。
雕刻大气细腻的大理石墓碑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中，因为有管理员定时来清扫，所以不染纤尘。
墓碑上刻着“姜岩庆、白翠珍爱女姜初晴之墓”，庄严方正的镌刻让人的心情也无端沉重，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初晴”二字上流连片刻，干脆靠着墓碑席地而坐，顺手开了一瓶红酒。
没有酒杯，司若尘干脆就着瓶口抿了一口酒，没有来得及醒的葡萄酒口感似乎不合他的心意，男人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随手拿的这瓶，叹息似的对着墓碑自言自语。
“勃艮第红酒……初晴，你要不要也尝尝？”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男人也不恼，自顾自地在墓前的石板上洒了一些酒，其余的都被他一口一口咽下去了。
葡萄酒后劲上得慢，却很猛，司若尘也懒得慢慢品，牛饮一般将两瓶酒喝完，还意犹未尽地磕了磕瓶底。
“难喝。”
他轻声评价。
罢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没有酒杯，没有醒酒，没有喝酒的氛围，也没有能一同品酒的人。
就像他和姜似雪，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在杀了不该杀的人，而他错在无法释怀她的错。所以他用尽各种手段侮辱折磨她，然而上天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身体内的另一个自己却对姜似雪百般爱怜。
微醺的男人有些自嘲，余光感觉到不远处石板路上仿佛有黑影在晃，被黯淡的路灯一映，闹鬼似的令人发毛。
司若尘懒得理会，仰头去看灰蒙蒙的夜空，突然听到了一阵怯怯的脚步声在向他靠近。
哦，有脚，看来不是鬼。
他甚至还有心情想了想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偏头去看。
近在咫尺的身影，熟悉得让他蓦然瞪大了双眼。
“……初晴？”
“若尘哥哥！”
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尖叫着扑过来，满脸泪水。
“居然真的是你，若尘哥哥！我是初晴，我是初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