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是冥界连通人间的枢纽，职责是管理人间大大小小的城隍事务局。
城隍事务局受人间的香火供奉，会聚集灵气，庇护辖区风调雨顺，无病无灾。
夜色浓重，江都城隍庙灯火一片辉煌，烟雾缭绕。
“老子已经出差几个月了，干完这一单怎么着我也要回酆都。”钟岐郁闷地点了根烟，看了眼城隍庙高台外的夜色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现人手不够，再等等……”赵景裹了裹风衣，有些冷。
“这算什么事？当初和我说的上月底就让我走，现在又变卦！”钟岐吞云吐雾，皱成川字的额头表达着他此刻的心情。
“上个月底江都出了好几只恶鬼，吴赦来帮忙，当时也没听你提要一同回酆都……”赵景搪塞说。
钟岐被调人间这几个月日渐憔悴，先前在地府过得太逍遥，兴高采烈地来人间出差半月，新鲜感一过就嚷嚷要回酆都。
东岳老头次次驳回他的转掉申请，他就想着法子从阎玄那里找突破口。
阎玄和东岳老头提了几次，老头一直扣着人不愿意放，钟岐也就慢慢作罢。
“要不是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现在早就回酆都逍遥快过去了。”钟岐掐了烟，拍了拍他肩膀。
钟岐人高马大，不似牛头壮硕一身腱子肉，但拳头很有力量，赵景纤瘦挺直，被他这么一拍快吐了出来。
“我就一城隍爷，你为难我也没用。”赵景揉了揉后背道，“这会儿城隍庙也算清闲，刚抓的鬼我亲自带去城隍事务所销户，你要回就回。”
“就等你这句话，你可得帮我瞒着点老头。”钟岐笑了笑，又握拳锤了锤他胸口。
“你欠不欠？”赵景吃痛，抬眼瞪他顺便抬腿踹了他一脚。
“有劳赵总费心了。”钟岐挑挑眉。
鬼门关内的中转站，神荼早在此等候多时。钟岐没想到会在此碰见神荼，虽有些诧异但也觉得合理，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
“神荼大人这么晚还在值班？”钟岐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问。
钟岐和神荼日常没有什么交集，对他的印象也仅停留在王八池洗澡那出戏。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他特意避开了亡灵转送高峰期。
莫非是东岳老头派来不让他回酆都？？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是专门在此等待钟岐师弟？”神荼尬笑了一下，这小子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
钟岐心惊肉跳，被神荼这没有边界感的称呼整无语了。
钟岐小师弟这个称呼……还真是亲切。
恐怕只有神荼这种叫谁都亲切的人才会说得出口。
“等我？我就路过此地，哪儿敢劳驾神荼大人。”钟岐客套道，表情始终不温不热，静静打量着面前比他矮一头的神荼……
替他尴尬。
“不麻烦不麻烦……要不趁着今夜夜色不错，来鬼门关坐坐？我珍藏了几瓶上好的女儿红……”神荼眉眼弯弯。身后一鬼差抬起行李箱就要将钟岐往鬼门关里迎。
“不用了，处理公务不饮酒。”钟岐紧紧抓住行李箱，语气虽还算客气，但眼神里的冰冷毫不掩饰。
“那喝口热茶再走也不迟。”神荼话音刚落，冥府列车便到了站。
“改日吧，神荼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钟岐抓着行李箱便着急上了列车。
谁都阻止不了他回家。
神荼没再说话，知道留不住人，也只能任他去了，列车门缓缓合上。
神荼脸上僵硬的笑慢慢消失在眼前，钟岐松了口气。
神荼的笑真够吓人，难怪阎玄看一次嫌一次。
也就东岳老头爱听这人拍马屁。
白祈年入职两天，就去牛头开的健身房办了□□身卡，地段不错，就在鬼市中心，距离孟婆的汤店也不远。
牛头爽快地给他打了3折，道： “友情价三折优惠。”
就差免费塞人手里了。
“我哥这是心虚。”小魅在白祈年耳边悄悄说。
白祈年笑一笑，他这个体格的确得练练，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累得不行。
活着时还有陈启拽着他去跑步，来了酆都城后，他一有时间就回员工宿舍睡大觉。
执勤结束三人在健身馆小歇了一会儿。
“今晚好不容易下了个早班，不如一起去铜凌姐姐的店里吃宵夜。”小魅关了店门提议道。
牛头本想关了店就回去早点休息，但拗不过小魅。
白祈年没有什么意见，话说他也很久没有见到铜碧和铜乾了。
下晚班的时候，三人在鬼市碰见了露芝。
“露芝姐姐！”小魅笑得灿烂，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白祈年见此情形哑然。小魅对待露芝这样的漂亮姐姐和恶鬼完全是两种极端的态度。
露芝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小魅的头笑了笑，“好久不见啦，你们怎么在这儿？今晚不用巡逻？”
“今晚下了个早班，有吴赦在。”牛头道。
“露芝师姐身体好些了吗？”白祈年见着数日未见的露芝问。
“好多了，老毛病了。”露芝笑了笑，脸色苍白，像是没休息好的模样。
“要一起去铜凌姐姐那儿吃宵夜吗？”小魅热情邀请道。
露芝犹豫了一下，沉默了两秒道，“我还有点事儿，改日吧。你们玩的开心。”
“好吧。”小魅虽有些失落，但不影响她吃宵夜的心情。
露芝道了别匆匆离开。
铜凌店里——
“上回聚会还是年关，老大请咱们在醉香楼聚了一餐。”小魅看着围坐在桌子旁的几人有感而发道，“我记得那天满汉全席！钟岐偷偷点了好几壶千年女儿红……”
“阎玄这千年也就大方这一回。”铜凌端了果盘瓜子摆桌上，托着腮道，“几百年了都没涨一分功德。”
铜凌还欠着阎玄几万功德，年底估计就能还清贷款了，想到这怨念也少了点。
“养孩子的确费钱……”牛头颇有体会，看了眼小魅。
小魅犀利眼神扫回去，牛头闭口不言。
铜凌叹了口气，“这千年都这么过来了……还贷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老大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小魅道。
“等哪天琢磨透了阎玄那就离升职不远了。”铜凌吐了果壳道。
他和阎玄共事千万年，依旧琢磨不透他。
“啪嗒——”
铜乾将关店的木牌子挂在门上的声音让铜凌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她打发着铜乾铜碧回楼上睡觉，又给白祈年添了份馄饨。
白祈年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大病一场胃口都好了不少，吃着鸡汤馄饨心里很是舒坦。
“钟岐是不是该回来了？”牛头突然想起道。
“快了。”小魅擦了擦嘴道，“崔钰今早还和我提了这事。”
“老大好像还挺着急见他的。”牛头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小魅说，“老大下午去泰山办事处开会去了……”
白祈年竖着耳朵听，阎玄不在政务大楼，整个办公室都活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疲惫，这样做在一起闲聊的机会太少了。
话题戛然而止，只有牛头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