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王之道

御柱塔,东京七釜户的中心,也是整个日本的顶端。

藤丸立香所乘坐的直升飞机降落在御柱塔顶端的停机坪上,一位兔子首先选择下飞机,做出引导的姿态。中原文也皱眉,先行跳了下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边环境。

这是两座高塔之间的平台,在停机坪正前方,是一座雅致的日式庭院,和高科技的七釜户却一点也不突兀。不能确定高塔之中是否有狙击手,但是至少中原文也没有发现明显的危险。

真是自信啊,王权者!又是多么自负,王权者。

藤丸立香看见中原文也的小动作,也就跟着下了飞机,洛夫克拉夫特跟着下来,然后才是伏见猿比古和淡岛世理,最后一位兔子殿后。

四位氏族,呈菱形包围住藤丸立香一行。中原文也站在藤丸立香右前方,隔开前方的兔子和有方的伏见,而洛夫克拉夫特落在藤丸立香左后方,保护立香不受后方兔子和左边淡岛世理的威胁。

洛夫克拉夫特答应了提亚马特会保护藤丸立香,就会保护藤丸立香。她在洛夫克拉夫特看来甚至比疯狂的葡萄约翰都重要。

芙芙和提亚马特也各自戒备,安哥拉在藤丸立香的影子里蠢蠢欲动。

藤丸立香到底是时政监察队队长,迦勒底御主,在经历了白雾和安哥拉暴走后慌乱的心已经平静,她将药研藤四郎塞回衣服里,跟着引路的兔子走去。少女明明十分稚嫩,但在她沉静下来之后由显得无比庄严。那种气度,淡岛世理只在诸位王权者身上见到过。她稍微有一点惊异,藤丸立香在飞机上一直表现得像一个普通人,还和她分享点心……等等,一般人就不会和自己分享点心吧?藤丸立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偶像啊!

本来那位兔子准备把藤丸立香一行带到和室,但是他又停下了脚步,迟疑片刻,转身向藤丸立香行了一礼,道:“御前让我带诸位前往石板之间。”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饶是作为青组二把手的淡岛世理也只是追随宗像礼司进入过一次石板之间,而藤丸立香一来到御柱塔就被下令带过去了!实际上带路的兔子自己也很不理解,毕竟石板太过于重要,他也不知道御前在想什么。

乘坐电梯来到袄门的前方,色彩鲜明的浮世绘将气氛烘托得无比肃穆。

“抱歉,中原小姐,你只能一人进去。”前方的兔子拦住中原文也,回头对藤丸立香道。

“哈?”中原文也瞪大双眼,表示了不满,下一秒——

两只兔子同时对中原文也施展阴阳术,淡岛世理拔刀劈向他,伏见的飞刀紧随其后。

红色的光芒闪动,高魔抗的英灵直接无视了阴阳术的攻击,还将淡岛的刀架住,用重力拦住伏见的飞刀,而且他甚至有心思给藤丸立香加个防护!

洛夫克拉夫特不动如山,他和立香不熟,而且藤丸立香也不需要他动手。

“阿尼——”藤丸立香摇头,抬起右手,露出了光滑的手背,“不用担心我,还有药研呢!”

中原文也见状,放松了身体,他弹开淡岛世理,向藤丸立香微微俯身行礼,语气严肃:“您的意志我会遵守的,必要时请召唤我。”

就算如何亲密,你都是我承认的Master,我是你的利刃,也是你的坚盾,所以请尽情使用我。

“我明白了……berserker……”藤丸立香垂下金色的眼眸,掩盖住眼底的决意。

我是你的Master,所以我会尊重你的意愿,正确地使用你。

芙芙和提亚马特,一个跳到中原文也头上,一个飞到洛夫克拉夫特肩膀坐下,祂们似乎对石板有些忌惮,不愿意接近。

无视了四位氏族,藤丸立香端起身为时政高层和迦勒底御主的气势——她从来不是一个人,无论是迦勒底的大家庭中令她又敬又爱的英灵们,还是神域中照顾她又一次长大的刀剑付丧神们,他们都能过给予藤丸立香前进的动力。

还有……藤丸立香感受着体内的契约,眼神微暖。

或许中原文也将她视为救赎,但是藤丸立香由何尝不依赖于中原文也呢?

作为独生女,她却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兄弟啊,一个蓝色眼睛的兄弟。(隔壁迦勒底冒泡的藤丸♂立香)

推开石板之间的门,藤丸立香看见了一个人影,而根据透明地板下颜色的标识,应该是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德累斯顿石板,藤丸立香有一定的了解,和圣杯、书类似,德累斯顿石板也是由祈愿作为力量来源的存在,此时这枚石板正激动地嗡鸣着,发出浅金色的光芒。藤丸立香有一种错觉,自己和国常路大觉以及石板似乎有了一丝联系,若有若无,但是却很顽强地一直联系着。

黄金之王发出的金色光辉带上了袄门,藤丸立香扬起微笑,这和她平日的笑容不同,真诚依旧,却带上了属于久居上位者的自信和锋锐,少女终于选择不再在现世维持普通人的表象,她亮出了獠牙。

我不是软柿子,请以同等的态度对待我,否则你将会被我的獠牙狠狠地撕碎!

藤丸立香发出了这样的信号。

石板更亮了,在场两人都感受到了祂的喜悦。金色的光芒无线接近于藤丸立香双眸的颜色,温暖而不具有侵略性,包容万物一般美好。

“您好,黄金之王,您找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藤丸立香不卑不亢地问。

黄金之王看着少女,依旧严肃的面孔柔和了不少。

“石板选择了你,中原六花。”国常路大觉开口,发动了力量,整个石板之间变成了一片夜空,只有一枚金色的星球在藤丸立香和国常路大觉之间摇摆不定,每当它向立香靠近一些,立香都觉得自己和石板的联系会增强。

“在现任王尚且没有去世的时候,石板首先选定了下一任的新王,在你接近祂的时候,”老人的语气颇有些感慨,“原本我打算就是武力镇压也要将你控制住,你的异能力太危险了。”

藤丸立香握住药研藤四郎,站姿看似随意,却毫无破绽,无论是冲向袄门还是向国常路大觉进攻,她所处的距离都恰到好处。

“但是,”黄金之王话锋一转,“既然你已经被石板选中,我就不能采取这样的措施了,所以我让国常路将你带到石板这儿,我想要好好看一看我的后继者。”

藤丸立香保持警惕,问:“怎么样,失望吗?”

黄金之王没有说话,气氛越发压抑,藤丸立香的刀刃几乎要出鞘了。

“啪——”国常路大觉一拍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非常满意!”

“孩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资格被称为王的存在!”

“身为善人,却能包容黑暗;身为首领,却能深谙下属;身为强者,却能宽容平庸。而且,你的确承载恶意却不会迷失,享受温暖却不会软弱。孩子,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环境中长大,才能在成为如此理想的王者,但是如果将这个国家交给你,我恐怕完全不用担心。”

唉唉唉?!藤丸立香眨眼,表情无辜。

王?一直仰慕者那些王者的自己,能够成为王?

“不必自谦,不必自卑,孩子,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愧是培养了无数人才的黄金之王,非常擅长引导迷茫的后辈。

藤丸立香冷静下来,仔细大量国常路大觉,半晌,她问:“黄金之王阁下,可以告诉我,你的王道是什么吗?”

国常路大觉的目光带着长者的睿智,他开口:“为了这个国家,我甘愿成为石板的囚徒。”

国常路大觉毕生用自己的力量压制着石板,用石板的力量一点点将战后满目疮痍的日本发展到现在这种发达程度,可以说,他是石板的囚徒,但是明明是个囚徒,却又能够带领一个国家走向繁荣。

藤丸立香太了解“王”了,所以在面临成为“王”的选择也会拥有充分的考量。

“我见过高洁理性却众叛亲离,死后国家覆灭的王。我见过鱼肉人民却后来履行职责,最后守护自己的国家而亡的王。我也见过享受征服却不知管理,最后国家分崩离析的王。”藤丸立香道。

“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方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所以取天下者也,”藤丸立香在沉默许久后这么说,“这是种花一位帝王曾经说过的话,我不是最聪慧的,也不是最强大的,但是我有自信能够带领我的同伴克服所有困难!”

“所以,我从来不会抗拒那些责任!任せてください(交给我吧)!”

少女飞扬的眉宇,自信与顽强的神色,不知为何国常路大觉看见后,心中生出无限疼惜和愧疚,反应过来他才发现那是石板传递给他的共情。藤丸立香和他现在处于薛定谔的新王与旧王状态,石板给予藤丸立香的感情也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我从来都不后悔,所以不必心疼我,”藤丸立香哭笑不得,表情轻松很对,她不是会沉湎过去的人,那些悲伤与挣扎早就化作她光辉的一部分了。

“但是,阿里嘎多!”我会把仇恨和悲伤写在沙滩上,让它们随着海浪灰飞烟灭,我也会把善意与感动刻在心间,直到生命的终结我也不会忘记。藤丸立香真心向石板道谢。

似乎有一个黑衣铂金发色的漂亮小男孩,抱住了藤丸立香。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小男孩的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

但是那一瞬实在太快了,连藤丸立香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

黄金之王深深看了藤丸立香一眼,道:“那么,中原小姐,既然你已经是我的继承人了,这段时间就暂时住在御柱塔吧!和我的下属也可以多多接触。”

说到底,就是还是不放心我的异能力,想要观察一段时间,同时和氏族一同判断我是否适合接手非时院和它背后庞大的国家组织吧?

不愧是掌握日本半个多世纪的王权者,在被石板影响了判断后依旧保持理智。在一番唇枪舌剑,藤丸立香甚至用上了教授和贤王教她的谈判技巧,藤丸立香争取了在有非时院成员陪同情况下可以自由出入、帮助完善自己和中原文也的背景信息防止被人找到等条件后,才答应了黄金之王的提议,推开袄门,走了出去。

她身上的戾气还没有消退,一时间伏见猿比古和淡岛世理都有一种刀锋割在身上的错觉。

“尼——”藤丸立香嘴一撇,气势一下子泄了,扑到中原文也怀里,她差点挤扁了仗着中原文也看不见它而在对方身上挂着的芙芙。

中原文也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头,问:“怎么了?受欺负了?”

兄弟,你杀气收一收啊!芙芙都炸毛了!

“没有,不过我们可能要在东京住一阵子了。”

藤丸立香眯着眼,像是只餍足的猫咪,可爱极了。

缓缓关闭的障子门内,黄金之王将因为棋逢对手而兴奋颤抖的手背到身后低声:“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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