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黑衣人

虽然被白莜君救了命,但是项薄并没有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款待诚意。

如果不是段青云借口他身体刚恢复,强行将他留下,也许青年此时应该在寻宁科和尚的路上了。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难得的放松时光。

三年来,于斩妖除魔一途,他不曾懈怠,有兴趣,也有私心,手里的神通集自然是能开启的神通越多,他越欢喜。

至于像是这几日的闲散日光,他倒是很少去享受。

尤其是和段青云在一起,畅谈阔论,天南海北的,俩人可谓是相见恨晚。

不过,难得的放松里,项薄也从未真正的完全松懈,在白莜君身上的注意力可是一直都在,无关乎其他,只是因为谨慎和警惕。

直觉告诉他,这女人,不对!这妖怪,不简单!

白莜君这两天忙着四季纺的生意,心里惶恐着,却又欢喜不少。

她自然是不喜项薄,因他那日居然见得了她的真身,想必是个祸患,尤其是每日和段大哥在一起,说不得会说些什么?

只是,因这青年的缘故,原本要离开的段大哥居然一直逗留至此,这让她开心的很。

“哼哼,哪怕白天里你们再怎么投好?夜里,段大哥总归是我的。”白莜君得意。

这一日,两位无事可做的青年和中年又在院子里交涉过往,举杯欢对,忽的提及那夜里的巨头妖怪。

“段大哥在青城日久,居然不曾听说那妖怪?”项薄诧异。

“诚然不知,实不相瞒,我本该几日前离开此地了。如今却是走不得了,只因我骨子里有好管闲事的性格,这妖怪不除,我心里难安,但此事可千万不要跟她提及。”

段青云压低了嗓音。

项薄了然,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难猜想,段青云怕是也知道自己和那吴家公子的恩怨,也怕因此连累了白莜君。

说是想要除那怪物,不如说是担心老板娘。

从那可能潜在的伍家公子下毒开始,段青云就已经不可能将白莜君独自留在青城了。

情之一字,的确玄妙,项薄虽不懂,也没经历过,但着实看的透彻。

或许两人合二为一之后,心里总是有些感应,一方想要瞒着,另一方必定会有些直觉,白莜君正端着脆白的点心经过,瞅了段青云一眼。

这可惊的段青云嘿嘿一笑,竟然有些憨。

项薄也笑了。

能让那面对巨头妖怪也浑然不变色的大侠模样此刻却成了铁汉柔情,这白莜君怕是只此一份的了。

“段大哥,这么说来,想要加害于你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伍玉溪了。”这些日里,他们将其中干系反复商议,最终得出这大约的结论。

段青云点点头,“伍家在青城势力极大,且不说背后的朝廷势力,单单是他们招募的死士,也极为难缠。除此之外,我倒是听闻一些秘闻,但却从未证实过。”

“秘闻?”

“是关于伍家的机关术!”

青年忽的记起,他和李婵闯进伍相山时,老道士说过,操纵那些个木偶女的,便是伍家机关术!

想到那些木偶女的厉害,项薄依然后怕。

“机关术什么名堂?”项薄不懂便问。

“据说是一种操纵尸体的邪术,将死之人或是刚死之人,是极佳的炼制材料。一般来说,活人效果最好,当然,他们应该还不至于用活人献祭。”段青云抬抬手,两人对饮一杯,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们往往会在那些人死亡之前签订契约,一旦他们被炼成死士,伍家会把相应的补偿送到他们指定的家人手里。”

“这不是买尸?”项薄皱眉。

“听起来有些不人道,可这个世道,有些人想要活下去也只能如此。因此,伍家如果明着操作,公开透明,按人头给钱,少有人会说些什么,怕只怕他们不规矩,用了尸体却又不给钱。”

“可有实例?”项薄追问。

“据说城外的老妇人赫连氏,便是此中受害者,如今双眼尽瞎,只一座茅草庐子,抚养着三五个孙儿,甚是可怜。”

“我只能每过几日便去探望,想来,也快到时候了。”

“我替大哥走一趟吧。”项薄拱手,主动开口道。

皆因这青城里到处都开始张贴通缉令,段青云怕是再也不能和往日般自由出入,至于项薄,了无牵挂,做什么事情都方便的很。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段青云也不推辞,拿出几锭银子交与项薄,“有劳了!”

“对了,大哥那日斩杀巨头妖怪的触手,使得是什么剑法?”青年接了银子,随口问道。

“你感兴趣?”段青云笑问。

“觉得有些眼熟。”

“怕是不能,我这剑法并不是凡间武学。”段青云饮酒一杯,似忆起过往,望天边云卷云舒,缓缓道来,“我少时有豪侠之志,幻想挎剑纵马,游走江湖,最初也靠着热血豪情搏得些许名声。”

“只可惜后来气血方刚,冲突了京城的权贵,杀了个妇女的浪荡子,这才被迫浪迹天涯。”

“许是命好,竟然在一山下见到一浑身是血的男子,这人临终前教会了我十八路剑法,招招合天地之道,可惜他命不久矣,只演示了一遍便气绝身亡。”

“我还记得,他说过,这剑法是上清一门的禁忌之法,若能配合斩妖剑来使用,那可是任何妖怪也近不得身了。只可惜我没有斩妖剑,走了那巨头妖怪。”

“上清门,斩妖剑,浑身是血的男子”项薄口中喃喃自语,嘴角抽动,最后竟莫名的笑了。

他这具身体的前世便是上清一门的弟子,只是为了躲避内乱而被师父扔下山,这么看来,那浑身浴血的男子,或许是某个被内乱波及的上清门中人了。

怪不得段青云说这不是凡间武学。

想到这里,项薄忽的记起,他的那把剑还留在澹山寺呢,如今看来,真的有必要将它取回来了。

“段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

“何为?”

“这剑法可否传我?”

澹山寺的草叶依然茂盛,花儿别样红,只是少了袅袅佛音,日落时不见炊烟,一切仿佛归于尘埃,又消于宁寂。

山门缺打扫,遍地都是绿叶积水,污泥碎石。

这一日,来了五个提马的黑衣人,脚下的黑靴沙沙作响,当头的那人扯下遮盖的斗篷,露出一张疤脸,神情凝重。

“大哥,有些不对劲”有人开口。

被称作大哥的疤脸忽的皱眉,但听周遭有些窸窸窣窣的沙沙响声,由远及近。

“老十三,去看看。”疤脸大哥吩咐。

那身材魁梧,脑袋遮斗篷的老十三顿时目露精光,杀气昂藏,一把如月弯刀抽出,紧逼那厚实的树叶枯草。

声音正是来自那下面,弯刀尖锐处斜着,挥刀撩动,刀气赫然崩出,成一条直线爆射出去。

无数的砂石,烂叶草皮被掀开,忽的一红色肉虫从下面爆射而出,嗤!

老十三反应极快,刀立当面,将那十几寸的虫子切成两半,落地后反而不死,躯体揉动。

“铁线虫!!”

老十三惊惧,倒不是因刚才的变故,而是见着面前的草皮下,居然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长虫。

另外,周遭还有无数的蛤蟆,狡兔,飞雀尸体,大部分已经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清了!”

疤脸一声令下。

那老十三嘴角掀起弧度,从马背上取下一炉硝石,打火石一响,便有冲天的火光。

嗤啦啦!嘶!

铁线虫的巢穴被点着了,一时间浓烟四起,大火纷飞,无数红虫身体蜷缩,被烧焦,最后留下的便只有些灰烬,场面极度舒适。

清理了这山门祸患,几人拴马步行,闯进山门。

才进前殿,一股子甚于山门恶臭的味道袭来,惹得疤脸黑衣人大为皱眉。

血迹延伸出去,从最初的斑斑点点到如泼洒的大面积覆盖,可谓是洋洋洒洒,黏连在青石板上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血胶。

几个人都是个头高的,浑身内里有厚重内甲的,因而体重较之于常人强了许多。

那为首的疤脸踩了一脚,便觉深陷,表面干涸的血渍原来内层还有粘性,他抬抬脚,便扯出一长串来。

“这血?”

哪怕纵横沙场这许多年,他也不曾见过此种场面,现场的尸体并不多,可血极多。

挥挥手,身后跟着的几个如鹄燕穿梭在各大殿堂,直到一人来禀报,前方僧寮有些吃剩下的尸体。

这里诸多都是些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碎尸,但剩下的其实不多,绝大部分都只余留些碎渣渣了。

只是偶尔看到的些许头骨能辨别出来,这曾经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呐!

和众多的尸骨无存相比,有两具相对完整的尸体格外显眼。

这便是墨兰吃不完,也吃不了他们骨头的马二和所谓伍将军……

因此,这两人只是面部少了血肉,倒是依稀可以辨认。

不过,疤脸他们一行人显然并不认得,也不想弄清楚他的身份,只关注了他的盔甲便一掠而过。

“仔细盘查,务必要找到方丈尸首,不然,你我都无法交待了!”疤脸看着满地的碎尸,眉头紧皱。

这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很恐怖,可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此行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老大,有活口!”

不知道是哪个去探查的回来禀告,疤脸愣了愣,邪笑道:“拿过来!”

不多时,曾经在山门口打扫的小和尚被提出来,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脸色发白,看起来饿了好几天。

“我问你!北寒王给老和尚的手书在哪里?”

疤脸这一呵斥,那痴痴呆呆的小和尚哇哭了出来。

“妖怪!有妖怪啊!妖怪吃了师父,女人吃了将军,女人带走了妖怪……”小和尚仿佛不经大脑,嘴里只管将那天看到的一股脑吐出来。

他不过是个在澹山寺里讨生活的小山弥,哪里见过妖怪吃人?甚至于人吃人?

在那之前,他都觉得那个叫做墨兰的女人和他娘亲一样的温柔。

“大哥,这小子恐怕傻了……”老十三将他提起来扔在一旁,蜷缩着。

“不管这许多,你们去找老和尚的禅房,务必要找到那幅字。”

“那这小和尚?”

“有用则用,无用……你知道怎么做!”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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