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军营有鬼

“你到底是说说?大半夜的搞什么?”费阶没有把方才的人影放在心上,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鹌鹑忽然落寞低下头,“心情不好,来走走……”

“咋的啦?玩故作深沉!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嘿嘿……”费阶不吃这一套,两个人太熟了。

按理说,鹌鹑抬抬屁股,他就知道他拉的屎什么颜色?

唯独这次,费阶是真的看不透……

仿佛鹌鹑这一次有些不同。

“费阶!”

鹌鹑忽的抬头,月色下,他的脸有些惨白。

这把费阶吓了一跳,因为在他看来,这脸色和那天的赫连土一般无二。

好在,他有呼吸,有体温,不然费阶就拔脚跑了!

“我也许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费阶只以为他说的是回学院里,没当回事。

上去揽着他的肩膀,和他们平时里做的一样。

不料,鹌鹑脚步没有动,仍是认真的盯着他,“我要离开学院!”

这话一字一顿,再清楚不过,费阶呆住了。

他不明白,大大的不明白。

要知道鹌鹑之所以在这里求学,并非是夫子看重他的才学。

而是因为当初他来这里请求夫子收留,夫子无奈之下,对他进行三问心,又设置了六道考验,这才勉强入了学的。

他的求学意愿强烈而炽热,当时看的费阶都自愧不如。

可怎么他要走?

“哈哈哈,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被夫子训了吧?”费阶想来想来,怕是只有这一个理由。

“无妨!夫子最疼我了,我去给你求求情,他不会让你走的。”对于自己在夫子心里的位置,费阶向来是有自信的。

哪怕他不是学院里最乖的那个,但一直都是最有学识的,这就够了。

鹌鹑低头不语,不再去看他,任由那惨白的月光在他身上挥洒。

但奇怪的是,那本是白色的月光到了他的身上,迅速就隐没了,这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昏暗了很多。

费阶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心里有些忐忑。

他了解鹌鹑,觉得今晚的他有些不对劲,说出离开学院这种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是鹌鹑什么时候骗过他?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鹌鹑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平日里两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早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

要说生命里第一等的好友,那是鹌鹑莫属。

正因此彼此熟知,这一次费阶有些急了,他忽然看不透眼前的鹌鹑了。

这种感觉不只在于怕他离开,而是怕他以前的感觉都是错的。

或许,他一直都不了解鹌鹑。

而他,也只是想当然的认为两个人是至交好友罢了。

这年头一闪而过,却听鹌鹑开口,“费阶,你听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这话,鹌鹑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费阶一个人愣神!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学院。

彼此无话的上了床,费阶一直睡不着,他时不时的去留心旁边的床铺。

鹌鹑好像很快睡着了,呼吸平稳,能清楚的听到呼噜声。

费阶这才叹了口气,他心里的确有些伤感,想要劝说这位好友同窗,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天明了再说吧。”他终于熬不住后半夜的困顿,也一歪头,睡着了。

这时候,鹌鹑从床上坐起来,假寐的他终于不再伪装。

脸上忽然显出一丝邪笑,随即看了一眼费阶,眼神里柔和了半分,“对不起,我要完成我的是使命!”

接近天明,鹌鹑走出了学院,空着手,顺着唯一的一条路下了山。

他的眼神决绝,没有回头看,没有留恋。

却并不知道,在山之巅,夫子负手而立,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微微摇头,“如此,便可惜了”

————

费阶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回了家,但是他的父母是不认识他了。

他们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他,那感觉,像是猜疑。

直到晚上,他正在里屋歇息,他的父亲老费拿着一把刀走了进来。

被他撞见后,老费心里惶恐,佯装是进来拿酒的。

可是他决计明白,父亲是要来杀他!

“呼!”

费阶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

他脑袋有些涨痛,忽然想起什么,迅速看向鹌鹑的床铺。

那里空着,这让他的心沉下去了。

眼见着他的行李都还在,费阶这才稍微宽心,“应该不会不告而别吧?”

忽的,在鹌鹑的行李里露出来一角白色,上面沾着一些粉末,费阶走过去给他掖好,手里不慎沾了些。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闻了闻,“这是迷香?”

费阶张大了嘴巴,他忽然想到了。

为什么这几天他一直昏睡,而且睡眠质量极差?

原来这一切都是鹌鹑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费阶转身便跑了出去。

他在院子里,山间,大声的呼喊鹌鹑的名字,没有人回应。

最后去到了学堂,夫子已经在授课,眼见他又迟到,心生不满。

“这小子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谁知费阶仓惶看向学堂里,也没有鹌鹑。

于是他便问夫子,“夫子,可曾见到鹌鹑?”

“鹌鹑?”夫子有些不悦,“费阶,你在说什么?还不快进来回到座位上?”

这里毕竟是学堂,费阶虽然着急,但是也挪动着脚步去到自己座位上。

看见他的同桌,费阶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他的同桌是个少女,可是以前,坐在他旁边的,应该是鹌鹑?

“你傻掉了?我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少女是学院里少有的女学子,这是夫子抛开世俗偏见而刻意招的生。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只有青城学院了,男女同学,不分尊卑。

少女瞪着气鼓鼓的眼睛,有些生气。

“你见过鹌鹑么?”费阶小声问。

“什么鹌鹑?”少女瞥了他一眼,“后山林子里也许有”

“我说的不是鸟,我说的是人!他本来就在这里的,是我的同桌!”

“好啊!你说我是鸟!”少女横眉怒目,作生气状。

“注意听讲!”夫子不悦的声音传来,两个人这才停止了交头接耳。

课下,

费阶使劲的掐了一把大腿上,“好疼!不是在做梦!可是怎么没人记住鹌鹑?”

他刚才问了一圈,所有人都说从没有什么鹌鹑和他同桌,一直都是那个少女。

这让他完全懵掉了!

难道这些日子我都是一个人住?

“不行,我得去问夫子!”

“鹌鹑?”夫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费阶,“没有这个人吧?”

费阶更是懵逼了,“不会吧?难道夫子也不记得了?”

混混沌沌的走出来,费阶一阵头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回到了住所,他更是愣住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床位,鹌鹑原本睡觉的地方空荡荡

从青城城门开始算起,到凉台大营的距离应该是不到百里。

袁天佑从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因城里丧尸满地走,带不出来马匹。

这就耽误了行程。

不过出了城门之后,一行人总算知道百里也算是路途遥远了。

这样步行,不说遥遥无期。

等到真的到了,怕是整个青城已经凉凉了。

袁天佑是个清廉的官吏,他自诩从不收礼受贿,这从他身上也从来没藏着点银子便可看的出来。

但是银子这东西,没有还真不行。

他这次沿着管道,经过几个村落,询了几户人家,都没有脚马的。

但是运气终于来了,他们经过了一处马场。

这一行人少说有十几个,也得需要十几匹马。

谈妥了价格之后,手下的衙役来他面前,跟他要钱。

“这这个”袁天佑手足无措,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本以为下面的人都能解决的。

但是同行的衙役们也都是些贫陋的家伙,哪里有钱能买得起马匹?

“你跟他说,我们先用了他们的马,回头定当奉还。”他想了个法子。

“这可不成,这是大生意。概不赊账。”

“那你提了我的身份没有?”

“提了,人家不认的。”

袁天佑苦笑一声。

司承朗看不下去,上前劝说,“大人,和他们废话作甚?抢了就是。日后咱们上报朝廷禀明情况就是了。”

“不成不成我们身为官差,可不能如此行事!万万不可抢夺!”

“就说是官府征调。大人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这青城附近是没什么法治的。他们这些刁民是怕恶贼,欺好官的。”司承朗毕竟在这里为官多年,对于这里的门道门清。

“这??”

袁天佑朝着马场主看了一眼,那凶恶的嘴脸的确令人气愤。

“大人只要下令,我们立刻动手!”司承朗一改往日里的模样,眼光里竟然放出些狠厉。

摩挲手里的烂石条,袁天佑忽的站起来,他径直走到马场主面前,一拱手,“场主,我和青城伍家有些关系,可否通融些?”

“何以为证?”马场主挠挠胸膛,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县太爷。

从面相来看,就知道这是个迂腐的官,好欺负的很。

十几匹马也算是大生意了,如何不得狠赚他一笔?

“若是我能证明,是否可以借马?”袁天佑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

“别说借马,我送给你便是!”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袁天佑胸膛起伏,缓缓展开手里的蓝色烂石条,“认识这个么?”

马场主瞪大眼睛,“你这是从哪里来得的?”

“七爷所赠!”

连日来,马上的袁天佑有些郁闷,一声不吭。

小衙役让他好好为官的话,这马场主不看县太爷,只看伍家的嘴脸,都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袁天佑一直是在思考的问题。

“大人,前面凉台大营到了!”正思忖间,衙役打断了他。

袁天佑抬头看去,前方是一座营寨,上面战旗飘扬,中间一个张扬的姜字。

这是他同窗姜丰载驻扎的军营。

大梁王朝共计有五大州,分别位于东南西北中,在这各个州之间,有无数的军营彼此牵连,好做战时接应。

这凉台大营共计约三万人,处于西元州到北漠必经之路,算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了。

姜丰载作为主将,曾经在夫子治下求学,但是文人好武,后来成了这一方军将。

“我等求见主将!”

袁天佑下了马,在军营值守那里停下来,“可否劳烦通禀?”

说完,便把这一次的来意稍微说明。

值守官见他身着官服,立刻进去了,留下众人等候。

此间正是快夜里了,寒风骤起,袁天佑忽然凉气逼人,望着军营里篝火连连,不由的摇头。

已经一个时辰了,按理说应该来了。

于是他转向另外一个值守官,“小将军,刚才那人怎么还不回来?”

这值守官斜睨他一眼,“着什么急?在此等着便是。”

这态度可是和刚才进去禀告的那人截然不同。

袁天佑毕竟是文官,和当兵的将不得道理,更何况还有求于人,更是不敢回嘴,只得讪笑连连。

身为一城父母官,被人怼了,连个屁也不敢放,这官做的着实有些窝囊。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终于是夜里了。

军营里开始热闹起来,篝火前,士兵们手里握着肉条走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可谓是不亦乐乎。

这看的军营外面这些人是肚子里的虫儿都勾出来了。

“岂有此理!青城情形如此危急,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

司承朗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袁天佑只得呵呵笑两声。

这军营里的主将毕竟是他的同窗,按理说他已经自报家门,这位同窗不看他的面子,也该看看夫子的面子。

如今他们等到人困马乏,这可不是好兆头。

袁天佑眼皮子忽然跳动起来,他脑海里有种不好的念头,“或许,这次没那么顺利!”

他正想着,忽然从军营里跑出来白天里的那个值守官。

“小将军回来啦?”

袁天佑疲困的眼神忽然放出精光,用宽大的官袍搓了搓眼睛。

“将军有请!”

值守官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众人都有些欣喜,跟着值守官走进军营。

进来之后,闻着空中的肉香,酒香,众人都有些陶醉。

袁天佑却微微皱眉,“敢问小将军,这军营夜里都是这般么?”

他的问话有些隐蔽,其实潜台词就是,你们这样大吃大喝,不怕被人偷营?

值守官瞪了他一眼,“向来如此。”

他这话也有潜台词,我们白天出生入死,夜里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袁天佑有些尴尬,知道他不该发问的。

但是又忍不住,再次开口,“敢问小将军,咱们姜将军可在军营?”

“自然是在的。”

“那能够带我去拜见?”

“将军说了,贵客远道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先给你们安顿下去。等到明日和大人商议。”值守官引路在前,将一众人带到了一处营帐前停下来。

“可是小将军,你把我交待的事情和姜主将说了吗?此时甚为紧急,还是早做商量为好。”

袁天佑心急如焚,这种情况下,他着实难以坐的住。

“将军自有打算!”

撂下一句话,值守官转身就走。

营帐里灯火幽幽,夜里深了,周围鼾声四起。

袁天佑捂着口鼻,实在是难以忍受周围这些糙汉子浑身的酸臭,走出帐篷。

此时的军营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睡了。

没有燃尽的篝火堆里,还散发酒肉的香气,这对于肚子饿的他来说,也算是有些煎熬。

他着实不明白,既然自报家门了,又说了事情紧急,怎么这同窗还如此对待?

好似,这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况且在军营里这半天,也不见有人送一点招待的菜食来。

如今他饥肠辘辘,盯着脚下眼前的一块肉,心里有些忐忑,迅速朝着四周看了看。

想是周围应该没人了,他迅速蹲下捡起。

这条肉大约是巴掌大小,烧的焦黑了,明显过了火候,不然不至于被人扔到地上。

袁天佑饿了,也顾不得了,一口吞下。

咕咚!

肉面紧致的很,他用力大口咀嚼,口齿生津,生出一种满足感。

“这肉有些硬啊!”他忽然想喝水了,细细品尝之后,居然辨别不出这是什么肉?

“不是猪肉,羊肉,也不是牛肉,那会是什么肉?”

他心里想不明白,也就不去纠结。

肚子里是舒服了,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很不好受,于是看了看周围,在军营最中间,有一座中军大帐。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姜丰载应该在那里。

他心里捉急,想要前去拜见,但是又怕唐突了对方,于是转身回到了营帐。

这营帐本来也不大,又住下了十几个人,有都是些不讲究的汉子,一身的味道充斥在整个营帐里。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想进来,但是他毕竟困顿了。

于是找了个味道少一些的角落,他缩成一团叹了口气,这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

“大人?”

昏幽营帐里,袁天佑侧身醒来,眼前是司承朗焦急的面容。

“诶?”他略微愣愣神,因他还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恐慌。

司承朗对着袁天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让迷迷糊糊的县太爷终于完全醒来了。

跟着,他缓缓起身,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醒了,一群人表情迥异,都在盯着他。

“你们这是?”

袁天佑困惑不已。

司承朗左右看看,一群人都不肯上前,只好硬着头皮对着袁天佑拱拱手,“大人跟我来……”

袁天佑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出了营帐,天色依旧昏暗,篝火已经完全燃尽,没有了那噼里啪啦的爆火声音。

因此此时的军营反倒是最安静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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