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来路不明的女人都不简单

夜里,

刘庆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次不是因为旁边的女人。

而是明天就要发榜了,他有些紧张。

苦学十余载,到了检验成色的时候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乱了心境。

“哥哥,你是不是又睡不着?”稚圭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声音悠扬,令刘庆余迅速紧张更甚,他结巴着说道:“咳咳,这…这就睡了。”

“睡不着的话,咱们聊聊?”

帘子后面一个人影坐起来,是稚圭走过来了。

刘庆余喉结耸动,“你…”

唰!

刘稚圭忽然拉开帘子,笑吟吟看着他,也不管他是否介意,径直在床边坐下,“哥哥,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不会忘记你的。”

手指节紧紧贴着床褥,刘庆余隐隐后退,有些谨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稚圭忽然将她扎起来的辫子放开了,不再是青涩模样,多了一份妩媚,大眼睛楚楚动人。

她微微开口,“这几天我很开心…我也很喜欢刘老伯…和你。你们对我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

“但,不会是现在…”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明天可能就要离开了。”

“离开?可是城门?”刘庆余有些措手不及。

稚圭开心的笑了笑,“今下午,城门打开了。而且巡逻的黑甲军也都撤回了。呵呵,我想是那个人想明白了吧…”

“那个人?你说的是……”

“嘘!”刘稚圭一只手放在刘庆余嘴唇上,意思是那个人的名字不能提。

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刘庆余的脸给逼红了,他脸面发烫,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刘稚圭收回了手,咯咯笑着,“瞧你傻样,就知道读书……说好了,三年之后我便回来!你等我哦!”

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刘庆余陷入巨大的幸福当中,他终于明白稚圭这话什么意思?

可是,她这就要走了么?

做完了约定,稚圭回到自己的床上,蒙着被子脸发烫。

刚才的一切需要多么大胆,才能做出来啊!

“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是好女孩?”稚圭心里也有些慌。

少女心事重重,同样的刘庆余更在乎明天的发榜,两相一冲突,也就使得两个人都浅浅睡去。

…………

夜半时分,

天北学院寂静的紧,夜色阑珊处,北风呼啸。

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翻了进去,墙头不算是很高,对于这人来说很轻松。

轻轻落在青石板上,月色下映出一个影子,是青年项薄。

他此刻的脸色有些发白,许是臭豆腐吃多了,有些拉肚子罢。

但这并不影响他斩妖除魔。

这不,

在帮着那城主的儿子李牧年解决了病患之后,他便偷偷的一路尾随。

在他看到的,李牧年的病症是因为妖邪入体,并不是简单的身体疾病。

不然的话,帝流浆不可能起作用。

那从月色当中获取来的月华之力对付妖邪侵袭最为有效。

李牧年身上有妖气,还有一团黑色在涌动。

如今帝流浆将它逼得无处可走,它势必要寻找新的宿主。

李牧年除了在外面吃了几顿饭,唯一来的地方便是这天北学院了。

在李牧年离开时,项薄看到他身上的黑色消失了,显然留在了这里。

白天里毕竟人多,项薄留心那些出入的人,并没有看到妖邪随人离开。

“这学院可真大,比大学还要大很多。”项薄啧啧称赞。

院子当中,巨大的亚圣雕像高耸入云,触及月光,令人望而生畏。

项薄并不认得,但也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

于是对着那人遥遥拱手行礼作揖。

越过雕像,项薄迅速在每一个厅堂,学堂里游走。

通幽和鼻通两大神通同时开启,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排除。

直到一座写着教员室的房间,他忽然停下来。

“就是这里!”他暗自笃定。

里面传出来淡淡的妖气,透过窗户纸,更是能看到人影。

项薄学着前世电视剧里那些人做的,用手指在嘴里弄点唾沫,然后轻轻的点开一个洞。

眯眼看去,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桌子前认真批阅。

这是李牧年的老师朱潜。

此刻的他正浓眉紧锁,盯着眼前的这张试卷。

卷面上面的字体有些凌乱,字迹倒是还算是清楚,可是能看出来是没有笔法功底的。

但是他很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这是一篇被程心安看了一眼字体便认定不能入选的文章。

因为他无意当中看了一眼,有一句话让他瞳孔紧缩,这才被他从废纸篓里捞出来。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每每看到这一句,他的心里就莫名的震撼。

到底是怎样的气量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不由得,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人!

可如果是不录取的话,这人就见不到了。

他今天和程心安吵了一架,便忘了这事。

可是在李牧年离开后,他这才想起这篇文章的特殊性。

若说方伯廷那篇文章胜在格局,那这一篇便胜在前瞻性。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胆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将这篇文章给程心安好好看看的原因!

那个老古董,呵呵——朱潜摇了摇头。

…………

夜里风大,偶尔有些呜咽。

门忽然打开了,朱潜皱皱眉,抬头去看,空无一人。

“唉,秋风尚且肃杀,更何况现在隆冬岁月了。”

将门重新关上,朱潜回头,却看到一个人影落座在他原来的位置。

毕竟是三品的大儒,境界早已经言出法随,修行力十分高深,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人,并不惊慌。

细细看去,来人浑身呈现黑色,像是一团迷雾。

他微微抬头,这才令得朱潜一愣。

这人的模样看起来和他的弟子李牧年一般无二。

可以称之为黑色版本李牧年。

“大胆妖孽,胆敢私闯我天北学院!!”

朱潜自然确信,这人乃是妖邪,非李牧年。

那妖邪邪魅一笑,“朱潜,你不认得我了?”说完,这黑色人影虚无变化,中间的脑袋变成一团火焰。

这一变化令朱潜大惊,“无头业火使!”

呼!

重新变回李牧年的模样,这妖邪发出诡异的笑容,“看来你记起来了!朱潜,你可是忘了自己的使命?”

“你你胡说什么?”朱潜大为诧异吃惊,他根本不认得什么无头业火使,但是方才却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这给他造成极大的困惑!

不管什么妖孽,除了再说!

朱潜已经是三品大儒,只差一步就能踏入二品,如此修为在天北城是顶尖的存在,心头立刻浮现危机感。

到了他这种境界,有提前预警,感知危险的能力!

眼前这东西修为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但他心生警觉,这未知的危险才更可怕。

将一切灭在苗头里,总没错!

“三尺之内,鬼魅不侵,妖邪不近。”

嗡!

他说完,身体周围出现光芒将他笼罩在内。

黑色妖邪毫不在意,缓缓站起来,盯着朱潜,“你还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么?哈哈,说起来,你进魔业教的时间可比我早多了。我应该尊称你一声前辈!”

朱潜心动,脑海深处某些地方似乎松动了,五岁之前的某些记忆逐渐浮现。

黑色洞窟,黑色人影,黑色的夜斑斑点点。

“这是什么东西?”朱潜大惊,“我一丈之内,耳不闻,眼不见!”

霎时!

周围的一切安静下来,其实狂风依旧,无头业火使者的声音犹在,只不过朱潜屏蔽五官,两耳不闻。

但无头业火使继续说道:“五岁的年纪便被种下了魔根,之后被送到了天北学院学习,直到现在。朱潜大儒啊,你可是魔业教的人呢!”

嗡!

所有的动静全都消失,唯独无头业火使的这句话灌进了他的脑海里。

仿佛也不是听到的,而是儿时尘封的记忆强行被撕开。

那黑色的洞窟越发清晰,一个黑色的影子手里拿着褐色的心塞进了他的胸膛。

他浑身发出黑色光芒,而后一闪而逝。

从那一天开始,他仿佛开窍了一般,学习任何东西都惊人的快。

进入天北学院,师从一品大儒荀有道,境界提升极快。

这些年来,他受到了正统的儒家思想熏陶,以天下人为己任,为天北城挖掘人才,不曾有过任何懈怠。

朱潜难以接受,他不信自己的命运是被人安排的,忽然张口,“禁言!”

像是打了一道封条,那无头业火使的嘴巴再也动弹不得。

“束缚!”

朱潜又开口道,一道无形的光笼罩无头业火使,令他动弹不得。

不料,脑海里的记忆像是决口的堤坝已经轰隆不绝。

大量黑色记忆涌现,迅速充斥全身。

朱潜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心脏,那里居然是一片褐色。

“我的心是黑色的。”朱潜大为吃惊!

他入学之前,恩师荀有道曾经对他问心。

他的心是红色的,炽热的!

肉眼可见的,他的思想开始转变,善良变成了邪恶,正气变成了残忍,心也越来越硬,整个人都被黑色笼罩!

这是强行扭曲一个人的所有,将他变成了一个完全和之前对立的人,不!

确切说,他变成了邪魔!

曾经有多正义,如今就有多邪恶,他学来的儒家思想成了他隐蔽自己的外衣,也成了他为祸的武器。

无头业火使浑身的束缚挣开,它又能开口了,桀桀笑道:“欢迎回来!”

“无头业火,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朱潜眼睛里闪过一丝猩红,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我应该如何?”

“且先离开这里,记住!你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就不要再去找李牧年了。”

无头业火冷哼一声,“朱潜,你还是心疼你的宝贝弟子啊!”

朱潜忽然看过去,一个眼神警告,那无头业火随即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至于盯我的那个,交给你了!”说完,整个人无风自动原地消失。

…………

项薄看到了朱潜,发觉有些不对劲,屋子里明明有白天里熟悉的妖气,但明显不是朱潜身上的味道。

不过,这个朱潜也有问题。

来不及去想无头业火的去向,项薄推开了门。

“你来了!”

朱潜坐在那里,从项薄进学院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

三品大儒的耳力极佳。

“你是这里的教员?”项薄没有第一时间拔剑,尽管能闻到淡淡的妖气,但是朱潜此刻和一道金光一样,浑身儒家气质,令他有些犹豫。

殊不知,此刻的他已经是披着儒家外衣的魔。

朱潜有些惊讶,一只手搭在桌上轻轻的敲着,“我以为你认识我。我是朱潜,三品大儒,天北学院副院长之一。”

“你呢?朝廷派来的除妖师?”他有所耳闻,有人治好了李牧年的病症,驱赶了寄生在他体内的无头业火。

想必就是这青年了,但令他意外的是,这青年未免太过于年轻。

也就是这学院里学子的年纪。

因朝廷里的规矩,学子须得二十之后,进入学院方能修行。

无头业火不是等闲之辈,可见这青年也有些手段。

但他是三品大儒,自然没在怕的。

青年向前一步,同时警惕身后,这才缓缓说道:“散人一个,鄙人项薄。因闻到了这里的妖气,所以擅自闯入,若是打扰了大儒,还请见谅。”

因他不确定眼前这人是否是邪魔,便只得暂时以礼相待。

毕竟他是偷着进来的。

朱潜哈哈一笑,用手指着自己,“你该不会是说我是妖怪吧?我身上的确有些妖气,但那是前些日子炼化了一只蛇妖残留下来的。”

“这是蛇妖的内丹。”说完,他手里出现一颗碧绿的类似药丸的东西。

作为三品大儒,朱潜并不会将项薄的那点道行放在眼里,哪怕他驱赶了无头业火。

只是他刚刚转成魔头,这就大开杀戒还有些不适应,况且这里是天北学院,容易引起关注。

无论他成圣成魔,如今首先要做的就是低调……

项薄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怀疑。

但是他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这么离开是不可能的。

“你见过一团黑影么?”项薄发问。

朱潜清楚他所指的是无头业火,佯装不知的摇头,“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那我可以在学院里找找么?”

什么找找?摆明了是不相信我——这位大儒面皮抖了下,毕竟没有发作,摊开手,“随便。”

这还和他客气啥?

项薄拱拱手退出了房间,他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妖邪可能进入过这房间,但现在不在。

出了门,项薄发现朱潜也没有跟上,于是脚步轻快起来,但是尽量不发出声音。

整个天北学院占地不知道多大,项薄若是这样一步步的走着寻找,怕是三天三夜也难以走到头。

况且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有诸多学子,教员在沉睡。

于是,项薄伸了伸手,召唤了那只乌鸦。

此刻它仿佛变成一只寒鸦,浑身炸开了白毛,唯独眼球依旧是红色的。

皓月当空,项薄在乌鸦耳边低语几句,寒鸦便挣开飞去。

它的身形没入空中,仿佛和那月融为一体。

忽然,月色晕动,从乳白色转成红色,照射在天北学院的青石板和屋顶上。

人走过,身形映衬的便是红色。

项薄一跃登空,站在最高屋顶的飞檐脊上,放眼望去。

于红色当中,一团黑色簇拥,那便是妖邪藏匿之地。

嗖嗖嗖!

青年速度之快已经让身体形成了残影,朱潜跟了出来,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他去的方向是阅卷室,所有青年学子的卷子都在那里。

项薄渐进目的地,迅速矮下身子猫着前进。

脚下没有一丝声响,青年透过天窗看了进去。

黑色斗篷裹着一团火焰在房间里游荡,仿佛在找寻什么?

他微微一笑,找到了!

………

项薄伸出手,指头掀开天窗,一条胳膊伸长成了面条一般从屋顶垂落下去。

这夜里静谧,虽然得了朱潜大儒的首肯,但是他并不想惹出动静。

能悄无声息的将它绑住自然是最好的。

无头业火此刻浑然不觉,依旧在一个个柜子里寻找。

忽然,

它看到了一摞整理在那里的卷子。

这些卷子足足有几百份,都是这些天学子们上交过来了的。

他一个个掀开,看着上面的名字,迅速掠过。

直到在一个叫刘庆余的学子试卷出现时停了下来。

倒并不是因为这名字特殊,而是它忽然察觉到一丝凉气。

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迫近,它下意识一抖,将所有的书卷扔了回去,唯有那刘庆余的试卷沾染了他指头的火焰。

嗤!

整张卷子迅速化成灰烬。

恰在此时,无头业火顿觉身体被束缚住,仿佛有一条大蛇将他缠住,他正欲开口尖叫,嘴巴里也被勒住。

呜呜呜。

它只能呜咽,身体动弹不得。

项薄胳膊伸缩如意,偏偏又十分坚硬,迅速内卷将无头业火的整个身体给一圈圈缠绕在内。

啪!

他忽然收紧,那无头业火的身体急速缩小,最后成了篮球大小,被项薄拉出了天窗。

缩着一只眼睛,无头业火这才看清那青年的模样,

“又是你!!”它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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