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病了

陈余又病了,可能是在沙发上睡觉受凉,或是水土不服。

总之他烧得恍惚,像海面上无人驾驶的船。真的被担架抬去了军区医院,一群医护围着他转。

罗浦豪应该是走了又折返,也可能根本没离开太远,尽心尽力在病床前照顾。

他从小当少爷养尊处优惯了,端茶倒水没什么问题,但真到用时很鸡肋,在喂了药后只会用酒精一遍一遍给陈余擦手脚。

adair抓了一大把药,那么多冲剂配胶囊不吃饭也能饱。

雇主没夸张,chen真的很娇气,随时昏迷。

罗浦豪突然很担忧陈余会死在自己面前,这烧起得又急又猛,陈余眼都睁不开,昏昏沉沉,叫名字还有回应,不过得加载一会儿。

人真的能达到这个温度吗?陈余是不是准备一条龙火化自己了啊?

罗浦豪坐在床头,愁眉苦脸地问:“你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陈余气若游丝,眼珠子覆在薄薄的眼皮下面前动了动,干裂苍白的嘴唇张合几下。

罗浦豪把耳朵凑到陈余嘴边听。

干燥灼热的气呼在罗浦豪侧脸上,痒痒的,他的心跌跌撞撞。

“别叫我哥。”

“什么?”罗浦豪没听清。

“他去上班了……忙。”

病房的帘子没拉,窗外风轻云净,日头已经西斜了。

陈余烧懵了,东倒西歪,浑身瘫软。忘了自己出国这回事,以为还在北郊那个屋后有清澈湖水的家。

他哥太忙了,好辛苦。

楼听没在上班,在睡觉。他思绪纷乱,入眠很难,做什么都在意效率的人直接去开了几盒安眠药。

医生坐在他对面,态度很负责:“请问有什么不适吗?”

楼听不紧不慢:“睡不着。”

医生扶了下眼镜,打量到他眼底淡淡的乌青,又问:“入眠大概要多长时间?”

楼听认真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估算这个时间:“两天没睡,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忙。”

“什么工作?年轻人不要命啦?”

楼听笑了一下无言,他想回答睡不着的时候其实在射靶。

一直没选到合适的,轮着换了好多支,震得他右臂连着胸腔发麻,遍地弹壳。

吃了药也睡得勉强,很浅,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他梦见陈余在商场门前站着,脸很模糊,其实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只是色块,但楼听能确定这个人是谁。

黑云遮山,天昏地暗,狂风暴雨,陈余穿得单薄,站在人群中茫然地避雨,眼睛像旷野上薄明的灯。

他想过去接他,用走的。

顶着天神暴怒的雷,穿过那条马路,淌过下水道溢出来的浊汤,然后湿淋淋地抱抱他、亲亲他,或者训他几句。

什么都可以。

但睁开眼却是什么都不可以,楼听收到阿姨发的好多条信息:小陈病了。

楼听的心一下被子弹穿过,然后有人在贯穿伤上系了根线,高吊起来,悬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早说了这个鹌鹑仔落地就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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