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走出校门就拦了辆计程车,吐出几个没有温度的字。
“火车站。”
坐在后座笔直的长腿随意交叠,闭着眼休息。
临近毕业,他赶了一白天论文,又搭上了最后一趟火车,硬座八个小时,回老家接管这个弟弟的大小事宜。
楼听这个人很警惕,在陌生的环境里很难放松,想睡也睡不着。
他在估算卡里的余额,给了那小孩三千,又充了点饭卡,身上还有八千,奥赛奖和国家奖还有一个月发放。
保守估计能余下两万块。应该够了。
半个月后要去实习,他学的是工商科,在他眼里,上课上的全是吹水内容。
楼听每次去教室都拎个笔记本电脑在角落里自学,手很白,修长的指头翻飞,青筋明显,指尖却发粉。
经常有女生挨着他坐,他浑然不在意。
只不过那些人总想着和他搭上几句话,搞得楼听很烦。
他冷若冰霜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瞬不瞬,脸阴得像鬼煞,吓得小姑娘战战兢兢,直接抱起书换位置。
楼听又赶着最后一趟车回了临江市。
他有洁癖,一天要洗两次澡甚至更多,为此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住。
奔波了两天,衣服上沾染了车厢里的烟味儿和汗臭味儿,他走进房间门都没关严就把上衣脱了,皱起眉捏着衣角扔了出去。
楼听露出雪白的上身,腰身精瘦覆着薄肌,沟壑分明,介于少年感和成熟男性之间的修长身形。
光着脚走进浴室传出水声。
陈余不知躺了多久,那些眼睛才消失。
窗外天黑了,月光阴冷,影影绰绰,地板又凉又硬,他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感觉浑身都疼。
李开阳和路昆一直没来,宿舍和走廊没亮光,陈余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日,初二不安排晚自习。
他爬起来简单洗了把脸,没准备好毛巾 ,水顺着鼻尖往下滴,小巧的唇珠上挂着一滴半掉不掉,陈余抿了下唇就流进了嘴里。
陈余用袖子抹了把脸,脱掉外套钻进被窝。
他在一进门的下铺睡,后背死死贴着墙,半张脸埋被子里,只露出清澈的一双眼,恐慌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借着月光努力辨认堆起来的杂物是人是鬼。
有没有怒视的眼睛在盯着他?
有没有闪着寒光的刀刃在等着他?
陈余眼睛发酸,只敢快速眨几下继续睁开。身上出了一层汗,却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
他怕,他怕闭上眼后杀人犯悄然而至,他怕再睁开时正好对上那双眼睛和反光的匕首。
后来连月亮光都没了。
他太累了,最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睡得并不沉,额头上全是汗,肌肉僵硬地缩在角落裹着密不透风的被子。
楼层不高,宿舍在二楼,楼秋生翻窗户偷偷潜了进来,蹑手蹑脚爬到上铺,笑了笑。
漆黑的夜里刀刃的反光打在他白森森的牙齿上。
陈余的眼睛蓦地睁开,他连呼吸都不敢出大气,心跳如雷,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听着上铺的一举一动,大脑飞速旋转,预判楼秋生下一个举动。
他目光移向门口,手指游离在被子外面,摸索着找出那三千块攥在手里。
浑身紧紧绷着,准备直接冲出去,陈余听见了自己牙打颤的声音,他想张开嘴让声音消失,可他的脸僵硬得动不了。
陈余扶着床慢慢坐起来,试图用细瘦的胳膊摁住床阻止它发出响声。
“吱——”
床还是响了,陈余猛地把后背贴回墙上,有股气顶上来,带着酸水涌进嘴里。
下一秒楼秋生的脑袋倒着出现在了床头,冷冷的笑和楼听有三分相似。
挥着匕首扎向陈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