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容易犯糊涂的蔡邕

“因张修擅杀呼征单于,以至于各部匈奴皆不满,羌渠父子若想活命,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是带头造反,带着无数匈奴人杀入并州,杀入太原郡,甚至杀入河东郡,只有带头造反,只有向所有匈奴人证明自己没有勾结汉人,证明自己不是匈奴人的叛徒,他才能消除匈奴各部的不满。”

“其二是彻底倒向大汉朝,借助大汉朝的威名压服匈奴各部,把不服自己的头人、族长全都宰了,但这么做的风险很大,这会更加激怒了匈奴各部族,只要操作不当,就会成了须卜、白马铜所领上郡匈奴直接造反,直接杀了那羌渠。”

董虎抬头看向神色凝重的蔡邕,说道:“若让咱来选择,上上选就是带头造反,倒向大汉朝是下下选,因为大汉朝已经不是曾经极其强大的时候,想要借助大汉朝的威名压服各部极为困难,甚至不可能实现,大汉朝没有办法动用数万大军帮助那羌渠压服匈奴各部,所以,那羌渠死于反叛几乎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羌渠只要选择倒向朝廷,注定就会死在自己族人的反叛之中,那於夫罗、呼厨泉会怨恨谁呢?会怨恨他的族人造反?还是怨恨造成这一切的大汉朝?”

……

“咱虎娃没有前来并州,羌渠也会死于叛乱,只要那於夫罗、呼厨泉逃了出来,也一定会把怨恨落在大汉朝头上,一定会趁着朝廷内忧外患的时候造反,无非是什么时候的问题。”

“咱虎娃来了并州,趁着美稷单于庭内乱之时,一举干掉了美稷单于庭,逃了一命的於夫罗、呼厨泉又会怨恨谁呢?”

“怨恨须卜、白马铜吗?是他们父子先落井下石,是他们先起了杀人心思的,杀人不成被人杀死,又有什么可怨恨的?”

“怨恨咱虎娃吗?是那於夫罗先杀了高公公,杀了咱的大长使,杀了我河湟羌的使臣的,是他们美稷单于庭率先向我河湟羌发起的战争宣言的,被咱虎娃举刀砍死也是活该!”

董虎平静说道:“於夫罗、呼厨泉兄弟或许会怨恨族人的反叛,或许会怨恨咱虎娃,但他们更怨恨造成这一切的朝廷!”

“所以,自一开始时,咱虎娃就知道他们会造反,无非是何时造反而已,所以咱虎娃就让人在上郡专门盯着他们,但先生也知,咱是没办法太过靠近的,也没办法派大军专门看着他们,否则……朝廷必会认为咱虎娃有什么不轨。”

董虎摇头叹息……

“大雪封路之时,又距离的稍远些,探子得知离石匈奴造反时,至少也是半个月以上了,再加上消息送来时也需要诸多时间,虎娃也无法得知此时太原郡的具体情形。”

“但先生当知,他们既然选择了造反,也定然有很大的把握,毕竟他们的背后可还有咱虎娃虎视眈眈呢!”

董虎所说的话语太过吓人了,一屋子老少十几人竟无一人敢开口,全心脏狂跳不已……

蔡邕顾不得形象什么得了,来到董虎身前,紧紧抓着他手臂。

“虎娃你……你可不能在此时再做凉州那般混账之事啊!”

董虎咂巴了两下嘴唇,说道:“当年咱明明可以趁机干掉那韩遂,朝廷却给咱上眼药水,非要给咱整个敌人。”

“咱干掉了美稷匈奴,只要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了丧家犬的匈奴人,咱也照样能弄死了,可朝廷还是做了当年之事,包括先生你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朝廷庇护反复造反的羌人,庇护匈奴人,咱虎娃是应该躲在背后,应该让那帮坏鸟可着劲祸祸朝廷,省的朝廷今日寻鲜卑,明日找来乌丸人,后日拉拢匈奴人给咱抹眼药水……”

“虎娃你……你……”

蔡邕更加急眼了,可他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朝廷确实对他小动作不断,可那也不是眼前小混蛋不受控制的缘故吗?

董虎自是知道根结所在,见蔡邕急眼了,心下没由来的一阵叹息。

“先生你也别说咱不给你机会,云中郡、平城兵马都是不能动的,那些兵马是为了对付魁头四兄弟的,五原郡兵马被咱调去了漠北草原,能调动的只有董小乙、董骨、孙牛所部两万步骑,三位大将被咱虎娃调走,廉县仅有五千步卒。”

“现在先生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咱虎娃调走大将刑勇,让刑勇帮着咱守着朔方郡,当然了刑勇所部也是要跟随前往朔方郡的。其二是先生前往朔方郡,帮着咱守着朔方郡,刑勇以及所部留在富平县,继续帮着先生镇守北地郡。”

蔡邕和一干弟子皆是一阵无语,若没了刑勇所领五千兵马,北地郡境内的匈奴人跟着造反了咋整?若让蔡邕前往朔方郡,北地郡太守岂不是变成了小混蛋身后的刑勇?

蔡邕一阵犹豫……

“那个……老夫是北地郡太守,若……若擅离职守,朝廷要是怪罪……虎娃你将大将都调去平叛,朔方郡确实需要个大将镇守,老夫也觉得刑将军颇为稳妥,那个……能不能别调走五千兵卒?”

董虎毫不犹豫摇头拒绝道:“不行!咱信不过你这老儿!”

蔡邕一阵无语,安安静静坐在董虎身边的小文姬却扯了扯他的衣襟,也不由让董虎回头去看……

“昭姬妹子你也别替你爹说好话,你爹是敦厚君子,这咱信!可你爹在大事情上很容易犯糊涂!”

“你还别不信,咱把允吾城交给你爹,虽说咱把所有人都迁入了谷地内,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人手,看着是咱害了你爹被那韩遂抓了起来,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咱是凉州人,是羌王,咱能不知道凉州羌人的性子吗?咱若给你爹留下了些人,不用韩遂抓你爹,你爹就会被那帮羌人抓起来砍脑袋!现在你可就真没了爹爹!”

“咱给你爹留了张干净白纸,陇西郡人穷,允吾城至黄河都是顶好的田地,你爹完全可以跑去陇西郡招募些没了田地的百姓屯田耕种,你爹给人分田耕种,百姓能不心向你爹吗?自然是要拼死护着你爹的,若真的打不过那韩遂,从允吾城跑去河湟谷地也是可以的,大公子又不会堵着老鸦峡不让你爹进入,可你爹呢?屁个事情也没做,被人抓住又能怪的了谁?”

“还有匈奴人的事情,匈奴人比羌人还要危险,羌人喜欢造反是不假,可羌人是散沙,匈奴人却不是,危害性可比爱闹腾的羌人大多了,可你爹还就能作死的护着他们!”

十三四的丫头,在董虎眼里,顶多也就是后世刚上初中的小丫头,很是不客气揉了两下小丫头脑袋。

“治理爱闹腾的羌人就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极为危险的匈奴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身首两处,可你爹的所作所为又哪里有丁点稳重?反正咱是怎么看都是在自寻死路,要不是看在你爹还算是个老实人,咱可不会浪费一个大将给你爹当保镖!”

董虎叹气一声。

“你爹遇到真正大事时就会犯了糊涂,咱若让你爹管代着兵卒,那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事情来了呢!”

说着,董虎又揉了下小文姬的脑袋,对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娃,他有着莫名的怜悯。

“先生,你也莫怪咱虎娃话语难听了些,你是敦厚君子,咱可以把百万百姓交给你,唯独不能把兵卒让你管代,你不懂兵事,兵卒交给你,你也肯定会让你认为可信的人统兵,咱信你不会胡来,但咱不信你相信的人。”

“咱说这话语,不是说先生相信的人品德不好,或是才能不够,而是你与咱看人的标准不一样。”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若让先生拿着烙铁在人脸上来一下,或是毫不犹豫剁掉他人一根手指,先生肯定会认为这是不仁德,甚至残暴,但在咱看来,这却是一件仁德的事情。”

“为何?”

“因为先生看到的是哀嚎受刑的人,而咱看到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百姓,脸上烙了字、剁去一根手指,就是不愿让他们继续祸祸老实百姓!”

“先生看到百姓可怜,寒冬腊月跑去平城寻咱借粮,因为先生看到了他们确实可怜,可咱却想着他们是不是吃了咱的粮食后,继续造反的事情。”

“先生你与咱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所以,你看中的人,咱可能认为连做一个小队长都不够资格,你若懂兵事,咱虎娃可以把兵卒留给你,事实却是你根本不懂这些,你只会寻个人来统领管代,而这是咱绝对不会答应的!咱不会将五千儿郎的命交给一个咱不熟悉的人!”

“若咱这么做了,不仅是对五千儿郎不负责任,也是对富平县百姓的不负责。”

蔡邕嘴巴连张,最后又一阵苦涩叹息。

“唉……”

“老夫……老夫跟着你前往朔方郡就是了……”

董虎微笑点头,嘴里说是给了蔡邕两个选择,实际上屁个选择都未给他,依照老好人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董虎调走刑勇所部的,没了五千兵马镇守,北地郡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呢!

“咱前来富平县还有一个目的,咱需要征募一些北地郡青壮为卒。”

“啊?”

蔡邕又是一阵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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