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花钱的意义

董白有些不悦,董虎却有些无所谓,盖上锅盖后,这伸手拿过探子的军情……

“无论打与不打,淮南军都要防备咱们,可是呢……纪灵领兵五万前来,也就意味着他们不想与咱们撕破脸,或者说,他们内部争论很大,没能达成与我军拼死一战的决定。”胡三点头道:“主公说的是,仅凭五万兵马是不可能击败我军的。”董虎把探报送到董白手里,说道:“钟离县距离我军仅有一日路程,无论他们有无与我军开战的心思都不能大意,战略上藐视,战术上却要敌人足够的尊重,哪怕再弱小的敌人。”

“诺!”胡三郑重答应,董虎只是拍了他一下肩膀,转身打开锅盖时,一股浓烈香气迎面扑来……

“军事手段只是战争的一种方式,有时候舆论战、经济战更见奇效。”董虎回头看了眼胡三,又用着勺子指了指不甚炽烈太阳。

“现在是秋冬时节,正是晒制咸鱼干最佳时期,广陵郡地势低洼,湖泊河流无数,也是最易遭受洪涝水灾的地方……”

“虽然百姓穷苦,但这里的鱼虾无数,若处置得当,百姓不是不可以过上好日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何得民心?”

“所欲与之聚,所恶勿施。”董虎转头看向

“婢女”貂蝉,很是不客气向盘子指了指,前些日他是真的恼了她蛊惑董白前来,也毫不客气把一堆婢女粗衣扔到她面前,让她做了董白身边的婢女,多日来也不喊一句

“阿姐”了。让董白坐镇下邳县,目的是为了安稳徐州境内,徐州刚刚拿下,尽管退役转职了五千将士,可境内是没了多少兵马的,若没有标志性的人物坐镇,很难说徐州本土家族会不会造反,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在《三国》发生过,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兖州群体性造曹操的反。

正因董虎知道《三国》事情,那他就敢疏忽大意吗?对貂蝉也恼怒了起来,多日来都没给她丁点好脸色,而且还紧急调动了张辽、董骨回军驻守下邳、郯城、彭城。

貂蝉像是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默默将碟子送上后又退回到一旁……

“所欲与之聚,所恶勿施……粗俗的说……就是谁给百姓的好处多些,百姓就向着谁。”

“普通百姓想要的很少,无非是吃饱穿暖,所以呢,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民心就在谁的一方。”董虎一手端着盘子,向胡三示意了下,胡三慌忙去提不断冒着白色烟雾的蒸笼,董白也帮忙端着调汁大瓷碗,几人走到草棚外面,而亲随们早就铺设好了野餐的地方,至于更远处的兵卒则不管他们,正围着火堆欢快烤鱼、喝酒呢。

几人将美食一一摆上,汤汁一一浇在清蒸鱼鳖虾上面,美食就算做好了。

董虎不似董白这么贪吃,边饮边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个时节蚊虫较少,死鱼死虾不会这么快腐坏,所以也是最佳晒制咸鱼时节,只是百姓没有足够的食盐,只能在盛夏时单纯的晒干鱼虾,但百姓防潮措施做得不够好,很容易坏掉,以至于鱼虾价钱极低,但咱们有盐巴,能够让人在海边晒制无数盐巴,有长时间保存鱼干的条件。”

“我军有二三十万兵卒,每年消耗的粮食就有无数,晒干的鱼虾可以补充到军粮体系中,一者可以改善兵卒的饮食条件,二者可以增加百姓收入,三者也是一种表率,由我军采购百姓捕捞晒干的鱼虾,不仅让兵卒习惯了这种食物,同时也一定会蔓延到民间,晒干的鱼虾市场就会逐渐形成、壮大,百姓也会因此增加了一个赚钱的渠道,是一种良性开源行为,也一定会带动赋税的增长,除此之外,也会增加盐巴的收入。”胡三一阵呆愣,董白却慌忙放下了筷子,俩眼也不盯着面前的清蒸鱼了,一边吞咽嘴里的鱼肉,一只手还拉着董虎手臂……

“爹爹,这要花很多钱的!兵卒屯田耕种,咱们不用花钱买粮食,兵器都是匠作营和武库里的东西,也不用花钱,除了兵卒的军饷外,咱们都很少花钱的,可要买百姓的鱼虾,咱们要花费很多钱的!”还别说,董白还挺会过日子,董虎也不由笑了。

“呵呵……”

“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来的!”见董白嘴角有一块肉屑,董虎也不怎么在意,伸手帮她捏掉,笑道:“勤俭持家并不一定会让人富裕,也可能是目光短浅,该节俭时节俭,该花钱时就不能心疼钱财,有时候,奢侈也并非是坏事。”

“啊?”董白瞬间不明白了,她在五岁以后就脱离了父母,一直都跟随在董虎、大丫身边,眼睛看到的都是一文钱掰两半花情形,从没有见到两人身上穿过华丽丝绸,一直都是粗衣粗布,但董虎这些话语彻底颠倒了她的世界观。

董虎不会在意貂蝉的怪异目光,但见到自家宝贝闺女疑惑,想了下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讲清楚些。

“勤俭持家,不是说什么都要尽可能节俭,有两件事不能太抠,其一是健康,诸如饮食可以稍差些,但营养要均衡,肉食、蔬菜都应该有一些,不能因为节省而让身体虚弱多病。”

“其二是有利于钱生钱的投资,比如一堆没有用的石头,想要把石头变成生铁,就需要花费钱财购买石炭,由生铁变成铁锅则需要花费钱财雇佣铁匠,把铁锅卖出去还需要花钱置办店铺、聘请伙计吆喝售卖……这些都是把一堆无用石头变成钱财的投资,若因为太抠不花钱,明明可以一天赚一千钱的,却可能因投资太少而亏了。”

“明明可以花一千钱请胡三喝一顿酒,让他把赚钱的鱼干生意交给爹爹,爹爹来负责收购百姓的鱼干,然后再通过胡三的人脉关系卖给军方,以此从中赚取一些差价,爹爹可以在一两年内成为广陵郡最有钱的人,结果就因为白儿太抠,错过了这个机会,爹爹这辈子也只是个打渔的渔夫。”董白、胡三瞬间傻眼了……

“呵呵……”

“投资的方式有很多,投资生产生活创造财富,投资人情世故也是财富的一种,甚至再扩大一些,投资敌国境内的一些有价值的人……诸如王允投资了吕布。”

“王允与叔父看似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可实际上两人是敌人,王允自己干不过叔父,但他觉得吕布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而且也有能力杀死叔父,所以他就投资了吕布,请他喝酒,给他钱财,甚至利用阿姐以色利诱,逐渐将吕布拉拢到王允身边,最后杀死叔父。”

“诸如咱们可以投资那个纪灵,暗中支持他做九江郡太守,让他与袁胤、袁叙干仗,也可以支持野心更大的孙策,虽看似花费了一些钱财,但却可以让他们内斗厮杀不断,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干掉一个强大的敌人,而花费的代价……可能只是一些钱财,也可能是一个女人,一匹战马、一件稀世珍宝……或是一个州郡的权利。”董虎夹起一块肥美鱼肚皮,伸手放到董白面前,笑道:“但凡花费出去的钱财,只要能够见到更多收益,这样的钱财就值得去花,可若花费了更多钱财却没有得到更多的收益,这种花费就是无效的,那么就应该节省下来。”说着,董虎又指向一旁站立伺候的貂蝉。

“阿姐天生妩媚,王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那是因为通过她,王允能从好色之徒身上获得更多利益,可若在咱身边,咱又不需要她的美色带来收益,所以呢……再给她好看的衣物穿,那就是无效的,而现在这样的衣物就是勤俭持家。”

“但是呢,这只是从咱家的‘勤俭持家’角度上来看,只是咱自家的事情,可若上升到天下,那就又有不同了,上层富裕人家越是奢侈,在丝绸上面花费的钱财越多,原则上桑农、织工获得的收益也会越高,不仅会让底层桑农、织工的生活越来越好,同时也会刺激百姓改进纺织技术,会刺激染布技术和其他无法眼看到的技术进步,原因很简单,越是华丽昂贵的丝绸越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财如流水,富人把钱财都堆积到了仓库里,金钱河流的水就会越来越少,百姓手中的钱财也会越来越少,如何让富人把钱财掏出来,把藏起来的钱财投入到干枯的金钱河流中就成了关键。”

“奢侈有时候不是一件坏事,但要保证两件事情,其一,奢侈要量力而行,尤其是掌握权利的文武官吏,不能因为奢侈而贪污受贿、坑害百姓;其二是保证底层百姓的利益,比如朱儁早些年为了能让人看得起,曾借贷百万钱置办了一身衣物。”

“一身衣物价百万钱,那是不是要给桑农、织工、染工十万钱养家、改进技术?”

“然而售卖衣物的店家只给底层产出这件衣物的百姓三百钱,只给百姓勉强填饱肚子的钱。”

“奢侈品创造出来的高昂价值,本来是可以刺激桑农喂养更好的蚕宝宝,刺激织工织出产生出更多更好的丝绸纺织、染布技术……结果精美华丽的奢侈品制造了出来,却没能让丝绸技术进步的效果,底层生产者依然食不果腹,创造出来的高昂利润只是由一个富户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富户手里,巨量财富没有流入到金钱河流当中,没有推动金钱河流顺畅运转所附带的改善百姓生活、改进技术的效果,那么……这种奢侈行为就应该被唾弃!反之则应该给予支持。”

“大手笔花钱不一定是坏事,奢侈也不一定是坏事,日后的咱家不是普通人,而是站在世界巅峰的一群人,考虑的就不能再是一家一姓之事,而是考虑咱们花钱能否改善百姓生活,能否推动科技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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