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已经走了吗？”
裴弘风尘仆仆地回到泗州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然而却是被告知完颜亨已经离开前往开封述职。
“是的，你命人送来的简报已经送到知县的手中，专门留下我配合你将这支北上的细作处理了。”洪利作揖道。
像是完颜亨这样的将军之子，身边必然养了一些有能力的门客，而这些门客当中又以洪利为最。
他满脸络腮胡，衣着也是随意，看上去十分邋遢的样子，但在额前头发挡住的眼睛里却能爆发出凌厉的精光，仿佛所有事情都信手拈来。
裴弘无奈道：“可惜了，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我就能陪伴知县前往开封了。”
洪利说道：“知县说了，此事尤为重要，无论如何他们不能出现在开封。”
裴弘皱起眉，问道：“这是为何？”
“他们可以说是南边派来的使臣，想要将他们的建国公接回去，知县得知此事之后就格外重视，还希望裴都头好生谋划。”洪利沉声道。
“既然是使臣，又为何……”
话说到一半，裴弘便立刻反应过来，一般而言作为使臣可以名正言顺地前往开封，但是对方也知道金人不肯，背后会派人偷袭，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公开身份。
洪利点了点头，说道：“这伙人本事真不小，惹出了天大的麻烦，设计杀害淮南东路安抚使梁付林，听说就连皇城司也奈何不了他们，眼下到了我朝境内，应当尽快将他们扼杀，否则迟则生变。”
裴弘也是严肃地说道：“两个什都被他们杀了，确实不简单，说句实话，我倒是想见见他们领头的，有点英雄相惜意思。”
“那我管不着，都头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办，我配合你。”
裴弘说道：“如果在今天没有见到你之前，我怀疑他们会去两个地方，一个是颍州，一个是徐州，当时我人手不够，就只能就近选择徐州，派人去那边堵截，现在看来倒是蒙对了，所以我们只需要在徐州布防，随后沿着各个必经之路搜查，就一定能找到人。”
听了裴弘的想法后，洪利撇撇嘴，说道：“有个问题，他们既然能躲过你们的搜捕，那就证明他们已经装成我们的人了，这点怎么解决。”
闻言，裴弘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他自认为有些手段，可是面对这种事情，被那群人打击到了，也就变得不太自信。
洪利说道：“我有一个主意，让徐州的知县派自己的人布防，其余我们的人搜寻附近村镇，这样大家都相互认识，若是遇到生人，直接拿下便是。”
裴弘大喜，作揖道：“洪先生大才，我竟是一时间没想到。”
洪利摆了摆手，笑道：“只是都头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听说你的故交刚到徐州，正好你也过去一趟叙叙旧吧，捉拿细作之事稳操胜券，不必担心了。”
裴弘自是知道对方是在说他脑子有些混乱，想让他放松一下，这才尴尬地应了一声。
……
“薛兄好雅兴，将位置选在这醉仙楼中。”
裴弘将酒水一饮而尽，笑道。
“嘿嘿，得知你要特意来看我，我肯定要选个好地方了。”薛平义也是大笑道，“最近听闻你遇到了些麻烦，要紧吗？”
裴弘不屑道：“一群宋人罢了，有点小聪明，不过在我们面前肯定翻不起风浪来。”
“哈哈哈，那就好。”
裴弘问道：“薛兄怎么会来到这徐州？”
薛平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南边结交了一位友人，名叫黄廷佑，前段时间突然在扬州死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惊失色，于是叫又喊了我们一个故交过来，准备来这边打探一些消息。”
裴弘听到“扬州”二字时，眉头皱了皱，他很容易联想到这些都是那些北上的细作所为，随后的言语中皆是带了些杀意：
“薛兄放心，你那友人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这时候，还未等薛平义接话，门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是故交王胜还有一不认识的青年。
“两位兄台久等了，给你们介绍一下，陈庆文，字毅恒，这是我刚结交的青年俊才，他写的诗词真是绝妙，听说是李奎山先生的弟子。”
王胜笑道。
两人闻言皆是大惊，李奎山可是金国最有名气的儒家大师，就连皇上都多次请他讲学。
而眼前这位青年竟是李奎山的弟子，引得大家的氛围开始活跃起来。
裴弘多次打量眼前这青年，眉宇之间确实有书生之气，但眼神平静，整个人的气质极其沉着冷静，再加上较为英俊的相貌，就连他也很容易被此人吸引。
裴弘问道：“毅恒兄，不知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二十，未曾婚配。”
“哦”裴弘说道，“应是四处求学，耽误了婚姻大事了。”
王胜打趣道：“怎么裴兄要给他寻个妻子？哈哈哈，莫非你看到才俊想让他留在你们徐州？”
实际上裴弘确有这个想法，但他仍有些疑心，接着问道：“早闻奎山先生文采卓越，不知毅恒兄可否作诗一首，好让我们开心一下？”
“哈哈哈，好！”薛平义插话道：“故友相聚，自当吟诗一首用以抒怀。”
眼见推脱不掉，陈庆文也是痛快地将酒一饮而尽，起身负手而立。
其余三人皆是投以期待的目光。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简简单单的两句词，便让他们瞬间看到黄昏下的江南水乡。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到了这里，裴弘内心仿佛感受到了这首诗词的共鸣，一种孤寂的情绪渲染开来。
“断肠人在天涯。”
一首词罢，三人皆是久久不能释怀。
特别是裴弘，心情变得格外低落，他的人生正如诗词那般，独自一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完颜亨的赏识，期间遭遇的碰壁自然是数不胜数。
也正是因为早期这些坎坷的经历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饮了一口酒，起身往栏杆边走去。
或许吹吹风能够让他心里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