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予看着楚小白的那张脸只觉得遍体生寒，清风山的那段时间他们对他可谓是毫不设防，虽说内门秘法没有传授于他但外门功法对他却是倾囊相授，不说他学会了多少单是看身法必然也看进去了不少，如此岂不是将自身的破绽献与别人看?
并不是赵书予单纯愚钝至此，而是楚小白日日缠着他又在他体内察觉不到任何功法和灵力的痕迹，赵书予便只将他当做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一来二去就教了他一些。
并不是他眼拙，只是此人的做派与他熟识的那些个王公贵族们如出一辙。
算下来他在清风山待了小半年，若是别有用心之人这半年用来做什么不够?更遑论在清风山上下的师兄师弟们打成一片的楚小白。
恐怕清风山有哪些阵法，哪些禁忌……甚至哪些弱点，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算计好的话，那是否螭兽也和这些人相关?
赵书予闭了闭眼，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楚小白将碗筷摆好后倒了杯水放到赵书予眼前，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
“该换药了。”
赵书予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事已至此又何必来惺惺作态。”
楚小白弯腰将药瓶放在桌上:“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是无意骗你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敢说你也是无意骗我的?”赵书予眉头微蹙看着他。
“我……”楚小白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道:“若不是你们护着箫亦各派何至于出此下策。”
“他当年血洗龙吟峡各派死了多少师兄弟，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他本就该以死谢罪！”
“各有缘法，若真是他做的他如何能逃的脱，若不是他做的你们即使强扣在他头上也不过是白费功夫。何况如今你师父的做派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吗？”赵书予微怒。
楚小白忽然抬起头微微发红的眼睛盯着赵书予道:“是，当年那数万弟子即使不全都是他杀的那其中的一部分呢？你敢说不是他干的?敢说没有一人是为他所杀?！”
赵书予一时哑口无言，他是相信箫亦的，何况当年的事全是被他们这群披着人皮内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设计的，若说箫亦手上真的没有人命恐怕说出来也是没有人信的。
只是过去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各门各派哪个没有受到过箫亦的庇佑。
箫亦自被华肴带回仙界日夜刻苦修炼，他本就天赋异禀根骨奇佳，加上华肴在旁指导法术灵力均突飞猛进。
时间转瞬即逝，箫亦十五岁时便可以独当一面，他十六岁生辰刚过便被派去驻守龙吟峡，龙吟峡两侧山峰高耸入云，中间一道天堑分开了人妖两族，西侧为妖族之地，东侧则为人界的地盘。
龙吟峡因是两族交界之地常年处于混乱当中，有不少妖族从此地偷渡到人界，临近此处的百姓苦不堪言，各门派也深受妖物侵扰自顾不暇。
箫亦驻守龙吟峡后妖族不敢轻易来犯，百姓们和各门派都十分的崇敬他，当时甚至还专门为他建造了一座可供他修行的居所，虽说当时萧亦觉得专门为他修建临时居所有些不妥，但建都建起来了总不至于再拆了，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虽说是不敢明面上来人界但暗处看不到的地方依旧是蠢蠢欲动，那些年箫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断过，每回身边的属下问起他都淡淡的一句话带过，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
后来事情发生了转变，就在他彻底平定了龙吟峡常年的混乱后的第二年他忽然间发疯杀了上万名仙门各派的弟子，那一天整个龙吟峡鲜血被雨水冲刷的几乎染红了大半个峡谷。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害，至于那个院子最后当然是……被烧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萧亦脸色有些苍白，浑身都散发着虚弱的气息，他靠在树上闭目养神，陆黎手搭在他肩上源源不断地将灵力渡到他体内，忽然之间体内两股灵力相撞互相排斥箫亦痛苦地皱着眉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陆黎见状只得收手捞过箫亦的手开始探脉，只探了一下便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箫亦靠着树开始运动调息，体内的灵力竟然在排斥陆黎的灵力，之前他们的灵力可以相融，现在却这样恐怕是封印禁咒的原因，他现在灵力所剩无几，体内的禁咒在不断的抽取他体内的灵力。
他此时不合时宜地想当初会答应这种坑死自己的要求简直是疯了吧。
箫亦闭着眼调息，陆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徐汇左看右看也不敢轻易讲话，他觉得陆黎此刻的脸色阴沉地吓人，几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砍人的样子。
一炷香的时间后箫亦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了，人也随之失去意识往一侧倒去。
“箫哥！”
“顺着记号跟过来。”陆黎伸手一捞将人横抱起来几下就消失在了林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汇。
箫哥和陆长老不是一向不和吗？怎么刚才看起来陆长老很紧张箫哥的样子。
徐汇一边收起东西赶上去一边想着。
再次醒来时箫亦已经躺在客栈的床上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时浑身痛的要命。
这封印禁咒后劲挺大的，他一手按住左肩活动了一下肩膀就看到徐汇端着一碗药和陆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陆黎坐到桌前看着他手指尖敲了一下桌面。
箫亦十分自觉的坐过去将手放到了桌上。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陆黎没搭话，只伸手按在他手腕处。
眼前这人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箫亦看向徐汇，显然徐汇也看出来陆黎心情不好，徐汇非常诚恳地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惹人生气的。
不是徐汇，他身边就他们两个活物，这么想来能惹陆黎不快的人必然是他了，可他想了一圈又实在想不通是哪里惹得他不快了。
箫亦轻轻叹息一声，陆黎收回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叹气做什么，有这叹气的功夫不如把药喝了。”
瞧着陆黎这不上不下的态度箫亦更加确定了他就是那个惹人不快的人。
徐汇将药递给箫亦，他接过就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在嘴里散开，那味道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陆黎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糖块放到箫亦面前:“以往喝药都是喝几口倒半盅，今日怎么这般畅快。”
箫亦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脑海中浮现了数次他自以为很成功的“喝药”场景。
徐汇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为一直担心赵书予的原因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一直蔫蔫的。
他们一路顺着那些有意无意的线索寻到了天府派，到天府派山下的小镇上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路上成群结队的都是修士装扮的人，在酒楼里略打听了一些关于天府派的消息后三人再次动身向天府派而去。
方才在酒楼小二那里打听到天府派守卫很松懈，竟连山门前的守卫都忽然撤走了一半，像是在准备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一般，倒是那平时可供普通人上山的小路上留了守卫，听说是山中有大批的狼群出没，怕寻常人不小心误闯进去而有危险。
店小二也是十分的疑惑，明明天府派平常对他们爱答不理的，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他觉得那天府派的人都阴沉的很，莫不是把山封了自己在家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掌柜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店小二刚说到此处他就掩嘴虚咳一声冲店小二使了个眼色，未了瞪了他一眼，那店小二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上山的一路上顺畅的不能再顺畅，越往上走箫亦心里就越觉得发毛，一路上一个守卫弟子都没见到，别说人，连只鸟都没见到。
越靠近天府派越安静，不似寻常的安静，而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徐汇:“那店小二不是说留了一半的人吗？怎么一路来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箫亦巡视一圈，心里原先的那点不安愈发的强烈，难道费尽心思地将他们引过来就是为了唱一出空城计将他们戏弄一番?
应当不至于，做局设计他们来这里的人必然有更大的目的，否则不会将清风山派一并得罪了，要知道其他几派巴不得陆黎离他们要多远有多远，现在却连他一同算计在内……这次对方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箫亦:“不太对。”
山门就在眼前，天府派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加之山门两侧的石狮派头十足，但却无一人值守。
“别怕。”陆黎负手向前走去:“我保护你。”
“……”
他什么时候怕了?箫亦懒得反驳索性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一旁的徐汇却十分惊恐地看着陆黎，仿佛见鬼了似得。
一路畅通无阻，四下寻找时竟然不见一人，再往内找竟然发现了一具一具的尸体，箫亦查看过后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口全是剑伤，几乎都是三招之内被击杀的。
“这……这天府派遭人袭击了？！”徐汇看着这些早就没了生命的弟子指尖不停的颤抖。
“我们……啊啊啊诈尸了！”徐汇几乎一瞬间就弹开了，脸上血色尽退。
箫亦转身就看到一名倒在血泊里的弟子正费力地说着什么，他弯下腰将灵力注入他体内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只一下那弟子的伸起来的手就颓软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来得及听到轻若蚊蝇的两个字，校场。
他们顺着那弟子指的方向不一会就到了他说的校场，天府派的弟子都聚集在此处，眼前的一幕令人咂舌，他们同门之间竟然都厮杀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战况十分激烈，那招式一出手就是取人性命的。
那些弟子有一部分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一个劲的猛打，眼神呆滞，像是没有意识一样。
果然，似乎是为了印证箫亦的想法一样，有弟子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后几乎是瞬间就朝着他们袭了过来，迎面正对上箫亦，他那一击来势汹汹箫亦足尖点地用了一个巧劲避了过去，那人一看袭击不成转而又攻了过来，方才箫亦没仔细看，这回那人从他身边掠过时他注意到那人脸色乌青嘴边隐隐露出了两颗獠牙。
是妖人，他心下愕然。
天府派怎么会有妖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