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惊见佳人献地契巧识镜子设奇谋中

兄妹二人见事情都交待得差不多,章楶得了地契也得准备下一步筹建盐场之事,便告退出来。

“知秋,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到州衙一趟,找白大人要封书函好与江阴县的官府接洽。”

“哥哥,不如我也跟你一同前往吧。”

“怎么,你怕我应付不来,要给我当保镖?”叶知远笑了笑,又道:“妹妹,爹无故失踪,娘在家不知多心焦呢,总要有人在她的膝前宽慰她,你就在家等我消息吧。”

“我觉得娘可比我们淡定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经书抄多了,看淡了人生无常。”叶知秋嘟囔道。

“这是什么话?”叶知远噔了妹妹一眼,道:“行,你还是在家好好练剑吧,‘知秋十式’的第十式我还没讨教过呢。”

叶知远说完刚想走,叶知秋叫住了他。

“哥哥,听说江阴县的刑狱最是严厉,看来那里的官老爷不太好相与,你此去......”

叶知秋话未说完,叶知远已打断笑曰:“我又不是犯人,此去江阴不过请求他们协助我寻找爹的行踪,刑狱再严厉又有什么相关?”

“好吧,那算我多心了,哥哥,如果在官府打探不到消息的话,不妨去一趟钱宅,杜蔓青说,爹的刀是在钱进的身旁捡的,虽然不知道钱进的死因是不是与刀有关,但不妨查探一下钱进是何人所杀,以此为追踪的线索。”

叶知远点了点头:“我理会得,但是知秋,如果钱进是被杜蔓青杀的,爹的失踪也与她有关的话,你会怎样?”

叶知秋怔了怔,好半晌才回应道:“我相信她不会骗我,但如果她真骗了我,我绝不护着她。”

叶知远知道妹妹为人,别看她嘴硬,实则内心最是柔软。让她与杜蔓青敌对?恐怕很难做到,便暗暗里叹了口气。

当下不说话转身便走,叶知秋又喊住了他,“哥哥。”

“还有什么事?”叶知远无奈回头。

“六月初一乃荷花节,你可要赶回来啊。”

叶知远眉头一皱:“江阴县虽然算不得太远,可此去是打探爹的消息,一时之间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回来,荷花节年年有,干嘛非要赶回来不可?”

“因为我约了白锦,那天一同到万柳池赏荷花。对了,听说今年的荷花节,天香楼会在万柳池上搭建水上戏台,要进行抽奖活动呢,就不知祝融夫人又会拿出什么宝贝来抽奖了。”

“反正地契到手,管它天香楼拿什么宝贝出来?再说你们女孩子游湖赏花,我凑什么热闹?”

叶知秋瞪了叶知远一眼:“哥哥,我跟白锦可是说了你会一起来的,她不知道有多高兴。你就不能别这么古肃吗?”

叶知远知道妹妹是借此给自己制造机会,内心暗暗感激,他虽然自惭配不上白锦,但白锦既然对自己也有意,那何不尝试一下发展呢?

当下便点头道:“好啦,我尽量在那天赶回来便是。”

“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呢,好啦,你快去找白大人吧。”

这次轮到叶知秋转头跑开了。

与叶知远告别后,叶知秋没有回家,而是沿街逛去。

一路上,卖文房四宝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布料成衣的……不可尽数。

她这些天被地契的事情困扰,一直郁闷不乐。如今事情解决了,她的心也轻松不少,于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左看右看。

当她走到一家叫“集雅斋”的文玩店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与掌柜的讨价还价。

叶知秋好奇心起,便探着头往里面看去。

里面有几个年轻文士,与掌柜讨价还价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白锦的哥哥白炽其人。

只听见白炽道:“掌柜的,这个价格乃天价,你如坚持这个价格,摆在这里十年也不会有人买的。”

那几个文士也在一旁呼应白炽:“是呀,这种价格不会有人买的,还不如开个实在点的价格。“

那掌柜却悠悠说道:“没人买不要紧,反正我闲来无事也爱翻阅一翻。你们几个年轻人,如果不买就趁早回去吧,别妨碍其他客人。”

当中有一个年轻人就劝白炽:“白兄,这《棋经十三篇》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要也罢。”

那掌柜摇头叹息道:“诶,你这年轻人!不懂得行道就别乱说。我这《棋经十三篇》可是皇佑年间张拟亲笔所书,是孤本,孤本你懂吗?”

“掌柜的,这棋经固然珍贵,但要价1000贯也实在是太高了些。这个价格在淮安可以买一座带花园的屋子了。”

白炽话虽如此,可在他的心中,一座带花园的屋子真未必比得上一本棋经重要。

那掌柜晃了晃脑袋,“公子此言差矣,带花园的屋子到处是,可我这《棋经十三篇》却只有一本。”

又有一年轻人劝白炽:“白兄,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难凑足这1000贯,不如还是放弃吧。”

白炽拿起那本书,不忍释手,但1000贯于对他来说又是天价,无奈只好把书交还掌柜。但他还是再三凝望,不肯离去。

叶知秋暗暗好笑:“听白锦讲,她哥哥最大的爱好便是奕棋,遇到这种旷世棋经当然不肯舍弃了,就像《梦溪笔谈》于我一样,真是每个人都有死穴。”

叶知秋正想离开,白炽眼利,已看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了,走出来问道:“叶知秋,你怎么在这里?”

叶知秋忙笑道:“啊,白大哥是你呀。我在逛街,刚刚逛到这店门口,这集雅斋里的都是好东西呀,白大哥看上什么了?”

白炽没好气说道:“看上也没钱买!我走了,你慢慢逛。”招呼他的同伴离开了这家文玩店。

叶知秋内心轻笑,看白炽不舍的样子,如果是他当家,估计变卖家产也会把那本棋经买下来。

集雅斋旁边是一家茶室,茶室二楼的窗突然打了开来,有一人探出头来叫唤了一声,叶知秋往上一看,可不是杜蔓青?

叶知秋连忙走上茶室二楼的包间,随手关上了门,对杜蔓青道:“你这样约我见面不太好吧?别的不说,伙计见了我俩,也会大吃一惊的。”

“放心,我吩咐过伙计不得上来打扰。”

“你找我什么事呀?”

“明知故问,当然是《天下郡国图》的事情了。你打算谋划到什么时候才行动?”

叶知秋叹气道:“我比你还心急呢,不过再心急也没用,河湾东岸地契被‘细无声’盗走之后,天香楼的戒备肯定会更森严。其他还好说,但祝融夫人这一关实在难过。”

杜蔓青想了想,“要不我使声东击西之计引开她?”

叶知秋苦笑一声,“你引开她?莫说以你的轻功不一定逃得过她的追击,就是逃得过,祝融夫人也会知道有人进入室内盗图的。细无声师兄弟就用过这个方法,但没有成功。”

“她怎么知道的?”杜蔓青很是惊诧。

叶知秋摇了摇头,“我也不明所以。”

此时杜蔓青泡好了茶水,顺手递了一盏给她。

叶知秋看见杜蔓青的手势很自然,心里暗笑,这家伙,也不是那么高冷的嘛。

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她看到茶水里倒映着墙上那面镜子的情形,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叫道:“啊,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杜蔓青奇怪地问道。

“我明白祝融夫人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进入房里了。答案就是---镜子!”

“镜子?”

叶知秋看到杜蔓青一脸不解,便道:“我来问你,你如果想看到自己的脸,该如何?”

“在面前放一面镜子呀。”

“如果你想看到自己的后脑勺呢,又当如何?”

杜蔓青眨了眨眼睛,“看到自己的后脑勺?这如何能办得到?”

“当然能办得到,你再想想。”

杜蔓青也是聪明人,她脑筋一转也想明白了:“再拿一面镜子照着后脑勺,只要角度用对,这面镜子里的情景便会倒映在面前的那镜子中,所以就可以看得到后脑勺了。”

叶知秋抚掌道:“没错,镜子就是有这种互相映射的功能。如果镜子足够多,而角度又用得对的话,那么天香楼里所有情形都会落入祝融夫人的眼中。”

杜蔓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天香楼的三楼会错落有致地挂了那么多镜子,我原来还以为这是一种装饰呢。”

叶知秋笑道:“我第一次上三楼去见祝融夫人,看见这些镜子也觉得奇怪,当时还想着这祝融夫人是不是太爱美了?但后来我偷入祝融夫人的卧室,除了发现墙上挂了许多镜子,更发现了祝融夫人的衣物都是黑色的!一个爱美之人怎么会只爱黑色的呢?这就更令我惑然不解了,直至现在才解开了这个迷团。”

杜蔓青感叹道:“如此绝妙的方法也能想得出来,这祝融夫人的心思也真令人佩服!既然这些镜子是祝融夫人的眼晴,是不是只要破坏其中一些镜子,她就察觉不到有人偷盗呢?”

叶知秋连忙摇头。

“看不到与察觉不到是两回事,破坏了镜子,祝融夫人或者看不到室内的情形,但却一定察觉得到异常。你想,如果她发现镜子看不到东西了,还会想不到有人破坏镜子了么?”

“那可怎么办?”

叶知秋指出一只手指,“只有一招可用。”

“哪一招?”

“调虎离山!只要把祝融夫人调离天香楼,那么再多的镜子也不起作用了。”

“没错,只能把祝融夫人调离天香楼!”杜蔓青叫道,但很快又气馁。

“可是怎么调离呢?”

叶知秋轻声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杜蔓青连忙发问。

“你还记得上次祝融夫人是为了什么到霁日亭比武的吧?”

“当然记得,她是为了那本《梦溪笔谈》。你难道是想用它引祝融夫人出来?”

“没错。”

“可是我已经把那本书归还给委托人了。”

叶知秋“啊”了一声,“你的动作怎么那么快呀?”

杜蔓青哼了一声,“委托时间已经过了够久的,我得到书后当然第一时间就给人家送去了。现在书在别人手里,拿不回来了,但即便能拿回来,我也不能那么干。”

叶知秋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杜蔓青注视着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她自认识叶知秋起,就知道这丫头奇谋迭出,不信她想不出办法来。

叶知秋道:“也还有一个方法可试,你有钱没有?”

说到钱,杜蔓青一点都不含糊,即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给你的。”

叶知秋一看,整整一千贯!诧道:“你为何给这么我多钱?”

杜蔓青道:“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你忘啦,聚宝楼拍卖收取一千贯保证金。邝云鹤把它退还了给我,我现在交还给你。”

叶知秋喜得咧嘴一笑:“没想到你做人倒公道。”

杜蔓青横了她一眼:“我堂堂聚宝楼的少主,还不至于贪图你这区区的一千贯。”

“区区的一千贯?”叶知秋笑着摸了一把杜蔓青的脸:“哟,真个财大气粗呀!”

杜蔓青眼明手快,一下子捉住叶知秋的手反扭了一下,疼得她哇哇地叫:“哎哎哎,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快放手。”

杜蔓青一笑放开了她,“谁让你动手动脚的,我习武之人,难免会自然而然作出反击,弄疼你了吧?”

叶知秋晃了晃手臂,叹气道:“还好没伤着。不过杜蔓青,朋友之间,这些动作是经常有的呀,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然而然呢?”

论到杜蔓青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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