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泰自诩三朝元老，在大离朝廷不可取代，如今不服老都不成了。
秦王是先帝的亲弟弟，就算有私心，身家利益面前也会首先求得自保。
雍景帝虽年少，但终究还是秦王的亲侄子。
倘若丽城门外，雍景帝死了，秦王段和淳有机会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或许他真会把高家视为心腹。
继而，沿着高泰为他规划好的傀儡之路前行。
可雍景帝大难不死，还趁代州叛乱这个正当理由，从武将手中调兵，合情合理，根本挑不出错处。
秦王极力示好，这说明他已改变了主意。
高泰想到这里，猛地一抬头，惊呼道：“正明，依你看，代州杨允贤叛乱，有几成是真的？”
高正明还未及答话，一道蝴蝶般的倩影飞奔而至。
人还没站稳，就欢悦道：“爹爹，大哥，我听说代州打仗了？我要去我要去！”
“胡闹！”高泰佯怒，瞪着她，“大人说话，你怎么偷听？要是闷了，出去逛逛！”
高水月今日妆得明艳动人，扯着高正明的衣袖，噘嘴央求，“大哥，你看爹又不讲情理。
大哥教了我那么多工夫，可我除了跟府里的下人过过招，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让我去嘛！”
高正明在她挺翘的琼鼻上一刮，“水月去不得，那是男人的战场。”
高泰：“那是生死战场，你能去做什么？都是过了及笄的姑娘了，整天舞枪弄棒的，成何体统？
老子跟严家说好了，改日设宴一场，把严家少爷都邀请来。
水月，到时你自己挑一个，只要你嫁到严家去，你姐在宫中也就有了帮衬……”
高水月娇嫩的脸庞一红，蹙起了眉头，“严家那些人，整天游手好闲，招猫逗狗，都是在花街柳巷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嫁的。
我要嫁人，就嫁大哥这样的护国大将军！”
高泰猛拍石桌，“纨绔怎么了？
他们纨绔是有纨绔的资本，你瞧瞧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泥腿子，纨绔的起来吗？
严家唯一的女儿入宫做了良妃，地位可比以前高出不少。
多少贵女争着抢着去讨好那些公子？
你抛头露面的，跟一群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汉子混在一处，若是被严家人知道了，老夫的脸往哪儿搁？
正明，不要惯着她！”
高泰吹胡子瞪眼地示完家长之威，拂袖而去。
高水月别过脸，小声地抽泣。
高正明看妹妹被逼成这样，于心不忍，“水月，你怎么打算？”衛鯹尛说
“大哥不是不知道，严家那几位公子，除了老大，其他都是什么货色！
我进宫时，听姐姐说过，他们还没娶正妻，就让外面的女人怀了胎。
要不是那些人家惧怕严家的威慑恫吓，早就报官了。
大哥，要我嫁入这样的人家，我宁愿去死！”
水灵灵的大眼睛，宛如一汪清泉，不一会儿已经涌动而出，连妆容都花了。
高正明却深知父亲的用意。
高家有兵，但养兵所耗之大，根本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
就拿骑兵来说，战马的消耗就是一个骑兵的三倍。
战时一支五千骑的队伍，粮饷和损耗比步兵高出五倍不止，这些除了朝廷调拨，都是高家及背后的商贾来承担。
眼下主力兵马全部撤回，商贾从高家得不到利益，明里暗里都在缩减供奉。
放眼整个大离国，还有哪个比严家更适合高家拉拢的对象呢！
但要牺牲妹妹的幸福，换来高家一门拥兵自重，高正明打心底里不愿意。
就算为了妹妹淑妃，交出手中兵权，又如何？
想到这些，高正明抬手替妹妹擦去眼泪，“水月，大哥不是不帮你。
但也只能告诉你，别去招惹董迦罗，否则淑妃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记住了吗？”
高水月停止哭泣，展齿一笑。
当夜就迫不及待换上一袭夜行衣，只身出了丽城，往代州方向而去。
高山月虽没上过战场，但对大离国却十分熟悉。
皆因淑妃入宫之前的一年里，二人玩命地游山玩水，就差渡船偷偷去大晟国过把瘾了。
高山月在马市选好一匹良驹，扬鞭疾驰，“代州，我来了！哈哈哈！”
……
天色骤变，密云集于远天，似要落雨。
为了躲避暗线，苗瑶吩咐从密林中穿行。
茂密枝叶间，光线变得一片黯淡。
李九云小腹忽然一阵阵燥热，坐在马鞍上前磨后蹭也无济于事，豆大的汗珠不一会儿就布满了额头。
察觉到他的异样，苗瑶凑上来，目光殷殷切切，“怎么了？”
李九云手捂腹部，艰难开口，“许是吃坏肚子，要去方便一下……”
“停！”苗瑶喝停队伍，“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