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呱——呱——

严肃清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这要是被司辰逸看见了,非得惊掉自己的下巴不可。那一向不染纤尘的严肃清,竟然会不顾衣裳染尘,单膝跪地为他人看脚,简直是天下奇闻!

严肃清低首,看着谢飞花,坐在椅上的谢飞花仰首,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严肃清,二人静默了片刻,严肃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败下阵来。

严肃清弯下身,打横抱起谢飞花,谢飞花身形瘦削,严肃清抱着他就像抱了只小猫。怀里的谢飞花也很听话,不吵不闹,还把脑袋轻轻靠在严肃清的胸膛上,乖巧得很。

谢飞花身上有淡淡的玉兰香,也是这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使爱干净的严肃清并没有特别排斥谢飞花。得了便宜的谢飞花,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严肃清,几缕发丝拂过肃清的脖颈,有些痒,严肃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进了屋,严肃清看见自己床榻后方接了张大一圈的金丝楠木雕花大床,瞬间沉下了脸,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谢飞花,毫不犹豫地往大床上一扔,将谢飞花扔回了他的新床上。

被扔掉的谢飞花忍不住轻哼一声,还好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身骄体贵的谢飞花并未伤到分毫。严肃清本想掉头就走,但一眼瞅见躺在床上的谢飞花,脚上还穿着靴子,浑身就如有蚂蚁在爬般极为不舒服。tehu.org 火鸡小说网

严肃清愤愤地抬起谢飞花的脚,就要帮其脱靴。沾了床的谢飞花,此时却不听话了,扭着身子要摆脱严肃清。

“别动!”

“我不!”谢飞花更用力地扭起了身子,严肃清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你弄疼本阁主了!”谢飞花怒了,支起上半身坐了起来,瞪着严肃清,“我告诉你,本阁主可厉害了,普天之下就没本阁主不知道的事儿!”

严肃清脱下一只靴子,随口应和:“是,你厉害。”

“本阁主才不会告诉你,村东头牛二媳妇的姘/头是她大表哥!”

严肃清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这都什么破事儿?“探秘阁”还管这些?

“还有,前户部尚书魏鹏飞贪墨一案,是他小儿子匿名揭发的!”谢飞花打了个酒嗝,继续道,“魏鹏飞到死都不知,他小儿子魏国毅早已投到他死对头林晋羽门下,那证据,嗝——还是,还是找我们‘探密阁’买的,花了整整五千两纹银呢!”

严肃清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向谢飞花,只见谢飞花单手支着身子,一手在空中不停比划,桃花眼里蒙着淡淡的水汽,两颊略显绯红,趁得眼下的泪痣更显妖娆,满脸醉意。

当初户部尚书魏鹏飞贪墨之事曝光,纯属因为大理寺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除了揭露魏鹏飞贪墨一事外,还附了一本账本,详细记载了魏鹏飞在任时的银钱往来,大理寺借此坐实了户部尚书魏鹏飞贪墨之罪,将其依法处斩。而那封匿名信却一直未曾查到是出自何人之手,没想到竟是出自魏鹏飞的小儿子魏国毅。

魏鹏飞倒台后,林晋羽荣升户部尚书一职,而魏鹏飞的小儿子魏国毅也销声匿迹,至今杳无音讯。现在看来,应是被灭了口。

严肃清脱下谢飞花的另一只靴子,不易察觉地扬了扬嘴角,看来谢飞花不饮酒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一杯倒”,而是……

“是何人委托‘探秘阁’调查大理寺卿严肃清的?”

严肃清趁着谢飞花酒醉,冷冷地开口问道。

“严肃清……”

谢飞花嘟喃地念了声“严肃清”的名字,而后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长长的青丝垂下,遮住了他面上的神情。

严肃清也不催促,按捺住心内的澎湃,静待谢飞花开口。

终于,谢飞花有了动静,严肃清的心“咯噔”一下。

只见谢飞花长长呼了口气,仰起头,桃花眼盯着严肃清,突然大声嚷道:“严肃清,他就是个混/账王/八/蛋!”

严肃清闻言,不禁愣在了当场。

“他就是个小气鬼!总是欺负我,你看,我的脚!”边说边还抬起那只肿得像猪蹄的右脚踝指给严肃清看。

“动不动就生气,就像水塘里的蛤/蟆,”谢飞花跪在床上,学着蛤/蟆的样子鼓起了腮帮子,还用手戳着自己鼓囔囔的腮帮子,戳一下就学着蛤/蟆“呱——呱——”地叫两声。

严肃清看着谢飞花学蛤/蟆的样子,咬着牙道:“谢飞花,你够了!”

“嘘——别让人听见了!”谢飞花突然扑上来,一手勾住严肃清的脖子,一手伸出食指堵住了严肃清的嘴,两人距离近得脸都快贴到一起了。严肃清只感觉谢飞花呼出的热气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一片灼热。

不等严肃清推开谢飞花,谢飞花就神秘兮兮地贴到严肃清耳边,小声道:“悄悄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谢春花’……”

严肃清彻底地愣了神,竟不记得要推开谢飞花。

谢飞花冲着严肃清“嘿嘿”一笑,重新躺回床上,自顾自地说道:“我家老头儿一心想要个闺女,结果我娘生了我这么个小子。老头儿为了圆他闺女梦,打小就给我取了字,叫‘春花’。他原想用‘春花’给我当大名的,我娘以死相逼,才让老头儿妥了协。不然,我就得顶个女娃娃名儿行走江湖,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吗?!”谢飞花突然提高了声量,还冲空气挥了几下拳头,以示不满。

“所以你小字‘春花’?”严肃清显然听进了谢飞花的话。

“嘘——别念这么大声!我可不喜欢这个字了!”谢飞花躺在床上,瞪了眼立于床边的严肃清,示意他闭嘴。

严肃清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不再多言。毕竟谢飞花的心情,他还是理解的……

“把衣服脱了。”

严肃清皱着眉指了指谢飞花身上的衣裳。

“哦。”谢飞花倒是不作妖了,乖乖坐了起来,伸开了双手。

严肃清看着谢飞花,谢飞花保持着这个姿势回看着严肃清。

“你是,想让我帮你脱?”

严肃清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飞花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伺侯本阁主更衣是你的职责!放心,本阁主很大方,会赏你的!”

严肃清瞬间无语,这谢飞花即便喝醉了,还不忘把自己当大爷。

严肃清懒得和个醉鬼争辩,屈尊弯下腰帮谢飞花更衣。

“小心点儿,这是小气鬼严肃清的衣裳,弄坏了,他又要生气了,呱呱——”

严肃清气结,这蛤/蟆梗是过不去了吗?而且,他哪来这么大气性?!

严肃清边生闷气边帮谢飞花脱去衣裳:“你倒是穿着舒服,取之前没问过主人是否愿意借与你吗?”

“哼,本阁主会还的!”脱下衣裳的谢飞花倒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形。

严肃清收拾着脱下的衣裳,冷呵一声,“怎么还?”

“本阁主有钱,可以用银子养他……”

话音刚落,严肃清便听见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得,醉洒的谢大阁主就是个只动嘴的主儿,没付银子就睡死过去了。

严肃清扶了扶额,弯腰拉过被子,给谢飞花盖上……

翌日,沉睡中的谢飞花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了。他揉了揉因宿醉有些疼的脑袋,在床上坐了片刻,开始回想昨日醉酒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谢飞花放弃了挣扎,披了件了衣裳,就往院里走,想看看屋外到底在吵些什么。

谢飞花行至院中,只见严肃清端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中,周边站着几名府里的护卫,谢飞花好奇地伸了伸了脖子,隐约看见严肃清面前似乎跪着个人。

谢飞花快步走上前,心里暗想,不知是哪个倒霉的梁上君子竟摸到了大理寺卿的宅邸,真是不长眼。

谢飞花刚行至严肃清旁边,一抬眼看见地上跪着的,被捆成粽子的少年,惊呼道:“影戚戚!!!”

被唤作“影戚戚”的少年哀怨地看了谢飞花一眼,谢飞花瞬间心凉了半截。影戚戚被严肃清绑了,那昨晚把他送回卧室的人是谁?难道昨晚又忍不住多嘴了?……

严肃清抬眼,默默地看着谢飞花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颇有意思。

看来这名少年与谢飞花关系匪浅。

“阁主……”

影戚戚低唤了谢飞花一声。

谢飞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影戚戚面前,为他松了绑。严肃清并没有阻拦谢飞花的动作,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被松了绑的少年,眼神依旧哀怨,谢飞花看着影戚戚的眼神,就知自己昨夜肯定“闯祸”了。他强装镇定地拍了拍影戚戚的肩:“无妨,去吧。”

影戚戚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严肃清也不派人追,只是默默地盯着谢飞花的背影。

谢飞花感觉到身后来自严肃清的视线,身子僵了僵,这才堪堪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对严肃清解释道:“他是我的近卫——影戚戚,不是坏人。”

严肃清不接话,只是盯着谢飞花看。

谢飞花被严肃清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于是小脸一抬,用下巴对着严肃清:“是你偷换了本阁主的酒?本阁主都同你说过了,本阁主不能饮酒,你偏不信。戚戚就是为了不让本阁主饮酒,才现的身,你还绑了他,天理何在?”

呵,这倒还成了他严肃清的不是了。

严肃清冷笑一声:“谢阁主,你不去当状师,真是可惜了。”

小剧场:

街上。

严肃清:“这糖葫芦看着不错。”

谢飞花:“买!”

严肃清:“这幅字画看着不错。”

谢飞花:“买!”

严肃清:“这方砚看着不错。”

谢飞花:“买!”

严肃清:“夫人真豪爽。”

谢飞花:“我有钱,你尽管花!”

严肃清:“是什么都愿买给我吗?”

谢飞花一拍胸/脯:“自然!”

严肃清偏头,笑看着谢飞花:“身边这名男子我瞅着甚好,夫人买给我吗?”

谢飞花一怔,连忙捂住发红的脸:“买什么买?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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