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番外:if篇

极轻的三个字,却又沉重到好像能将人赖以存活的信念拖垮。

只是雾玥现在所有思绪都是散乱的,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不对劲,只觉得楚奕这话奇怪,让她听不懂。

还是她听岔了?雾玥不确定的抬眸看向楚奕,“你说什么?”

楚奕没有回答,垂低的眼睫始终遮着眸,让她看不清神色,只注意到他额侧沁出的汗珠,细细密密。

“楚奕?”雾玥嗓音里凝着担忧。

楚奕抬眸紧盯着她,眼里激烈的撕扯在濒顶后轰然归与平静,“是,我是楚奕。”

他像是在对雾玥说,又更像是对自己说。

这话听得雾玥更为奇怪,迟疑着问:“那你方才说什么,我说错了。”

楚奕低眸看着小姑娘空荡荡的耳垂,揪心的后怕和盛怒蔓延在心口。

他这次竟被谢鹜行占据多么长久的时间,若不是小姑娘的那声楚奕,让谢鹜行乱了心神,他未必挣脱得出来。

念及此,心里翻涌的戾气更盛。

他压了下怒意,抬眸看向被笼在自己身影下的雾玥,长久的压抑,在方才眼睁睁看着她被另一个自己所抱在怀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一刻都不想再控制。

轻轻将人揽入怀中,楚奕侧头贴在雾玥脸畔,覆盖掉谢鹜行所留下的记印,轻声开口,“叫错了,是因为你对着祁思喻唤祈家哥哥,却只管我叫名字。”

温热的呼吸浅扫过耳朵,麻意迭起,雾玥双手无力的悄悄攥住他的衣袍,水眸晃着涟漪。

她故作着镇定,嗓音却腻软的不像话,“那不然叫你什么。”

楚奕似是想了想,“你幼时,不是那么叫的。”

幼时……雾玥一下闭紧眼睛,打算装死。

“五殿下哥哥。”楚奕用再清朗不过的声音念出这几个字,低目凝着雾玥靡红羞怯的眼尾,“是这么叫的。”

胸膛被小力的撞了一下,是小姑娘把脑袋都埋了进来,切实地相拥让楚奕微微扬笑。

他抬手揉了揉雾玥的发顶,“好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方才的激荡让雾玥心旌乱晃,激烈却也难以招架,此刻楚奕的体贴才是她熟悉也心安的,如春风细细撩拨着心弦。

“嗯。”雾玥勾在他衣袍上的细指轻轻紧才放开,留下的一道道褶皱,仿佛在替她诉说着那些才萌了芽,娇嫩也羞人的眷恋。

流转在夜色下的脉脉温缠,让楚奕那快被折磨疯的神经得到喘息。

他牵着雾玥走出舱房,雾玥踩着他的脚步,悄悄那手背去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

指尖触到自己空落落的耳垂,脸颊又红了几分,“你拿我耳铛做什么。”

楚奕目光无声沉下,那对耳铛一直被他握在掌中,钩子的一头嵌穿了掌心,痛意让他清醒。

谢鹜行企图将他的雾玥,变成那个他记忆里的公主。

他不会允许。

楚奕

没有回头,没有让雾玥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狠意,只用如常的声音解释说:“便当是你赠我的许诺。”

他握着雾玥的手掌拢紧,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语轻,咬字却重。

雾玥并没有将自己与楚奕互通情意的事瞒下,如实都告诉了母亲。

姜毓柔虽然私心不希望女儿嫁入皇家,但既然是雾玥自己的心意,她也不忍心阻碍,想到当初宁贵妃在谢府生产,之后两个孩子又是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或许就是早定下的缘分。

听着母亲的感叹,雾玥也在心中点头,不然为什么府中叔伯也都有子嗣,那么多兄长,她偏偏粘楚奕。

或许就是缘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这番话的影响,雾玥夜里就做了一个梦,梦境冗长破碎的她难以拼凑,只记得梦里他们的身份不同于现在,甚至调转了情景,不是楚奕从小护着她,而是她护着可怜兮兮的楚奕。

梦里他似乎还不是叫楚奕,只是名字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雾玥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也是那日之后的不久,宁贵妃就向皇帝求得了两家的赐婚,只待三书六礼,筹备婚事。

秋夜清寂,偌大的府邸内同样静落无声。

内侍守在庭院中,忽听一声东西被掼在地上,炸开的清脆刺耳声,动静划破夜空,让本就沉凉的夜陡然生出刺骨的寒意。

内侍快走到廊下,推门进去,循着微弱的烛火望向书桌的方向。

桌边是散落一地的碎瓷,瓷片的尖锐处还挂着鲜红的血珠,楚奕垂头靠坐在圈椅中,右手搭垂在扶手上,掌心不断有血珠争先恐后的淌出。

“殿下。”内侍惊骇缩紧瞳孔,几步走上前。

楚奕没有作声,明明灭灭的烛火将他的面容照的晦暗不清。

那日之后,谢鹜行已经变得越来越狰狞疯魔,他极端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不顾一切找到那个他弄丢的公主。

仿佛只要寻不到,他就将这一切都给搅毁了。

日日夜夜,如同鬼魅一样在他耳边煽惑,一旦他稍有松懈,就会被他夺了空子。

内侍很快拿来伤药想要给他处理伤口,楚奕摆手挥退他,反而将皮开肉绽的伤口紧握,痛楚可以压下脑中的邪蛊。

残留的碎瓷嵌进肉里,痛意之下,他脑中浮现的竟然是雾玥执起他的伤手,嘟着嘴靠近轻轻吹气,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说“我会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小公主,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又来了,那个不肯死心的疯子又来了。

可楚奕漆黑的眼里却迷惑着涣散出一丝丝的向往,好在他很快意识到,画面中被雾玥托着手,一袭青衫的男子不是他。

似乎知道失败,更多的画面铺天盖地的往他脑中挤撞,雾玥与他情浓时的纠缠,不顾他人眼光,全身心的信任,对抗一切,也会站在他身边。

每一个

讯息都在告诉他,只要与谢鹜行一样,他就会拥有更好的。

楚奕呼吸沉抑,从牙关里挤出话:“法师到底还有多久出关!”

内侍勉强定着神回,回殿下,算上路上奔波,恐怕还需三个月。[”

三个月……楚奕阖紧眼眸,额边青筋鼓动。

他睁开沉黑的漆眸,将视线移向搁在桌边的婚书之上,用没有沾血的手轻抚过织金的册面,所幸能赶在他与小姑娘的婚事前将那人解决。

翌日,雾玥进宫赶赴宁贵妃所设的茶宴,除去她还有不少命妇贵女也都得了帖子来赴宴。

茶宴设在水心阁,案几分摆在阁中溪涧的两侧,雾玥被安排坐在宁贵妃身旁,如今满京城谁不知道五皇子与谢家的亲事,皆纷纷道着恭贺的话。

雾玥听得耳廓发红,宁贵妃则是满脸带笑,即爱听也受用,还朝身旁的兰嬷嬷道:“怎么殿下还没有来?”

兰嬷嬷紧赶着说:“奴婢这就让人去请。”

“快去,就说玥儿等着呢。”

“娘娘。”雾玥赧然轻唤,睁圆的水眸写满羞窘。

宁贵妃越发心窝发软,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偏偏性子又冷,她可别提多想有个像雾玥这样的女儿了。

当初第一回看到还是小婴孩的雾玥,她就想自己若是生个女儿,必定就是如此惹人怜爱。

正想着,就看见自己儿子从月门外走来,宁贵妃吩咐身旁的婢女,“快给殿下添个座儿。”

楚奕朝宁贵妃行过礼,在雾玥身侧的空座坐下。

“等了你许久。”宁贵妃埋怨的朝着自已儿子乜去一眼,又转而看向雾玥,“玥儿说是不是?”

雾玥脸皮薄,更别说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极细微的点点头,唯恐宁贵妃还要打趣自己,求救似的在桌下抓住楚奕的衣袍。

余光落进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楚奕清冷的眸子中随之浮上淡淡的柔色。

他转而看向自己母妃,“母妃这两日不是嗓子不舒服,太医说了要少开口,您又忘了。”

“嗯。”宁贵妃非但不恼,弯在唇边的笑意更加明艳,眼睛来回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点头,“知道护着就好。”

楚奕习以为常的抬了抬眉,低声对雾玥道:“母妃素来如此。”

雾玥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宁贵妃不仅容貌没有被岁月磋磨,就连性子也鲜活如少女。

茶宴和乐融融的继续着,只有楚奕脑中始终冷眼旁观的谢鹜行几乎快被逼疯。

好,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好。

那么的圆满。

那他呢?他的公主在哪里!

还给他,还给他!

若是他寻不回他的公主,这些人凭什么圆满,这圆满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都毁了……

绝望是唯一不能被压制的,如疾风骤般雨,排山倒海的要将人吞没。

楚奕的眸光越来越浑沉,危险和癫狂从眼底深处透了出来,他没有情绪的审视着雾玥,眼眸幽暗深远。

如果她不是他的公主,那还有什么意义。

雾玥还垂着眸,忽然压抑下来的气氛让她心生不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爆发出来,阴翳在慢慢裹到她身上。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雾玥迟疑抬睫,上移的目光触及到楚奕搁在桌案上的手,依稀看见他掌心的一道道深陷的伤口,揪紧眉心,关切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伤痕累累的掌心被摊开到眼前,轻低的声音传来,“不帮我吹吹么。”

嗓音里的希冀如同深处绝境之人终于看到一点亮光。

雾玥听他这么说,烧烫的红意瞬间从脸畔漫到耳根,轻抬起满是水雾的眸子朝他看去,对上那双深到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又赶忙移开。

雾玥反复抿动着唇,通红着脸快速吹了吹,吹出的热气在扫过楚奕的掌心后,又反扑到她脸上。

而那双翻搅着危险的眸子就这么盯着他,良久,才终于恢复一些平和。

雾玥不自在也羞极了,轻咬着字句问:“好了么,楚奕。”

楚奕,楚奕……

同一个招数,对谢鹜行管用一次,却不会管用第一次。

他将目光掠过雾玥的脸,意味不明的停在她的耳垂上,平和之下隐隐透着疯狂,“以后不要带耳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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