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殿内气氛变得凝滞。

陈泠默了默,再开口,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像是已经收了起来,“微臣的意思是,守陵一事非同小可,太子妃一定要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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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菀朝雾玥浅弯了弯唇,干脆不再看陈泠:“陈太医若无其他事就请回吧。”

陈泠一言不发的抿着唇,片刻笑了笑,放下背在肩上的药箱,“臣还没为太子妃看诊。”

顾意菀扭过头蹙眉看着他,一双美目微显凌厉。

陈泠仿佛没看见,自顾从药箱里取出搭脉枕,示意她将手放上去。

顾意菀气咬着贝齿,若非碍于雾玥在这里,她恐怕就要将人轰出去。

对上雾玥眼巴巴的水眸,顾意菀忍耐着将手腕放到搭脉枕上。

陈泠轻轻将指搭上去,“太子妃身子虚弱,去皇陵只会加重你的病情。”

顾意菀吸气,“不劳陈太医操心。”

“微臣乃是医者,太子妃是病人,不敢不操心。”陈泠垂着眼睫说:“待太子妃病好,微臣就不来了。”

顾意菀曲了曲指尖,想到他还把着自己的脉,平静下心神没有说话。

陈泠先流露了情绪,抬眸看着顾意菀,“明日起,臣就请陆院正来为太子妃看诊。”

他紧抿着唇又松开,说:“这样呢。”

声音极轻,落寞。

顾意菀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很快惊觉回神,快速看了雾玥一眼,冷声问陈泠,“陈太医诊好了吗?”

陈泠沉默松开手,走到一旁为顾意菀开药。

雾玥看似没有觉察的半低着眼,藏在长睫下的乌眸飞快在闪烁,互相交扣着的细指也微微泛白。

她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陈太医他该不会是……

他该不会是心悦皇嫂……雾玥呼吸挫顿了一下。

想到上回在宫中相遇,他特意解释自己与那女子的关系,看向皇嫂的目光也不对。

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就好像皇嫂要去守陵的原因是他。

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雾玥颦起眉,皇嫂若是真的不想见他,下令不让他进宜宁宫便可,何必躲到皇陵去。

雾玥胡思乱想的功夫,陈泠已经开好药方,弯腰告退。

她与陈泠接触那么久,也算的上相熟,他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十分知进退的一个人。

这是雾玥第一次看到他外露在神色里的隐忍。

看着陈泠离开的背影,再结合种种迹象,雾玥越发笃定心里的猜测。

那皇嫂呢?她转而去看顾意菀。

陈泠方才的话无疑让顾意菀更坚定了要走得决心,她回望着雾玥,语气轻柔却坚决,“你就不要劝我了,我已经决定要去皇陵陪着殿下。”

“太子已经不在了,皇嫂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沉湎在

忧思之中。”雾玥知道不该勉强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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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皇陵,一旦去了就难有回来之日,皇嫂还那么年轻。

顾意菀苦涩的笑了笑,目光显得有些空洞,“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

太子妃这二个字让她不可能再有朝前看的机会,不论为了顾家还是为了皇家颜面,她一生都要忠守。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是顾家的女儿,这是她的责任,是她的命,她认命就是了。

可现在她走得每一步已经由不得她自己,随时会掉进万丈深渊。

这些话顾意菀没有说出来,雾玥却也明白其中道理。

所以皇嫂躲着陈泠。

她没有,也不允许有别的选择。

仿佛感同身受到了顾意菀此刻的无望和认命,雾玥心中沉甸甸的喘不上气,她不知该如何再劝。

万般不舍的拉住顾意菀的手:“皇嫂能不能晚些走。”

顾意菀轻轻摇头,“恐怕不能晚了。”

再晚她兴许就走不掉了。

雾玥不知道皇嫂为什么那么着急要离开,好像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陈泠已经说了不会再来,雾玥感觉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除非皇嫂躲的不是陈泠。

雾玥脑中闪过精光,猛然想起一个人。

萧沛。

离开京城太久,她险些忘了他。

雾玥不知道顾意菀与萧沛之前究竟有什么纠葛。

但就东宫那次事情和她意外听到的内容来看,纠葛怕是深的不能再深。

皇嫂又显然是不愿意,且痛苦的。

一定是二皇子逼迫。

雾玥愤然咬牙。

可仔细回想顾意菀当初说得话,她说得是,本可以阻止太子遇刺,却没有。

雾月轻蹙起眉,那就是说,她选择了帮二皇子。

难不成,其实她心中真正在意的人是二皇子。

雾玥觉得脑子快不够用了。

她想得认真纠结,一块糕点被递到唇边,下意识的张开嘴轻轻咬。

香甜的糕点也没能让雾月杂乱的心绪平静一点。

若她想得是对的,她就懂得皇嫂的痛苦了,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皇子,这关系根本不可能有见天的一日,还牵扯太子的死,一旦暴露,就是万劫不复。

雾玥想的专注,连自己什么时候咬干净了糕点都不知道,牙齿也已经印上了喂糕点那人的指。

想到顾意菀被逼得要去皇陵过日出等暮色,夜来盼天明,日复一日枯寂死沉的生活,雾玥就气得牙根发痒。

倒不如喜欢陈泠,看他的样子似乎很在意皇嫂,如果不是太子妃这个身份,两人没准能在一起。

谢鹜行看着自己被小公主衔含在唇齿间的指,瓷白的贝齿忽轻忽重咬着他的指腹,偶尔还能被她用舌头扫一扫,倒也舒服。

不过舒服归舒服,谢鹜行比较想知道,小公主专心

致志的在想什么。

在小公主又一次将湿腻腻的软舌刮上来的时候,谢鹜行将指往里一探,压住她的舌尖,“公主想什么那么专注,都咬着我了。”

雾玥正想着,冷不丁听到谢骛行问,顺嘴就把陈泠的名字说了出来,只不过因为含着他的指,说得不太清晰。

谢鹜行却听清了。

小公主软嘴里哝哝说着的可不是他的名字。

陈泠?那个太医。

谢鹜行清黑的眸子微敛,同时又添了一指,夹着雾玥颤巍巍舌尖,“公主好好说,想得谁?”

雾玥回过神,可眼下她半张着嘴,舌尖还被夹着哪里说得出话,只能哼哼唧唧去推谢鹜行的手。

谢鹜行倒也放开了,雾玥连忙合上唇,连带被勾出的一丝垂液也抿了回去。

视线滑过小公主微微浮红的耳尖,谢鹜行心里的不虞才退了些。

雾玥正要回答,可张开口又发现无从说起,这事实在太过复杂。

而且都还只是她的猜测,万一误会就糟糕了。

谢鹜行不消细看,就将雾玥眼里那点纠结看的一清二楚,这是想瞒他呢。

雾玥想着谢鹜行或许没听到,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瞒下自己猜测的那部分,只说:“我在想皇嫂要去为太子守陵的事。”

见小公主果真装傻充愣,谢鹜行轻压着唇角,慢悠悠的捻着手指上的湿意,“公主不舍得太子妃去。”

谢鹜行本来也没打算让顾意菀离宫,毕竟是个不可多得把柄,不能浪费了。

雾玥却出乎他意料的摇头。

“公主可知道,守陵不比去庙里斋戒。”谢鹜行看着雾玥。

雾玥当然知道,现在萧沛马上就要回京,如果他继续纠缠,皇嫂必然逃不过,她又被太子妃的身份束缚着,根本不可能离开。

与其提心吊胆下去,不如先离开。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声音有些吞吐:“皇嫂不想待在宫里。”

谢鹜行慢条斯理地颔首,连这也不说实话。

清润的眸子里浮上无害的笑,“那公主方才说陈太医,与这有什么关系?”

雾玥眼眸轻闪,他听见了呀。

雾月更为难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还在犹豫的时候,谢鹜行先开了口。

“公主是觉得,这事不能与奴才说。”谢鹜行说着自顾点点头,“可能奴才不值得公主信任吧。”

雾玥现在只要一听他说奴才二字,耳朵就火燎燎的发烫,她不自在得摸了摸耳朵,小声解释:“不是的。”

她自然不是不信他,也不是怕他会走露出去。

而是这件事似乎怎么处理都不好,更别说现在还只是她的猜测,虽然没有更好的解释,可万一猜错就弄巧成拙了。

“嗯。”谢鹜行应得很轻,头点得更轻。

见他这样,雾玥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谢鹜行。”

雾玥眼睛动了

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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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谢鹜行看着她,“要发誓么?”

雾玥摆摆手,斟酌几许才靠近他耳畔说,“我猜测,是猜测哦。”

见谢鹜行点头,雾玥才接着又说:“我猜测陈泠对皇嫂有意,皇嫂大约是为了躲他才自请去的皇陵。”

雾玥把对萧沛的猜测都按到了陈泠头上,毕竟这样还能说成是他对皇嫂一厢情愿。

谢鹜行平静听完,没什么情绪的点头。

反而雾玥一脸犹疑的看着他,“你不说什么?”

谢鹜行不置可否,倒也是件有趣的新鲜事,不过要说太子妃为个区区陈泠躲去皇陵,那就是说笑了。

他没猜错的话,多半是知道萧沛要回来,想躲。

不过既然小公主不知道,就还是别让她听这些腌臜事了。

谢鹜行轻描淡写的说:“这些私隐的事,牵扯却大,若是被人扑风捉影。”

雾玥略微悬起心,她就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不敢把萧沛的事也说出来。

谢鹜行替她拢了拢肩头的青丝,“我当没听过,公主也当没说过。”

雾玥点头,她是真的觉得陈泠为人都很好,怎么也比萧沛好。

她试探着问谢鹜行:“若皇嫂只是寻常女子,是不是就可以有重新开始新的机会。”

谢鹜行对其他人的好赖如半点不在意,“或许吧。”

雾月还想再说,可想到皇嫂身上有那么多的牵绊,也未必愿意照着她想法来行事。

当务之急是先远离萧沛,之后可以再想办法。

雾月这么想着又忍不住轻叹,“皇嫂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那么可怜。”

眼下递来一只手,谢鹜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被公主咬成这样,也不见公主可怜。”

雾月见他指上真的有好几个被她咬出的牙印,心虚的抿了抿唇,“你这也算可怜。”

嘴上那么说,却还是凑近给他吹了吹。

谢鹜行沉吟不语,还在做着权衡。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怜悯心,只是小公主对这顾意菀颇为在意。

不然用她来牵制萧沛实属一计良策。

谢鹜行看向轻轻对着自己指尖吹气的小公主。

至多他不插手,权当舍了这步棋。

不过顾意菀走不走得掉,就看得她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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