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论画

天圣三年的元旦,对徐硁来说这才是真实的过年,没有烦恼没有无休止的工作,也有没有粗制难以下咽的粟饭,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缺乏了点激情或者说上进的劲头,但是现在的这种悠闲恬静的生活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上元节的夜晚是这个城市最好的服装,徐硁领着刚满九岁的妹妹提着花灯在人从中穿梭,有时需要过桥旁边的人太多了,徐硁就将妹妹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在的徐硁已经是身强力壮,扛起自己的妹妹是毫无压力,妹妹这时兴奋的大呼小叫,手中的灯笼四处晃悠,一不小心打到一个汉子头上的帽子打掉了,那人回头看着徐硁,徐硁不好意思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半钱银子塞给那汉子,口中连说对不起。等那汉子离开,二人吐了个鬼脸,就这般玩耍直到很晚才回家。

家庭的温暖再次将徐硁觉得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老师和朋友,可爱的妹妹和牙牙学语的小侄子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欢笑,更多的是已将自己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融入了整个这个时代。

徐硁本来这几天找个时间去江宁拜访恩师的,可是父亲说徐公去洪州了,至少今年都可能会在那里。徐硁满是失望毕竟徐崇矩不仅仅是老师更是他的祖父。

祖父没有看成却要去找外祖父了,这次是母亲领着他们一起过去,徐硁也想坐马车走,毕竟这才二月初头外面还是很冷的,骑马虽然防护不差但是还是冷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小衙内,母亲给的回复却是马车不够宽她和四娘正好,自己不想骑马就想办法,最后徐硁只是裹着几层麻被坐在后面拉行李的马车尾部,一路是被颠的头晕脑胀,这时他十分想念有空调的动车车厢,在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到了张纶的家,徐硁已经是冻得四肢发抖,谁让他一直坐在外面。大舅舅出来迎接看到徐硁冻得发抖,立马吩咐人把熬好的姜汤端过来,顺便骂自己的妹妹怎么这么狠心。

果不其然徐硁受了风寒病倒了,在这时代风寒是很要命的,整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想什么,脑袋里满是浆糊,偶尔还说一下莫名其妙的话将一家人都吓了一跳,经过八天的医治,徐硁在第九天终于出现在泰州城的酒楼。

这次请客是徐硁的三姐夫王惟绪请客,毕竟徐硁送的那幅贺礼二人还是很高兴的,炫耀般的挂在自己的内室,刚好徐硁的堂哥徐砎也从秀州赶回学院读书,陪坐的都是王家子弟,王家平辈的几个兄弟喝的甚是开心。

几个还未成婚的都央求着徐硁要给自己画一幅,尤其年底就要成婚的王惟青最是积极,徐硁看着姐夫说道,“我那副画可是千金之作啊,谁让我们是兄弟,这样吧,给你们打个对折,五百两怎么样。”王惟青笑骂这徐硁比自己还会算计,就二百两多了那就是要我们打劫你姐夫了,几个王家子弟也是附和要当场签约,徐砎看着一屋子满是和气的场面心里不由得暗叹自己和哥哥总是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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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厮那着帖子来到张纶宅院门口,通报说徐小官人被三姐夫王惟绪接回家中歇息了,惹得张纶很是不高兴,病刚好就这样放纵自己真是不珍惜自己身体,还是跟在朱说的这段时间好啊,徐硁的母亲面色更暗,恨不得现在就去王家把徐硁提着耳朵拎出来,但自己父亲没发话还是忍着吧,毕竟她这几天被章纶数落也不少,自己都想明天就回扬州。

此时的徐硁正在王家的族学中,房间内灯火通明,但见他拿着笔在一块画布上不停的点点画画,一帮年轻的站着,几个年长的坐着,但急切的眼光瞒不过任何人都想看一看到底画的什么。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徐硁将年前调查海难的那副画重新默写了一遍,只是借着醉意绘画的时候有一种使用扁头笔的感觉,不是工笔的画法和跳跃的笔触将整个画面往印象派偏移,大墨色渲染的暗面和色块不断强调着光影的层次感,不慎规整的线条将画面中光线跳动更加逼真。

文人对琴棋书画或多或少都要涉及,看到这幅酒后之作,几个族学的长辈在那里不断地交流,不一会儿有几个长辈已经有了争执,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坐在正中是王惟熙和王惟绪这一辈的祖父王丰,王丰压压手让大家安静些,大家都看向正喝着蜂蜜水解酒的徐硁,王惟熙用脚踢了下徐硁,王惟熙今天是半途杀入宴席并提议将徐硁带到族学画画的,徐硁发现长辈都在看着他,他急忙站了起来。

一个老者示意他坐下并说道,“四郎画技越发纯熟,徐公后继有人啊,只是徐公画技我等也曾看过,似乎与这幅画差别很大啊。”

徐硁坐下后听到这些话,本身有点醉意有一时想不到合理的解释,“这个……,小子有几分醉意,这手有点不听使唤了,至于这画技的确与徐公的落墨法有些出入,但还是师承徐公的,这画法是小子自己琢磨的。”

一名长辈抱拳道,“四郎,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老夫对这幅画甚是喜欢,老夫对画艺涉猎不深,但依然能看出好像一片海洋就在眼前,而且是一片颇为真实的海洋….”老者还未说完,旁边另一位急急的发话了,“画艺追求的是意境的表达,而非照抄眼前所见,海洋难道一定要画的海水波光粼粼么?不然与那些工匠的摹稿有何却别?四郎还是年轻画技起伏不定,老夫觉得这幅画大失水准。”前面说话老者蹭的站了起来就要和这个老者辩论。

王惟熙看到自己的老师急急跳出来就知道要坏事,等那老者说完王惟熙还想接住话题缓和下,坐在中间的王丰接着说,“禅宗六祖慧能禅师曾说,风动,幡动,心动,这幅画这么有争议,那说明四郎画技符合我们的预期,有争议说明我们看好四郎,四郎不必对拘束,说说这幅画画技吧。”

徐硁被醉意和刚才老者的话一激,就有些不是很高兴想反驳回去,但听到王惟熙的祖父都发话了,他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之后和旁边的王惟熙说了说,王惟熙就出去了。

徐硁起身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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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大桌子前,指着画作说道,“刚才王公说的,风动,幡动,心动,给小子很大的启发,天下画技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杆笔,一张纸和不同颜色的颜料。但画出的东西为什么却别很大,可能就是心动了,但实际呢,应该是由幡动我们看到后才心动,根本呢,应该是风动,有风才有动态。画画其实就是看我们的侧重方向吧,小子这里有些东西给各位前辈看看。”

王惟熙此时带了几个仆人进来,手里都拿着红色和蓝色的灯罩,徐硁挥了挥手,几个仆人走到了灯台的位置,徐硁说道,“各位前辈,现在我将灯全部熄灭,各位前辈看看四周能看到什么?”说着徐硁一挥手,灯全灭了,不一会儿,等有全部亮了起来。

“灯灭了,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啊,四郎这是何意?”刚才夸赞他的那位老者说道。

“老前辈请等一下,我们接着做下一步,请大家把眼睛闭上,等我拍手大家在睁开眼睛。”徐硁看到大家都闭上眼睛再次挥手,仆人们给灯罩上了红色的灯罩后,徐硁拍了拍手。

“四郎,这又是何意?”还是那老者问道。

徐硁指着红彤彤的房间,“请前辈记住这个颜色,过会儿我们再来评论。下面还是一样的步骤。”徐硁将蓝色的灯罩换上后让大家睁开眼睛,然后闭上眼睛,回到正常的灯光状态。

有几个来着若有所思,刚刚那个质疑徐硁的老者也在想着什么,王惟熙也是不停的看着灯罩,好像发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的感觉。

“四郎不要卖关子了,还是讲讲吧。”王丰说道。

“我想表达的其实就是刚才慧能禅师说的,我就在这里,但必须有光你才能看得到我,没有光就没有一切,但我还在那里没有消失。”徐硁指着自己说道。

“各位长辈看到的我不是一样的,前面王公的看到的我因为光线饱满很是好感,但可能离我比较远而且角度不是很好,仅能看到我的一个黑暗的侧脸,就会感觉我这人很不好。”徐硁有指着自己的脸。

“光不是白色的,光是彩色的,刚才红色的灯罩,将其他的颜色的光都吸收掉了,仅有红色的光透出,蓝色的灯罩也是如此,所以现实中只要有光的地方色彩无处不在。”徐硁指着灯台,又指着自己的那幅画作,“光,实物,感知,这三点是我画这幅画的基础。仅此而已。”

老者们都停下了交流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很是挣扎,中间的王丰起身躬身,徐硁急忙避过,“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天听的四郎的这番话,令老夫有所悟,四郎勤磨技艺以后必定能开派立宗。老夫今日从四郎学得不少,我王家族学会将四郎的这幅画作为学院至宝放置在正堂。”

王丰从袖中掏出一块铜牌交给徐硁,看着这个少年很是欣慰。又看这王家孙辈中的佼佼者王惟熙,对还在思索的王惟熙道。

“六郎,时间不早了,带四郎回去歇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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