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调查员与侦探

柯南严肃地绷着脸,对秦智博说出自己心中的一番猜测。

长寿婆是神社巫女一家假扮的,而美国岛上案件的几位死者,都是对长寿婆长生不死的传说深信不疑的人。

三年前的神社仓库失火,警方在火灾现场里发现了一个身材比例不正常的人类骸骨。

如果那就是曾经的长寿婆,应该就是神社巫女的母亲所假扮的。

而现任的神社巫女,因此也就有了充足的杀人动机。

可这个推测中有一个与事实相悖的地方,那就是在仓库失火、门肋沙织死于大火中的时候,那名叫“岛袋君惠”的神社巫女是和秦智博在一起的,

就因为这点,岛袋君惠反而有了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其中只会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种,岛袋君惠使用什么方法欺骗了秦智博,利用其做了伪证。

第二种,秦智博和岛袋君惠一起欺骗警方。

想到这里,柯南的双拳微微攥紧,眼里的神情无比复杂。

在他的观念里,无论是出于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或许案件的三名死者曾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这都不能成为岛袋君惠杀人的理由。

柯南一直在心中践行着这样的理念,并且坚持对杀人犯的坚决打击态度。

有的时候,柯南会诱导罪犯主动去向警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但从来不会放过每一名罪犯。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永远的底线。

所以,当他通过灰原哀提供的情报,得知美国岛上其实根本没有长寿婆的时候,心中是无比震撼的。

这不仅是那起案件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其他真相,而且还有可能代表着自己一直以来信赖的侦探标杆——秦智博隐瞒了真相。

仔细回想那起案件,秦智博和岛袋君惠是在火灾扑灭后,才姗姗回到现场的。

当时,警方已经根据牙医处保留的齿模,认为仓库火灾里的死者是岛袋君惠。

如果岛袋君惠一直不出现的话,警方一样会认为潜逃消失的门肋沙织是凶手,岛袋君惠则是成为死者,永远摆脱嫌疑。

而真正的岛袋君惠,可以借着世代冒充长寿婆的身份,永远成为长寿婆。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这才是岛袋君惠最初的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被秦智博打乱了。

岛袋君惠没有这么做,并且和秦智博一起回来了。

秦智博为岛袋君惠做了伪证,火灾里的尸体变成门肋沙织畏罪自杀,岛袋君惠同样不再背负嫌疑。

“为什么……”

柯南没有去看秦智博的眼睛,而是略微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就如同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

秦智博同样面色严肃,目光看向身边的柯南。

在这件案件上,他确实隐瞒了真相。

但实际上,真相要比柯南想象的更加复杂,因为真正的凶手不是岛袋君惠,而是君惠的父亲,岛袋庆和。

五年前,岛袋庆和与其他岛民因为患上“深渊症候群”,被放逐到大海上。

一年前,岛袋庆和活着回来了,但由于抑制深渊症候群的靶向药物有限,只能生活在神社附近的地窖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后来,岛袋君惠察觉到三年前杀害母亲的人,就是三个迷信长寿婆可以长生不死的传说,因而利用火灾测验长寿婆真实性的三个童年玩伴。

于是,岛袋君惠的心中产生了杀意。

不过在准备杀人计划的过程中,岛袋庆和察觉到了女儿心中的杀意,这才先下手为强,将人杀害。

秦智博在了解全部的情况后,认为这个真相过于沉重,不宜公开。

对于案件的真相是否要得到揭露,秦智博并不像柯南那样,有套铁一般的准则,即“真相必须得到揭露”。

他清楚明白自己不是警察、不是法官、更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

严格来说,秦智博认为自己连侦探都不是。

在系统的职业一栏里,显示的职业是“调查员”。

调查员的职责只是调查真相,而不是揭露真相。

反而有的时候,隐藏真相才是调查员的职责。

正如九天使组织内所尊崇的行动准则——隐藏真相即是对公众最好的保护。

如果隐瞒真相就能够使更多人得到好的结局,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在秦智博看来,追求真相的绝对揭露,只不过是在玩一场简单的推理游戏,结果无外乎赢与输。

但“真相”背后所承载的内容,是一名自诩“侦探”的人永远无法见识到的。

这就是调查员与侦探的本质区别。

“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你的设想,你没有任何证据……”

柯南不知道岛袋庆和的存在,加上岛袋君惠终究没有伪造自己的死亡,就算揭露长寿婆是岛袋君惠假扮的,也无法证明此事与案件有任何关系。

所以秦智博很清楚,柯南没有证据。

他不想与柯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更不想试图说服一个绝对理念与自己不符的人,转身就要离去。

看着秦智博即将离开的背影,柯南的心中更为恼火。

这样的说辞简直就是在默认自己帮助罪犯隐瞒了。

在侦探这个行业里,柯南最为信赖、甚至崇拜的名侦探之一,竟然不是揭露真相的利剑,反而帮助罪犯去隐瞒。

“你不配成为名侦探!”

柯南的一声厉吼,在阿笠博士家里面响彻。

客厅另一边的阿笠博士、灰原哀、三小只纷纷投来视线,表情很是惊讶,不明白友谊的小船怎么说翻就翻了。

秦智博回过头,看着那道矮小的身影,脸蛋上的愤慨不加掩饰。

面对这样的柯南,秦智博也没有摆出生气或是愤怒的样子,只是轻笑了一声,淡淡吐露道。

“你也永远不可能是福尔摩斯。”

“你就是你,你也只能是你……”

听到这句评价,柯南怔在原地,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一直以来,他都以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而努力,虽然有些中二,但从没有人否定他的努力方向。

可是秦智博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否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和目标。

你永远不可能是福尔摩斯,你就是你,你也只能是你……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为了某个目标,已经行走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这时候突然站出来一个人,说道:“你的方向错了,你永远也达不成那个目标。”

关键这个人还是这方面的权威。

无论秦智博隐瞒了怎样的真相,柯南也不得不承认,秦智博的推理能力是他见过除了工藤优作之外,最强的男人。

任何案件的真相,仿佛都不过他那双眼睛。

这因如此,柯南才会如此生气。

如果知道真相,却选择了隐瞒,那么真相的存在便毫无意义。

当真相都变得不重要,那么侦探这个职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真相,是必须揭露的!

而侦探的职责就是揭露真相!

否定他个人的目标可以,但藐视整个侦探行业就不行!

“你……”

柯南刚要再次说话,前面一条纤细的手臂却拦住了他。

向旁边一看,原来是灰原哀站在旁边,拦住了柯南继续说。

阿笠博士也来到秦智博身边,脸上维持着有些尴尬的笑容,“哈哈……这怎么说话声越来越大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吗?”

秦智博回以淡淡的微笑,摆了摆手,表示并不放在心上。

“放心,柯南只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跟小孩子置气呢?”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阿笠博士点了两下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柯南一听自己被当成孩子,气得还要反驳,但再次被灰原哀拽住。

柯南不解地看向灰原哀,眼神里是在问“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但灰原哀只是冷着一双眼睛,没有回答。

三小只则是站在柯南旁边,仿佛是在看神仙打架,充分表现出“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的良好作风。

另一边的阿笠博士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封信应该是被我放在电视机后面了!”

说着,阿笠博士就自顾自走到电视机后,将信件取出来。

“哈哈,信果然在这里,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找到……了……”

阿笠博士自己表演着,没有人接他的话茬,连三小只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在三小只的观念里,朋友之间吵架,就应该赶快调解,不要让矛盾扩大,而不是去找什么信。

但他们不知道,在阿笠博士这种大人的处事观念里,这种时候就应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以退为进。

只可惜,没人能领会他的良苦用心。

“额……”

事已至此,阿笠博士不得不祭出终极大招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向各位坦白了……”

阿笠博士放下手里的信,用十分郑重严肃的表情说道。

“其实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初恋,她叫做木之下……额……”

阿笠博士才深情道出一半,就卡壳了。

因为确实不太巧,他对待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当时不认为这种小朋友之间的友情能和爱情沾边,所以就没太记住人家的名字。

久而久之,他就把人家的名字忘记大半了。

“……名字的话,抱歉,我给忘记了……”

灰原哀看着阿笠博士抱歉挠头的样子,眼神有些无奈,心中默默一句“真是逊啊”。

阿笠博士继续道:“不过那位初恋在与我分别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让我每隔10年就去某个地方与她相会。”

“可是如今40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地点,所以就再也没见过她。”

“而今天正好就是信上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刚好秦先生也在这里,说不定能找到那个约定的地点是哪里!”

阿笠博士尽量维持着兴奋的表情,虽然前几十年他也想见见当年的那位初恋,但如今年事已高,愈发觉得二人已经不太可能再有机会见面,慢慢也就放弃了。

只是为了缓解别墅里紧张的气氛,才不得不把自己的“黑历史”拿出来了。

三小只听到这么浪漫的故事,立刻一脸向往。

“好罗曼蒂克啊~”

“博士,快把那封信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阿笠博士见终于有人接话茬了,赶紧笑着应道:“可以、可以,我先找一下啊……”

说着,阿笠博士转身就要去寻找。

但这时候,秦智博却摆了摆手。

“阿笠博士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

“啊?”

阿笠博士回头愣了一下,还以为秦智博是觉得他说的是假的,于是赶忙解释,“我说的是真人真事啊!别看我现在这样,小学时真的有女孩子给我写信啊!”

秦智博回以微笑,淡淡道:“博士,我相信你说的。”

“只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况且这里不是还有柯南吗?”

秦智博的目光看向柯南,柯南脸上也露出不甘示弱的笑容。

“当然,我会帮博士找到那个地方的。”

“不像某个人,明明知道真相,却故意隐瞒……”

秦智博听后,并未生气,只是转身摆了摆手,推门,离开了阿笠博士家。

客厅里的众人看着离开的秦智博,知道二人还在闹矛盾。

不过阿笠博士这边一开始找信件,三小只立刻就帮着忙活去了。

唯独灰原哀背着手站在柯南身边,淡淡问道:“你和那个大叔在争论什么?”

柯南:“……”

灰原哀看着柯南的眼神,再结合之前柯南在公寓楼前的反应,以及刚才柯南说的话,心中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唉……”

“其实若说隐瞒真相的话,你不是也在向那个女生隐瞒你的真实身份吗?”

“还有你之前背着我对组织采取行动,只是被我识破罢了……”

柯南怔了一下,赶紧扭脸解释:“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那是为了保护小兰,还有……你……”柯南解释道。

灰原哀背着手转过身,又侧过脸,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的笑容,“那我要感谢你了~”

“不过即便你向我隐瞒了,我还是没觉得你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你就算不能成为福尔摩斯,但你是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就欣赏这样的你。”

灰原哀的话语,让柯南一怔,脸上微微浮起一层红晕。

但紧接着,灰原哀的又一句话,顿时将这个气氛破坏。

“对了,你在和那个大叔闹翻之前,问过花名册上我旁边的两个名字是什么了吗?”

经过灰原哀一提醒,柯南这才瞪大眼睛,幡然醒悟。

完了!

最重要的事情忘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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