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救护车鸣着笛穿过街道,停在南城第一医院门口。

张子昂躺在担架上被推下来,口鼻处罩着呼吸机。

“患者十七岁,腹部刀伤,血压偏低,失血量大!”

“马上准备手术!”

余周周也从救护车里跳下来,她的校服外套和袖口都沾着不少血,脚步匆匆地跟在一侧,直到看着张子昂被推进手术室才停下。

后知后觉感觉到疼,她拧眉“嘶”了一声,扶着墙抬起脚。

左脚的袜子湿了一片,隐隐有些血迹渗出。

“小姑娘,你的脚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包扎一下?”路过的护士上前温声询问。

余周周看了眼手术室的门,心想张子昂那边肯定没有这么快,于是点头,“好,麻烦你了。”

约莫晚上十一点钟,张子昂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脑海中自动回忆起自己被偷袭的一幕,他下意识抬手摸向腹部,触手却是纱布粗糙的质感。

他微愣,这时才意识到环境的不对劲。

抬起鼻尖嗅了嗅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他抬手朝墙壁处摸去——

“啪”的一声,纸杯被碰倒在地。

趴在床边睡着的余周周猛地惊醒。

她手忙脚乱地起身打开灯,扭头瞧见床上的人已经苏醒,惊喜地瞪大眼睛,“张子昂,你——”

“你是谁?”张子昂出声打断,目光警惕地上下打量她。

余周周闻言脸色微僵,下意识抬手扒了扒头发,“啊那个...我叫余周周,是苏君欣的同校同学,上次我们在器材室里见过...”

张子昂紧蹙起眉,似乎有些不耐:“这里是哪儿,你又为什么会出现?”

余周周被他这模样惊了一下,忙将下午和苏君欣一起找到他的事情说了。

听完她的解释,张子昂沉默片刻。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躺回被子里,拧眉闭眼,一副不愿多说话的模样。

余周周张了张嘴,目光扫过床边地上的水渍,轻手轻脚地去拿了拖把过来。

她正要上前,张子昂冷漠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不是叫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

她动作顿住,有些难堪地咬了咬下唇。

“...地上有水,等会儿踩到会滑倒,我只是想帮你拖干净而已。”

“怎么,你觉得我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他的语气听着已经有几分愠怒。

余周周顾忌着他的伤势,不想惹他生气,便只好将拖把重新放了回去。

临走前,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要我帮你——”

后面半句都还没说出口,便被他生硬地打断。

“不需要。”

余周周脸色微白,最后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落寞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苏君欣刚打开手机便看到了余周周昨晚发来的短信。

【张子昂已经醒了,情况良好】

这个结果苏君欣毫不意外,只是有一点让她不由好奇——

按照昨天那形势,余周周救了张子昂,也算是美女救英雄,不管如何他俩多少都会产生点联系。可她和焰鹰打了那么多次交道,也算是对他比较了解,知道他是个会将他人恩情挂念一辈子的人。

然而奇怪的是,她竟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说过余周周这个名字。

这两人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苏君欣第一次对其他人的人生产生了兴趣。

课间操下楼集合时,苏君欣故意走慢了些,路过一楼时正好和余周周擦肩而过。

余周周低着脑袋,眼睛下挂着俩大黑眼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苏君欣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

余周周喜欢张子昂,昨晚又和他单独待在一起那么久,难道不是个增进联系的最好时机么?怎么今天看着还愁眉苦脸的...

不过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来,人群便分散开,苏君欣也只好回到自己班上的队伍。

正走神,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钻入耳中:“苏君欣,站好哦,广播体操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回神,循声扭头。

秦佑站在她身侧,右手手臂上别着个值日生的红袖章,翘着嘴角看她。

苏君欣吃惊地低呼一声:“秦佑?你怎么——哦,难怪刚才一下课你就没了人影,原来是当课间操值日生了。”

秦佑弯起眉眼,压低声音:“嗯,老师们去开会了,今天派了学生会成员来值班。”

苏君欣笑着扯了扯他的袖章,调侃道:“不错啊,看着挺威风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双眼一亮,凑近他,道:“那正好,帮我个忙。10班的余周周你认识么,帮我去和她说,我等会儿在六楼楼梯间等她。”

秦佑盯着她的眼睛,想了想,“余周周...她不是和何薇关系好么?”

苏君欣狡黠一笑,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塑料姐妹怎么可能比得过爱情呢,我们女孩之间的关系可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真的么?”

广播体操的前奏响起,她忙推了推他的手臂。

“好啦,秦佑你最好了,帮我去传个话吧,嗯?”

她轻轻眨着眼,最后一个字故意拉长语调,像是在撒娇。

秦佑愣怔一瞬,唇角笑意渐深。

他点头,悄悄往她的手心里塞了颗糖,转身朝10班的方向走去。

课间操后,苏君欣并没等多久,余周周的身影便出现在楼梯口。

“你想见我?”她的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

苏君欣上下打量她,“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觉?”

余周周低下眸,撇了撇嘴,没说话。

看出她并不想解释这个,苏君欣便换了个话题:“昨天在医院,你和张子昂发生什么事了?”

“别和我提他。”余周周低声嘟囔道。

“嗯?为什么?他欺负你了?”

“...我,”余周周刚要说些什么又突然顿住,抬头看向苏君欣,纳闷地眨眨眼,“你干嘛对我的事这么好奇啊?”

苏君欣摊手,“我们这不是在做交易吗,你要是状态不好那还怎么帮我办事?我关心你一下,难道不是应该的?”

余周周一愣,下意识觉得她的逻辑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便一五一十地将昨晚张子昂苏醒后发生的一切说了。

苏君欣听完前因后果,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

见她不说话,余周周抬腕看了眼时间,“要上课了,我先走了。你以后有事直接给我发信息,别让秦佑来找我。”

“嗯?为什么?”苏君欣有些困惑。

余周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整个一中谁不知道秦佑是你苏君欣的小跟班?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宝贝一样...你让他来传话,跟你自己来有什么区别?何薇今天都怀疑我了!”

苏君欣闻言微愣,“小跟班?眼神?你在说什么啊?”

余周周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肯定是在逗我”。

“苏君欣你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便径直离开。

苏君欣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说什么呢,我和秦佑明明只是好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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