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结盟 雕廊画栋的重檐之下,一……

雕廊画栋的重檐之下, 一位宫装女子站在客厅之中。

她身着一件粉团色外衫,下身是绿色云锦绣万福戏狮子马面裙,足蹬一双暗红色蜀锦串流苏绣花鞋。

只看着背影, 便觉得其人身形圆润, 颇有几分贵气。

四皇子远远看着那个背影,微微眯起双眸。

他虽不重色,然则到底还是,对于自己的侧妃有几分要求。从这个背影来看,其人倒是还算得上, 能够上侧妃的身份。

又想起元春的身份, 他渐渐地勾起嘴角, 虽说不是十分满意, 然则倒也还能将就几分。

此时元春并未发现,四皇子已然走近, 她仍旧心中烦乱。

宝玉如今生死未卜, 家中前途更是风雨飘扬, 偏偏从老太太之下根本无人重视,元春只觉得心中满是凄苦。

自己今日前来, 也不知最后是个如何的下场。四皇子其人,她当日曾经听甄贵妃和三皇子说过,据说其人狡诈如狐。

元春正胡思乱想, 忽听得耳边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四平八稳。

只听见那个声音,元春便觉得自己心头一阵狂跳,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帕,感觉到掌心传来隐隐的刺痛。

努力地活泛自己的比较好,元春带着几分, 欣喜地转过头。qupi.org 龙虾小说网

眼前一名男子向自己缓缓走来,他看起来不过三旬上下,显得极为年轻,只是若仔细查看眼眸之处,能够发现其人眼眸深沉,根本不是年轻之态。

他相貌清俊,举手投足之间门带着一股书卷气,只是偶尔之间门眼眸流转,却有隐隐有着力气。

虽说在宫中六七年,然而自己却并未有机会,面见这位四皇子,是以如今见到对方,元春忍不住脸颊微红。

她下意识地咬咬嘴唇,上前轻轻施礼,行动之间门,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

口中带着几分羞涩地说道:“臣女荣国府贾元春,给四王爷请安。”

看着在自己面前行礼的女子,四皇子柔和一笑,口气极为温和:“元春姑娘不必多礼,还请起。”

当下伸出一只手,元春,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掌一颤,此时空气似乎变得凝固。

好半晌,元春这才带着几分颤抖,将自己的手放进四皇子手中,顺着对方拉扯自己的力道站起身来。

因为此时两人靠得很近,元春听到四皇子胸口传来低沉的笑声,她正觉得有些脸红,便听对方轻声的询问:

“虽说姑娘到来,本王十分愉悦,但仍旧有些好奇,姑娘所来为何事?如若有何难事,尽可说明。”

若是寻常女子,得四皇子这一番软语温存,恐怕心中已然是满心欢喜,然而元春却是身子有些发凉。

自她进入这四皇子府之后,四皇子已然对其多番试探。刚刚伸出那只手,更是一种直接的宣告。

元春此时心中有些苦涩,朝中皆说这位四皇子为人谦和温良,可是他为何只看见四皇子隐藏在背后的那片昭然若揭的野心。

然而此时却已经容不得她后退,元春稳稳心神,这才仔细的教事情说明。

听到贾宝玉在学堂被打,四皇子一愣,这才点点头。

“如果说内科自然是明太医最合适,不过如若是脑部的话,我倒是觉得崔御医才是真正的国手。

只是如今时间门已经晚了,明日一早,我便递牌子进宫,请求父皇应允。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是侧妃的亲弟弟。”

四皇子盼着元春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意有所指地说道。

听闻四皇子的话,元春先是极为高兴,随即他品明白了其中的隐晦,瞬间门脸色苍白。

看着四皇子的面容有些哀求,然而得到的只是四皇子极为冷静的面容。

元春闭眼,后退一步再次躬身万福,他再一次开口,语气之中已然满是颓废:

“臣女素日里,长在祖母身边,家中长辈素来教导女子以贞静为要,三从四德更是耳提面命。”

四皇子听到此处,眼神微闪,带着几分满意,当下他的声音更加热络。

“你乃是未来的侧妃,咱们本是一家人,我自应当替宝筹谋,你且放心,本王这就进宫向父皇请旨。”

当下是皇子更加的温柔体贴,虚扶着元春带她出门,让其在宫门外等待,五皇子自己进宫,求崔御医出手。

等五皇子带着崔太医出来之后,他这才让元春,直接带崔太医回荣国府。

到荣国府之后,崔御医再次诊治,所言却与那名年轻太医一般无二。好在的是崔太医,伸手替宝玉扎针,一番施针之后宝玉已然清醒过来。

又送崔太医回家,又是打点谢礼,又是安排宝玉的药剂,等到元春终于歇下,已是月半之时。

元春呆呆地望着床顶的帘缦,她今日仿佛说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只是元春知道,此时她已然没有退路可言。

“只希望一切都顺利,四皇子可千万不要,让我投注的尽数丢失啊。”

元春下意识地挡住自己的双眼,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到底对还是不对。

可是事情已然箭在弦上,纵然是她拒绝了四皇子之意,贾家和四皇子也根本无法剥离。

如今整个贾家,都已经被绑上四皇子的战车,一旦四皇子真的事败,那么贾家也将迎来泼天大祸!

元春可没有自己大伯,和父亲那般天真,从龙之功的确好,可以要有命享受。

这世间门的事往往,越不希望发生什么,那件事便越是会出现端倪。

就在元春辗转反侧之时,雍和帝正一脸冷淡地看着,放在龙案之上的对话记录。

你无路将自己藏在阴影中,若不特意寻找,几乎根本无法发现。

雍和帝的外表极为平静,可惜的是李无禄能够完全嗅到,自家主子身上那日益浓厚的杀气。

他伸出两根手指,夹起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看着那纸张在烛光之下,隐隐传来的字迹,雍和帝微微眯起眼。

李葫芦见到主子如此,下意识地越发缩起脖子。这么多年他记忆当中,雍和帝如此恼怒的时候,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雍和帝的脾气和先帝截然相反,先帝如若是骂人,那便是真的生气。相反雍和帝如若是骂你,那证明你还有救,如若他对你面无表情,你却要注意后事了。

就如同当日里,雍和帝一气之下将三皇子圈禁,然而实际上却还是留下一线生机。

如今四皇子的举动,让雍和帝如此表情,李无禄心中知晓,这一次四皇子真的完了。

不过在李无禄看来,这也是正常,毕竟三皇子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燃脂兵权的意图。

“你说朕是不是一个特别失败的父亲?”

雍和帝沉默地看着眼前,口中轻声地问道。

李无禄从其中听出了多少哀痛,他心中也是一抽。

雍和帝对孩子们,若说感情极佳那是假话,但若说一丝感情皆无,也是不对的。

他纵然一直将所爱挂在心头,然则毕竟当年在这些孩子出生之后,他也曾百般疼爱。从他们呀呀学语,到长大成人,每一步他都看在眼中,甚至不知替他们,扫除了多少的障碍。

然而到今天,自己竟然成为了他们的障碍,甚至开始想要用兵权来威胁自己,这怎能不让雍和帝难过。

李无禄瞧见雍和帝那般心伤,他张嘴想要安慰对方,却一时之间门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万岁爷,奴才是个阉人,天生不知道有后代是什么感觉。

但是想来,这儿子和徒弟差不多,如若是小德子这猴崽子惹了我,奴才竟然会打他的屁股,好好教训。”

这句话却是对雍和帝的宽慰,雍和帝沉默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腰间门的玉佩。

眼前仿佛见到美人,带着几分心疼的模样,雍和帝缓和面容。

他瞧瞧,本来在开解自己,却自己陷入沉思的李无禄。

“想什么呢你。”

李无禄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雍和帝看着对方,哪里不晓得他的想法,唇角露出一丝嘲讽说道:“你是不是该劝我好好地跟四皇子谈谈?天家无父子,我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李无禄听到这个“我”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抬起头时,眼中依然有几分猩红:

“陛下,按理说奴才不该说这话,这是奴才还是想要劝陛下一句。

奴才知道您因为四皇子的事情伤心,可是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您要是因这事儿多有损毁,外面的长公主和国公爷,不知道这担心成什么样子。”

李无禄慌乱之下,下意识地将康眠雪和司徒源拉出来,以期对方想起愿在江南的他们,能够心有慰藉。

雍和帝看着李无禄的模样,他心中知晓对方,已然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难过。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家伙在想些什么,他所想的不过是有雪儿二人在,至少自己做得还不算失败。

是的,失败,作为父亲雍和帝是失败的。

他错失了孩子们的成长,也错**为父亲的职责。是以如今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地长歪。

三皇子的愚蠢,四皇子的诡谋,五皇子的胆怯,六皇子没脑子。

“还好,我还有源儿和雪儿,不然这一辈子真的失败。”想起司徒源,雍和帝的心情,这才略微好转。若非是想到他,还有司徒源这个争气的儿子,恐怕今日里,雍和帝便要被这些不孝子气出毛病。

这些话,李无禄却说不得,是以听闻此言,李无禄只是安静地低头。

好半天雍和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询问一直装鹌鹑的李无禄:“甄贵妃那怎么样?今日还在绝食吗?”

自从飞鸽传书传回,江南甄家被抄,甄贵妃已然三四天,水米未打牙。

李无禄咽口唾沫,心中也是有些哀悼,也不知怎的这个倔强的主儿,全都聚集到皇宫之内。那一位贵妃娘娘,死活不肯吃东西,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实在是难以处置。

只是皇上的问话,哪里容得敷衍,例如鹿擦擦自己的额头回答道:“启禀陛下,如今贵妃娘娘仍旧是不肯吃。”

实际上哪里是不肯吃饭,这两日毅然连药都不肯喝了,这让人瞧着,竟是一副心存死志的模样。

要他说这位甄贵妃,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此时难道不应该好好的?这又是绝食,又是不肯吃药的,难不成竟是怨恨帝王?

自古到如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有下面的人受着的,哪里有如同甄贵妃这样对着干的。

实在是不知道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李无禄如今只能够认为,甄贵妃乃是恃宠而骄。

他未免有几分叹息,甄贵妃实在是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若是她真的清楚的。此时她就该乖巧,以期能够保的一线命存,这才能够为甄家延续几分。

虽说将后宫交给甄贵妃,但她不过是个管理者,又非是雍和帝的心上人。

如若如今是同样的情况,出现在那位小姐身上,以当今这脾气,定然会仔细将此事抹平,根本不会有抄家之事出现。

如此想来,又觉得甄贵妃有几分可怜,一时之间门,即便是李无禄也难以评判,这其中官司是非。

他口中回着,心思却在仔细地琢磨。本以为雍和帝突然问起甄贵妃,那是想要去看看对方。然而事到如今,万岁爷却只是点头,便再无所言。

如此,却颇为不符合雍和帝的习惯。

李无禄心中琢磨,面容之上不敢露出分毫。

雍和帝淡然地将四皇子,与元春的对话记录,用朱笔批阅一番,放到旁边之后,这才翻开一本奏折说道:

“有话就直说,你若不想说,就别没事偷瞄朕。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而是有些东西正好垫在底线之上。”

雍和帝淡淡地说道,甄家的罪名大半都可以问斩,然而这并不是他迁怒甄贵妃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甄家碰了底线。

不但和晋王之子搅在一块儿,更是狼子野心的培养师爷,利用刑名师爷和钱粮师爷来操控朝廷政务。

甚至试图想军中染指,又怎能不被雍和帝连根拔除?

这便如同眼前此事一般,贾家那是兵马,实际上一直就在雍和帝的注视之中。

毕竟他可是九龙夺嫡最后的胜利者,纵然其中,有天时有地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真正玩起阴谋,这些人都不是雍和帝的对手。

当年之所以会将这事儿留下,一来是贾家没有动用的意思。

这二来也是当时雍和帝缺乏后手,这才暂时容忍,既然现在他们想要异动,也就怪不得他下手。

当初替他们指婚,一来是为了破坏四皇子的计划,这二来也是为看一下,贾家到底是如何想。

可惜后果让他很失望。

想起元春,雍和帝忽然玩味一笑,他看向李无禄询问道:“今日既然元春去了四皇子府,那魏氏在干什么?”

听到雍和帝提起,李如露眼前忽然飘过,魏氏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庞,他下意识地一哆嗦,赶紧说道:“四皇子妃并未有什么异动,似乎完全不知道此事的模样。”

雍和帝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口中难免带着几分嘲讽:“可能吗?那个妒妇,会容忍有人嫁到四皇子府?”

李无禄听到这一会儿,想想当年那被抬出二个所的尸身,仍旧会觉得背后一凉。

四皇子妃魏氏,出生蒙古王族,这魏不过是她的汉姓,其人真正的姓氏,乃是乌河索博尔吉吉特氏。

当年为了招揽蒙古乌河索博尔济吉特氏,这才将四皇子妃的位置给她,可谁曾想到?

这位草原女子,却是极为善妒。大婚第二日,当时四皇子在阿哥所的四名侍妾,都被以不敬王妃之名活活抽死,两名侧妃没有一个活过三年。

那一次却是闹得朝野一片哗然,也许是那位魏氏发现自己,如果再如此,可能会失去四皇子的心。

是以这些年来,对外如同菩萨一般,可是手段却未曾变化,送给四皇子的侍妾们,只要是入府,定然活不过半年。

当日里,雍和帝将元春赐给四皇子,其中也是有着想看二人打擂台的意思。

毕竟如果四皇子想要贾家的兵权,那么元春就不但不能够死,还必须生下带着贾家血脉的孩子。

李无禄一边腹诽,口中附和着雍和帝说道:

“想来,那位王妃也总该学会一些眉眼高低,毕竟如今是皇子膝下尚且空虚。她的年纪已然大了,能够赶紧生下一儿半女,延续四皇子的血脉,这才是重要的。

想来那位王妃,此时应该已然明白,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李无禄口中扯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说八道,想让那位主子变得贤惠?还不如期待,长公主成为皇太女现实。

雍和帝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这个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到雪儿那就可以。至于魏氏,我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无禄赶紧小心的,将那张朱批取走。

对于雍和帝的话,它自然是百分之百赞同,其实这也是他不理解的地方。

要知道当初既然指婚蒙古,那也就证明四皇子,根本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因为皇家不可能会允许,再有拥有蒙古血统的帝王。

也就是那位四皇子妃,一直不曾有孕,不然四皇子身边的那些附庸,会瞬间门抛弃他。

如此想起来,这身在皇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斗了几乎一辈子,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从最开始他们便从未被期待。

诸位皇子之中,除了国公爷,第二聪明的便是五皇子,可惜那位爷偏偏心思不在皇权之上。

李无禄心中琢磨着,忽然想起,这龙案之上还有着一份,怡亲王送来的奏折。

也便是,如今雍和帝正在仔细的那本。

奏折中,怡亲王说自己一年近半百,结果膝下空虚,是以希望皇帝帮着挑一名孩子过继。

当然实际上,两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这实际乃是向皇上请求将五皇子过继。

雍和帝敲着这份奏折,口中轻叹一声:“老十三还是决定老五了。”

说罢,雍和帝将这份奏折放在留中不发的位置。

虽说是在那个位置,但李无禄心中清楚。这事儿最迟在半年之内就会有结果,想来怡亲王家的那顶铁帽子,定然是会落在五皇子头上。

那可是铁帽子王啊,乃是皇帝之下第一尊贵。

将奏折放到一边,雍和帝捏捏自己的眉心,他这才带着几分疲惫地说道:“今儿就到这儿吧。”

服侍雍和帝睡一下之后,李无禄这才带着一丝疲惫,回到自己的房间门。

他身为总管,自然是在皇宫之中,有着自己的住所。这里与其说是房间门,不如说是院子,其中也有着三间门正房,外面也种着不少奇花异草。

李无禄走进院子,便嗅到一阵极其浓烈的花香。

这一瞬间门他的疲惫,似乎迅速消失,没有叫醒瞌睡的小太监。

他伸手敲敲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自言自语地说道:

“想来明后两日都极为热闹呢。也不知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这好戏不能与她分享,实在是难得很。”

最后几个字,已然轻的几乎听不到。

李无禄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脚月牙。

带着几分惆怅。

“又到七月初七了,七月初七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李无禄苦笑地摇头,推开紧闭的房门走进房间门。

一直以来提起七夕,这个日子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缠绵之意。

最开始是女儿家对月问针,以求日后前程。

到后来七夕当天,多有着花灯之会,有情男女,一夕之间门,如梦如画。

早在半个月之前,照姐儿便开始扳着手指算日子。

这天一大早,她便赶紧催促女官,替她梳妆好,也不吃早膳,伸腿便向康眠雪的正院冲去。

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碰见晨起去演武场的司徒源。

照姐儿眼前见对方朝着自己走来,心中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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