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怨纷争江湖恩仇九

神龙子不禁“啊”的一声,料想画老定是误会自己乃是杀死书老的罪魁,心中更是不安。

无望大师开口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挂怀,此事也是一场误会,他日定能解开此结。倒是书老深重苗疆五毒,幸好有精湛内力与之抗衡,但是此举却也不是长久之计,需想办法将其体内之毒逼出方可。若是不然,定会毒发身亡。”

神龙子知道他和画老之间乃是误会,但是看到书老如此,心中却想到琴老的安全。沐良枫和毒童子既然能对琴书二老下手,那么画老是不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呢?

只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方丈室的门被推开了,少林惠明和刀爷便踏进了室内。惠明看见床上躺着的书老,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奉掌门师兄之命前来,有一事,特意告知。”无望大师道:“师兄有话,尽管说来。”

惠明大师道:“掌门师兄听得其他门派言语,神龙子带回了十三楼的书老,且身重剧毒,性命危在旦夕。”惠明又对神龙子道:“江湖传言,十三楼琴书画几位老者要推举你为新的楼主,却不曾想到会另生事端。书老受此毒,也是他前世造化,有此一劫。我少林戒律院首座惠清师弟乃是研毒之高手,可将书老送至少林,让惠清师弟为之医治,不知道如何?”

神龙子心中犹豫,如果将书老送至少林救治,那么便欠下少林一份大情,日后却又不知道如何回报。但是,书老是十三楼的人,虽然自己尚未坐上楼主一职,但是整个江湖却都已经将自己认定为魔头。书老如此,却又不能不救治。书老昏迷不醒,却又不知道听到此事,自己如何打算。

刀爷知道神龙子现在举棋不定,开口道:“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书老昏迷,却绝无其他救治之法。你虽然还不是十三楼楼主,但是在他们心中,你早已经是他们的楼主。想来你的话,他们也一定不会反对。书老性命就全部在你手上,你可要考虑清楚。”

神龙子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是有人要取其项上人头,他也没有如此焦虑。他看着无望大师,无望大师也是点点头,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龙子想来也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行,也便点头答应了。

惠明大师却言道:“掌门师兄有言在先,惠清师弟虽然研毒,却不一定能将书老体内之毒尽数化去,也只能是尽力而为。”神龙子单掌合十,道:“那就有劳大师了。”只见的鬼马刀跑到近前,对刀爷道:“刀爷,马车已经备好,现在即可启程。”

惠明和刀爷听得此言,跨上一步,扶起书老,便将他扶出了方丈室。两人纵身一跃,便已经闪出了万善寺,只听得马长嘶一声,便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无望大师忽然哈哈一阵大笑,神龙子和徐宏祖却有些莫名其妙。

徐宏祖道:“大师为何发笑?”无望大师道:“想那惠真师兄连夜派惠明将书老护送少林,一来可以逼退那些名门正派人士对神龙子的攻击,二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有求于神龙子。”神龙子更是不解,问道:“惠真大师乃是有道高僧,江湖人人敬仰,又有何事能够来求助于我一个江湖落魄客呢?”

无望大师又是一阵笑,道:“惠真大师能让少林高僧救助书老,十三楼就欠下莫大的人情。老衲若是没有猜错,惠真师兄定是让你带领十三楼众人,走正途行正道,莫要滥杀无辜,避免江湖血雨腥风的再次出现。出家人慈悲为怀,更牵系江湖,想来更是让人敬佩。”

无望大师说完,只听得室外一阵哈哈大笑之声,所有人都知道乃是少林惠真大师。

但见的惠真踏进室内,道:“想来什么事情都也是瞒不过无望大师的?”此言一出,室内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惠真大师却开口道:“十三楼重组,江湖各门派都是心有余悸。三十年前,霸天下称霸江湖,使得中原武林惨遭屠戮,死伤无数。真是罪过罪过。”神龙子听言,仿佛三十年前的一幕就在眼前,江湖仇杀,刀光剑影,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当真是惨不忍睹。

惠真大师道:“神龙子,五年前你因感情之事消失于江湖,但是江湖上却依然有你的传说,你能令佘逐末救护袁崇焕,能让神爷劫下客夫人的不义之财,让刀爷救助一饭之恩的范文程,更是让海爷逼迫海盗郑芝龙护送粮草,足见你是有情有义真性情之人。老衲想来,如果你真的能重组十三楼,定能带领一众人走上正途。”

神龙子单掌合十施礼道:“神龙子定当听从大师所言,尽我所能,将十三楼带上正途。”惠真大师心中宽慰,点点头,道:“武林大会即到,各门派高手对你还是有很多成见,那些也都是宿怨,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化解的。明日若是还有其他门派对你不敬,还请你多多包涵。”

神龙子听得惠真大师肺腑之言,感到热血沸腾。他现在才知道,即便是整个江湖都要与他们十三楼为敌,但是少林派却还是将他当成朋友的。惠真大师言毕,便转身走出了方丈室。

想来老天爷也被惠真大师之言所感动,大雨瞬间也便停下了。

神龙子心中高兴,提起一坛酒,拍掉封泥,仰头便“咕嘟咕嘟”饮了半坛。他擦拭一下嘴角,却忽然对无望大师问道:“大师,那峨眉派静琳师太言语之中好像对我父子二人有诸多成见,却是为何呢?想我父亲避居西域,极少和武林同道来往。却不知道如何跟峨眉派解下梁子。”

武林大会,召开一个原因也是十三楼重组之事。

神龙子自然想要更多更全面的了解三十年前的江湖旧事,想办法通过自己努力,慢慢化解彼此之间的宿怨。

无望大师哈哈一笑,听得山脚下传来阵阵鸡叫之声,道:“听山下鸡叫,也快要天亮了,想要休息也是不能了,那索性我便给你讲讲这段故事好了。”无望大师接着道:“你应听说过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故事?”

神龙子听此一言,心中想到:“难道我父亲也曾经三戏静琳不成?料想静琳乃是峨眉派出家之人,父亲此举,却也大大不妥。”徐宏祖插话笑道:“江湖事果然有趣。能够听听三十年前的江湖趣事,倒也不虚此行。”

无望大师接着道:“想当年,龙啸天也和吕洞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时候,你父亲二十岁出头,却也饱读诗书,风流倜傥,更是狂放不羁,乃是江湖一个翩翩佳公子。他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逃过文人考取功名的仕途之路。”

徐宏祖也曾走过功名科举之路,道:“控制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控制他的思想。为了严厉控制士人的思想,大明朝科举考取只是从那四书五经中命题,只能用朱熹的注释。朱熹注释虽然句句金玉,字字珠玑,但是却又不能将天地宇宙,世界万物都包括进去。”

神龙子笑道:“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弟。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唐宗,宋祖又是哪朝皇帝?想来霞客兄,也是不满八股取士,因此寄情与山水之间吧?”

徐宏祖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却是你神龙子。就读这几本书,读书人能有多大能耐?科举考试就考四书五经,代圣贤之言论,却又不允许发挥个人见解,但真就是一种文字游戏,戏弄天下文人。”

无望大师却是一笑,道:“但是又有多少人十年寒窗苦,直到可怜白发生呢?”他长叹一口气,接着道:“那一年,你父亲欲要进京赶考,路过了河南洛阳,那正是牡丹花开的季节。此时,一个河北直隶肃宁文人李村修倾其家财买的一个洛阳知县,带着他的一双儿女从河北来到洛阳走马上任。静琳师太原名李静琳,便是这李村修的女儿。李村修还有一个儿子,叫李进忠。”

无望大师接着道:“那一天,你父亲和李静琳在牡丹花会上不期而遇,就像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你父亲见李静琳体态端庄,对她暗生情愫,便故意戏弄与她。那李静琳却也不生气,只因为她对你父亲也情有独钟。他们可真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白乐天曾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父亲为了她,竟然放弃了进京赶考的事情。”

神龙子听得,也是一笑,道:“江山美人,从古至今也是两难全。但是没有想到我父亲却是为了美人不要功名。”

无望大师接着道:“他们二人很快坠入爱河,不能自拔。但是此事却遭到了李静琳父亲的反对。他认为文人就是要去考取功名,入朝做官,那才是正途。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江湖客有太多的来往。”

江湖本是是非地。但是朝堂又何曾不是一样呢?

徐宏祖道:“简直就是谬论,若是人人都去做官,天下土地谁来耕种,没有粮食,连性命都没有了,还做什么官呢?”

无望大师哈哈一笑,知道徐宏祖对科举成见颇深,继续道:“但是他们二人却并不以为然,两个人便私定终身。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时候你父亲生活中出现了成为他一辈子噩梦的一个人。”神龙子听他说的惊奇,便随口问道:“什么人能成为我父亲一辈子的噩梦?”

无望大师此时却长叹一声,道:“那便是我们十三楼玉兔堂堂主……”神龙子听得,惊喊道:“屠妙妙?”无望大师心中并没有太多惊异,想来琴老找到神龙子,让他重组十三楼,继任楼主,早也应该将十三楼十几位堂主详情都告诉了他。

无望大师接着道:“那时候,霸天下欲要称霸武林,更是要报复整个江湖,因此组建十三楼这个神秘组织。他将总坛设在了河南商洛的轩辕台,从此开始暗中招兵买马。那个时候,屠妙妙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犹如出水芙蓉一朵,叫人心动。霸天下收其为义女,视其为掌上明珠。那一年,她跟随霸天下也来到了洛阳赏牡丹花,见到了你的父亲,为其倾倒,更是被你父亲迷得神魂颠倒。你父亲和李静琳已经私定终身,虽然屠妙妙用尽方法想要拆散你父亲和李静琳,但是你父亲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倍受打击。”

神龙子想起武当后山谷底,屠妙妙对自己父亲设下排位,竟然写着“亡夫龙啸天”。难道说父亲和屠妙妙最后……

无望大师道:“你可知道,整个十三楼,有多少人对屠妙妙暗生情愫,想要抱得美人归?她也是孤高,不将众人看在眼中。但是却在你父亲这里受了如此冷落。面对如此打击,屠妙妙找到几个堂主出手,但是你父亲机警,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楼主知道后,心中甚喜,便想要你父亲加入十三楼。你父亲逍遥自由散漫,却不喜受别人约束,因此并没有答应。”

神龙子却道:“我父亲到最后岂不还是做了十三楼龙堂堂主吗?”

无望大师点点头,无奈的一声叹息,接着道:“楼主自有张良计,你父亲却没有过云梯。楼主见你父亲不肯,也不愿强逼。但是屠妙妙却不肯放弃,她便心生一计,并且告诉楼主霸天下,定会让你父亲加入十三楼。楼主听后真是喜笑颜开。我们并不知道屠妙妙设了什么计策,引得楼主如此高兴。”

徐宏祖道:“最毒妇人心,想来这计策也歹毒的很。”

无望大师一声长叹,道:“不错,此计确实也是凶险歹毒之极。在这方面,屠妙妙确已得到楼主的真传。她先找到灵猴堂堂主侯天行,侯天行轻功手法自成一派,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妙手空空儿。他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深宫大内,他也会毫不费劲的将其盗走。”

无望大师道:“侯天行故意接近你父亲,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成为好友。有一天,你父亲出门访友。侯天行趁此机会,盗走了你父亲家传的金刀,顺手还盗走了你父亲练习书法的一张纸。”

徐宏祖饱读诗书,虽无深究《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军法韬略,文章故事却也烂熟在心,道:“偷走金刀,想来便是借刀杀人而用,但是却有为何还要带走一张已经写满字的纸张呢?”

神龙子摇摇头,忽然间想起北京法源寺内,糖大师座下弟子侯天行,却未想到他居然盗走父亲至宝,从而栽赃嫁祸。他听得徐宏祖一言,他们盗取一张废弃的纸,也绝不是欣赏父亲的书法,那乃是要临摹父亲笔迹。

现在的侯天行,只不过是一个断了手臂的一个出家和尚。

无望大师道:“屠妙妙又找来了书老,临摹你父亲笔迹,修书一封送至衙门,交到了李村修手上。因为李村修不赞成他的女儿和一个江湖人在一起,书中借龙啸天之口吻,大骂李村修不识时务之类的话。李村修收到此书信,又怎能不急,正当他火冒三丈的时候,鸣鸡堂堂主姬冷烟却赶到县衙,将侯天行盗走的那柄金刀刺入了李村修的胸膛,李村修当场毙命。姬冷烟却又将屋内物件大乱,并用李村修的血在墙上留下血书,道‘杀人者,十三楼龙啸天’,便悄然离开。”

无望大师念及到此,口中轻念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未听无望大师讲下去,神龙子也已经能够猜透后面发生的事情。

李静琳回到府中,却见的父亲身亡,杀人利器正是龙啸天那柄家传的金刀。李静琳心底纯良,见到那封书信,又见的屋内凌乱不堪,料想是龙啸天不满意父亲阻止他们在一起,心中记恨,避开自己,来找父亲理论。两个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龙啸天将父亲打死,逃之夭夭了。

李静琳如此猜想,也才会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件事情仿佛就在神龙子脑海中重新演绎了一次。他无法想象父亲如何面对这件事情。他知道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的信任,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无望大师续道:“待得事情全部做好,侯天行却又快马加鞭的寻找到访友喝酒的龙啸天,告诉他说李村修已经答应了他与李静琳的婚事,让他马上去衙门。你父亲虽有些疑惑,但是这却是喜事,便立马赶到了李家府中。剩下的事情,想来你们也能够想到了……”

徐宏祖道:“李静琳终将龙啸天当成了杀父仇人,和他一刀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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