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6身世复杂的夫人 十六

陆知玉认祖归宗没几日, 但却从来都看不起父亲的庶长子。

听到陆知方的话,陆知玉冷哼一声:“咱俩谁大谁小都不知道,你不要乱喊。”

她确实没有将陆知方放在眼里。

即便是父亲的儿子又如何?

唯唯诺诺, 畏畏缩缩, 手臂上还有伤, 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样的一个人,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 都注定得不到父亲另眼相待。

至于她……虽说她的姨娘干了不好的事,但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不管这孩子怎么换的, 反正都和她无关,那时候她还在襁褓里呢。再说,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都能算是苦主。

也因为她在万家长大,像个丫鬟似的被万家使唤了多年。即便花姨娘找上门来相认,她也对这个母亲没有好感。

真正疼女儿的母亲, 绝对不会让女儿在外头受那么多的罪。

花姨娘也有自己的解释, 她还没有生下孩子的时候,只是一个通房,前路未明,这孩子留在身边不一定能长得大,陆夫人虽然是个软弱的性子,但其他的那些女人可不是吃素的。

即便她生下来的只是一个女儿,旁人也绝对容不下。

而将陆知方留在身边就不一样了,陆老爷再忙,也不可能不管自己唯一的儿子 。即便后来有了其他的儿子, 但这是长子,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后来,陆知方越长越聪明,五六岁时就已经能识得不少字,那是陆老爷很高兴,不管自己有多忙,三天两头就会把人叫过去考校一番。

花姨娘把这孩子换过来,一是想给陆夫人一个教训,一来也是想让自己有一个儿子傍身……只有生下了儿子,老爷才会对她好。

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孩子养成人中龙凤。凭什么?

不大的屋子里站着这么多的人,气氛却很是冷凝。

张大人揉了揉眉心,都说活得越久见识越多。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审了不少案子,也见识过不少一家人反目成仇。

但乱成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花姨娘,你姐姐在哪儿?”

花姨娘垂下眼眸:“她已经死了。当年大着胆子将孩子抱走,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勇气。将孩子送到我的人手里之后,她越想越害怕……后来畏罪自尽。”

她撒了谎。

当年她姐姐确实是在气愤之下将孩子偷走,但是将孩子交到她的人手里之后,人就后悔了。说是得罪不起张大人,要把孩子接了放回去。

花姨娘越想越恨,根本不愿意。姐妹俩起了争执,后来她姐姐负气离开,没两天就跳了河,当时就消失在了水中。直到半个月之后,才在有几十里处的石头缝隙里把人找到。

姐姐的死,让花姨娘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要做坏事,那就一定要狠到底,可千万别做到一半后悔,那样会特别煎熬。

张大人就很气。

费尽心思找寻凶手,结果找了半天,发现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没了命。

他越想越怒,连手里的茶杯都砸在了地上。

做了多年父母官的人,官威甚是厉害,花姨娘吓得身子一抖。

楚云梨出声:“爹,像花姨娘这样混淆官员血脉,是个什么罪名?”

“死罪!”张大人恨得牙痒痒。

他们夫妻没有对不起死去的丫鬟,但是那丫鬟却害得他们一家子骨肉分离多年。

如今想要报仇,人都已经死了。

等于这仇怨没法儿抱!

不过,张大人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当场命人将花姨娘收押。至于其他人……全都放了。

陆家夫妻没有出手换孩子,说起来陆夫人还是苦主。当然了,陆夫人给自己名下的树庶子下药……那陆知方又没有提出要为自己讨公道,而这又是家事,张大人不宜多过问。

陆知玉恍恍惚惚出门,她想过自己的身世真相大白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也是实在太怕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进了衙门,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虽然身世明了,可能会引得父亲和母亲的厌恶,至少她不用去大牢里了。

其实,楚云梨一开始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即便是在知府衙门附近躲躲藏藏,真的在窥视官员行踪,除非有人证物证表明陆知玉有对知府大人不利,否则,她几乎就没什么罪名。

乡下长大的姑娘没什么见识,尤其不想与官家惹上关系……陆知玉更害怕陆知语公报私仇,故意给她编出一些罪名来。

事情到此,算是查了个水落石出。

楚云梨回到后院时,张夫人正躺着。她最近已经不咳嗽,身上渐渐也有了一些力气,勉强可以走动一会儿了。

张夫人抓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的手摩挲:“算算时间,你大哥和你一哥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如果他们有时间,肯定会来一趟,到时,咱们再宴请客人,表明你的身份。即便他们不来,这认亲宴也还是要办。”

说着说着,张夫人又伤感起来:“当年本来要为你办一场洗三,一场满月,一场周岁。还有你成亲……就因为我的不小心,通通都没给你办。对了,周成风还有没有来找你?”

那肯定是要找的。

原先陆知语被赶出陆府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但周成风没有嫌弃她,还尽量找奶娘来照顾孩子。

倒不是说周成风此举有多重情重义,至少证明他没有想要抛弃妻子。

“来了,我没有让他进门。”

张夫人点点头。

她也不想在女儿的婚事上指手画脚,这孩子流落在外多年,如今瞧这是个有主见的,既如此,张夫人不想讨女儿的嫌弃。

关于陆府孩子抱错的事情,随着花姨娘被关,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

这件事情真的很稀奇,三个孩子里,牵连了知府大人的女儿,议论此次的人就更多了。

好多人都认为这是陆老爷没顾好内宅,所以才出了这些事。活该!

还有陆夫人也是,太软弱了,护自己护不住,护女儿也护不住。唯一一次下毒手,还把自己的儿子毒成了废人。

楚云梨最近闲来无事,每天留两三个时辰陪孩子,其他的时候都陪着张夫人。

张夫人已经没有再咳嗽,身子一日日好转,肤色也一日日的红润,她有了几分精神,就想带着女儿去街上买东西。

衣服也好,首饰也罢,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她都愿意给女儿置办。

关于母女俩的行踪,一直都有不少人暗地里注意着。

楚云梨最近都已经习惯了出门就遇上周成风 ,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陆知方站在母女俩的马车旁,看见楚云梨出现,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张姑娘,我……我……”

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说这也是个可怜人,本来应该是陆府唯一的弟子,就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有时候苦并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被最亲近的人漠视。

即便陆知方是无辜的又如何?

陆知语还是无辜的呢。

万家却直接逼死了她,楚云梨猜测,这一切应该都是陆知玉的算计。

也只有陆知玉和万家人熟悉, 并且,除了陆知玉之外,楚云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害陆知语。

陆老爷不可能,他平时那么忙,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名下的那些儿女放在眼里,没了就没了。

陆夫人也不会,即便是她有些恼怒陆知语占了她亲生女儿的名分多年,但归根结底,陆知语是不知情的。并且,母女相依为命多年,感情很是深厚。她兴许在陆知语落难的时候不会搭把手救人,但却绝对不会主动害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

周家就更不可能了。

周成风不会害自己妻子,而林氏……她想法应该和陆夫人差不多,陆知语到底是她孙子的亲娘。

害死了孙子的亲娘,以后这祖孙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除非陆知语主动挑衅,否则,林氏都不会做多余的事。

楚云梨觉得他可怜,却也不会在他身上多费心神,当即面色淡淡:“有话就说。”

陆知方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总算是鼓足了勇气。

“张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云梨一脸惊奇:“不能!你可真有意思,我和你们陆家有仇啊,你求谁都不该求到我头上。”

陆知方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占了我的身份,过了这么多年优渥的日子,只是想让帮我一个忙而已……”

“你可真搞笑,这身份是我愿意占的吗?”楚云梨说话很不客气,“你以为陆夫人是个好母亲?她连自己都护不住,需要小小年纪的我费尽心思为其筹谋算计,才保得了她一条命。再说,如果没有人把我抱走,我本身的日子比在陆府要好过得多!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以后不要再凑到我眼前来。”

陆知方本来胆子就小,都不敢跟陌生人说话,这一次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他一时间都找不到话来反驳。

张夫人早就注意到了陆知方的存在,她认为自己的女儿很有主见。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愿意插手,眼看女儿都已经下了逐客令,陆知方却还是站在原地,她有些怒:“你还不走,稍后我就让人去找了陆老爷来。”

听到这话,陆知方终于有了反应,他满脸的慌张,连连后退,又因为后面踢着了东西,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身边的下人去扶,不知道怎么弄的,主仆两人又摔着一堆。

张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上了马车之后忍不住恨恨道:“造孽!”

摊上花姨娘姐妹俩,真的是倒了大霉。

瞧瞧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陆知方堂堂嫡子,被养成了这样,真的跟废物也没什么区别了。想要把人掰回来,怕是不太容易。陆老爷还有其他的儿子,他本来又忙,怕是没有心思教导这个嫡子。

至于陆夫人……听说回去之后就病了。

应该是被吓出来的病。

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大抵也没心思教导儿子。

或者说,陆夫人自己都立不起来,她什么都不会,连姑娘都教不了,哪里还能教儿子?

楚云梨伸手挽住了张夫人的胳膊:“娘,不要管那些烦心事,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接下来就碰到了周成风。

周成风这些日子享受了许多,看着楚云梨的眼神里带着几份哀求。

“我想跟你谈谈。”

看在陆知语心愿的份上,楚云梨还是愿意跟他好生说话的。

“去前面的茶楼吧。”

张夫人不想管女儿的事,但这会儿也有点忍不住,反手握住女儿的胳膊:“我跟你一起。”

楚云梨没有拒绝。

到了茶楼的雅间里,周成风很是欢喜,当他看到进门来的是母女一人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起身对着张夫人深深一礼。

“见过夫人。”

没有上来就喊伯母,故意拉近彼此的关系,张夫人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这是外孙子的爹。

“坐下说吧。”张夫人率先坐下,然后一脸严肃地开口,“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是想来找宝珠说什么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种话,我劝你趁早别开口。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跟大人与人为善,却不代表我们没有脾气。就凭你们周家之前干的那些恶心事,我绝对不会把女儿交给你。”

听了这话,周成风满心失落。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自从陆知语入了知府后衙,他就知道俩人想要再续前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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