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不去京城

早饭时,赵复难得的心情高兴的督促着赵商多吃一点。

赵商实在有些心虚,自己这个父亲,对大哥那是没话说,但对自己和二哥三哥,排名越靠后,就越冷淡,别人家都是宠老幺,自己家却是反过来的,所以赵商有些心神惶惶。

赵复看出来了,和气道:“你昨晚看了一夜书?”

赵商一惊。

赵复继续道:“我昨日起夜,看见新儿房中烛火通明,以为进贼,没想到是你,而且极为入神,我脚步声厚重而不掩饰,你都没有丝毫反应,可见用心之专,我旁观许久,未见你有一丝困倦和懈怠,便回房休息了,今早一看,你依然神采奕奕,心中顿觉宽慰。”

赵复赞赏的看着赵商。

赵商更吃惊了,自己昨晚上有这么专注吗?

一回想,好像是这样的,赵复来看的时候,恐怕自己已经发现了灵药的记载,全神贯注了。

但是赵商又不能说,赵商都可以想象,要是知道自己是为了找那些怪志奇闻才这么精神,赵复肯定会气得胡子翘起来,大骂孺子不可教也!

所以赵商只好虚心接受了。

赵复感叹道:“我有四子,唯有你大哥心情宽厚,心性坚定且天资聪颖,你二哥和三哥,一个沉闷而不知变通,一个灵动而不思安定,都不是读书的料,你虽然颇有才智,貌似有沉稳之相,但无苦学之心,我本以为你读书,尚不如我,但不想你也知道笨鸟先飞,苦学不辍,总算有些希望。”

“新儿原本和我商量,要送你去庠序求学,不过我归家这些时日观你资质愚钝,好游玩而无定力,本想作罢,但今天才醒悟,是我的疏忽啊,未能监督的你学习,你本来有坚韧的资质,没有发现,是我的过失,所以今天之后,我会送你去庠序,监督读书,我不指望你和新儿一样弱冠之年有所成,只指望你能在而立之年有可立身安家的本事。”

赵商大喜。

自己也需要一个身份,来遮掩自己身上的变化,总是躲在家里面不是一个方法,迟早会见人的,但苦读,就是一个很好的深居简出的理由。

可是读书也需要花钱,自己不是杨瑞,杨瑞去学武他老爹都只能支持,自己要去求学,这钱却找不到出处,赵商可以自己挣,但那就要抛头露面,和计划不合了。

赵复亲自要求赵商去求学,赵商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达到赵新那样的成就,赵商自己的都不抱期望。

举人的平均年龄,都是三十岁上下,赵复只是希望赵商在这个岁数的时候能有一个养活自己一家人的本事。

“孩儿感激涕零,不知所言。”赵商真的眼眶红了,一半是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另外一半则是赵复的重视。

即便已经习惯,甚至深被赵复以往不在意的举动伤害,可是被重视的时候,赵商心里面的那股不满和怨怼之情,还是淡化了些。

“嗯,你吃完早饭,早些休息,读书,也不要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要循序渐进,此事不可贪求冒进,读书,非一日之功也。”赵复顿了顿,“你毕竟伤过身子骨,就不要再劳累身体了。”

说完就出门去了,为赵商进庠序的事情去安排去了,对于现在的赵家来说,这种事情,只是麻烦了一点,但并不困难了。

“是。”赵商心里面也暖洋洋的,赵复今天早上的话,比往日十日的还多。

接下来的日子赵商的生活变得规律了起来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赵商身体才恢复了正常,因为格外重视灵气引起的变化,赵商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规律,然后改变了修行计划。

现如今是每两天的时候才会修行一次,而且修行时间只有之前的三成多。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持之以恒,中途不用因为顾忌木气过郁而中断。

坏处是,之前就察觉到了体内的灵气趋于饱满的状态,却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达到。

但为了安全,赵商只能选择这么做了。

白天在庠序认真上课,晚上就回到家里修行,不修行的时候就读读书,什么也没有落下。

时间一天天的飞逝流转,秋去冬来,寒霜照地,就连那条从溪江城南侧而过的溪江也变得平缓而冰冷,出现了冻结的迹象。

春节、元宵,一个个节日接连踏来,让这座冰冷的城焕发出了别样的风采。

不过日光渐暖,溪江始终没有完全冻上的机会。

“今天我都看见燕子了,已经是春分时节了,大哥那边已经快有消息了吧,”赵商缓缓的闭上眼睛,“不过我感觉,我今晚上也将有所突破,就不知道是哪一个先了?”

赵商嘴角微微扬起。

开始了均匀有节奏的呼吸,之前被赵商称作无名气体的灵气,也慢慢的从四面八方被吸收进来,进入赵商的身体当中。

丹田就像是一个容器,而这个容器已经被装满很久了,赵商缓慢而均匀的把新的灵气灌入进去。

虽然看不见,但赵商感觉原本的丹田像是一个瓷器,轻轻一用力就会碎裂,但现在的丹田就像是木头,即便用点力气去挤压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突然赵商听到了门外匆匆的脚步声,楼下父亲不安用手指敲桌子发出的清脆响声,母亲在缝针纳线的扯动的声音。

然后突然这些声音全部消失,一切恢复了正常。

“嗯?”

赵商感觉到自己哪个原本是瓷器一样的丹田,此刻变成了布帛一样,充满了韧性,可以装下更多的灵气了。

“就这样?”

赵商尝试着使用这些灵气,但和之前的尝试一样,还是没有办法。

这一次变化的最大区别,就是赵商能够容纳的灵气更多了,原本已经充盈整个丹田的灵气现在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还有大半的空间需要去填满。

同时身体对灵气的存在变得敏感了起来,之前只有运行口诀的时候才能察觉到灵气,现在即便不使用口诀,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恐怕现在有另外一个修行者,我也能立马感觉到了,当然要靠得够近,”正在赵商沉思的时候,突然家里的大门被敲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爹,大哥,大哥高中了!”

“进士及第,探花!”

“嘭!”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不管是赵商,还是赵复,都激动的走出了房门。

探花!

乡试亚元,第二名。

殿试进士及第,高中探花。

溪江城上一个名列一甲者,也是探花,是四百多年前梅家的才子。

说实话,即便是赵商,也只想过赵新能进二甲就够了,甚至三甲也有可能。

年龄是赵新的优势,但也是弱势,别人读的文章诗书会比赵新少吗?

无论是举人还是进士,平均年龄都在三十岁到四十岁这个范围内,只会比赵新有更多的时间。

反而是赵新取得了一甲的优秀成绩。

进士分为三甲,一甲,就是前三名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次之,三甲最末,且人数越靠后也就越多,相比较前面的进士,身份和才干平均上,也要弱一筹。

最根本上的区别,就是一甲直接进入翰林院。

翰林院,是朝廷官员的重要储备,二甲三甲还需要额外考试才能进入翰林院,翰林院都进不了的,就会被发配到地方做官,这其中的差别,不可谓不大。

“好!好!好!”

赵复激动难抑的吧抱住了赵商二哥,老泪纵横。

“你大哥呢?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赵复问道。

赵商二哥摇头:“不,大哥暂时不回来了。”

众人错愕。

衣锦还乡,这几乎是必须的事情,而且如果不回乡,恐怕许多人都会认为赵新忘了本。

人言可畏啊。

不过赵商二哥好一番解释,才让大家明白了原委。

赵商之前在省城受到知府看重,到了京城,又被贵人看重,已经在京城立足了,此番让赵商二哥回来,只是为了来接一家人过去。

何须荣归故里?且当为国报民。

这就是赵新的原话和理由。

赵复愣了半天,才又说出三个好来,不过声音沉闷了许多。

赵商三哥突然眼神一变:“不行!我不去!”

赵复眼睛犀利了起来,面对赵新,他愿意不去做主,但面对其他人,他依旧强盛:“胡闹!你发什么疯?快去收拾东西!”

赵商三哥咬牙:“不去就是不去!”

眼看赵复就要一巴掌抽过去,赵商母亲赶紧拉住了赵复的手,不去看愤怒的赵复,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商三哥:“是为了周家的那丫头?”

“对,我答应她了,我们要一起在溪江城开一个小店,做什么都好,哪也不去!”赵商三哥挺胸抬头。

“你!”赵复大怒。

赵商二哥突然开口:“爹,大哥有话让我带给你。”

赵商二哥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赵复。

“你大哥写的?”

“对,大哥说,这是专写给爹您的。”

赵复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书信走到屋内去看信去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传来了用拳头敲击桌子的声音,一连好几下,又过了好一半天,赵复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眼神复杂的看着赵商三哥,声音有些沙哑:“新儿说,新儿说我以前太忽视你们了,没有做到为父者的责任,我,我承认,我承认,尚且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新儿让我这一次尊重你们的选择,所以,我就让你们自己做主,你们可要跟我一起去京城吗?”

赵商三哥坚定道:“父亲,我要留在溪江城。”

赵复脸色不愉,看向赵商二哥:“你呢?”

赵商二哥恭敬道:“大哥已经答应了,会资助我做一些生意,所以我也会跟着爹一起回京城。”

赵复突然扬起手,本想呵斥为商者鄙的,但看着手里面捏着的信纸,又缓缓放下了,冷声道:“好,那就收拾东西吧。”

赵商二哥又掏出一封信:“这是大哥写给老幺的。”

“我也有?”赵商一愣,连忙走过来接过信,比起赵复,赵商借助屋外微弱的烛光也能看清写的生命。

“吾师东寒先生曾赠书于我,言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吾师悲怜自己者也,为我为鉴之也。

观今天下南越虎视,北燕屡犯,西域贫苦,然中原之地,虽富庶无有缺者,却常有不平之事,无德之辈,不足以襄定八荒,吾既有良才,岂能郁郁于泥瓦之墙间而不闻天下事乎?当经世治国,为君分忧,为民直言,此乃正途也。

得其才而不为其德,置于高台而朽,此乃卑鄙者也。

吾素知汝有大志,非是囚困书壁之徒,但欲以万里路行之,不可胸腹无万卷书,所以赠我之前书卷文章,汝应当朝暮有所诵,不可视同儿戏。

吾师珍宝溪江城物志,所书不过闲闻逸趣小书,但其为载吾师至仁善关切之意,日夜期盼之望之物哉,汝当感念其中之情,宜当自勉。

诚挚言曰:意动不为,其势必悔。

兄赵新笔。”

赵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口中呢喃道:“我之前想要读书,只是为了模仿大哥而已,实际上,我的心并不在于此,大哥,真知我也!”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句话本来是说上天给予的,你不要,反过来却要遭到上天的职责,东寒先生用这句话作为送书的赠言,是以自身经历作为教训,希望赵新得到启发。

结果赵新得到了另外一层新的理解,既然上天给了赵新非凡的才能,那就应该发挥这份才能,而不是置之不理,所以赵新才去科考。

赵新回过头来告诉赵商。

意动不为,其势必悔。

心中想要这样做,却不去做,到最后一定会感觉悔恨的。

“大哥不知道我暗中修行的事情,但却知道我的心思,我自己反而被蒙蔽了,真是可笑。”赵商抬起头来,看向,赵复,露出灿烂的笑容,这还是赵商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爹,我,不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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