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榜

因着驿站里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学生,驿站专门请了两个大夫给学生看诊,不过这价格就比外头要贵很多了。

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怀泽一回去就躺下,大夫小心替怀泽诊脉之后又开了两副药,嘱咐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喝。

尽管怀泽平日注意锻炼身体,还是因为第一天淋雨有些着凉,为了能快速起效,大夫的药开得很浓,明棋熬得也很浓,怀泽一口下去差点吐出来,吃了好几块蜜饯才勉强把苦味压下。

第二天的考试是杂文和诗赋,为了防止明天在考场上因为状态影响灵感,怀泽又把自己之前积累的素材库拿出来,自从“悟道”之后,怀泽平日就有意识地积累一些诗作,平均每五天作一首,时日长了就形成了一个素材库。

重新坐在考舍里,这回怀泽就幸运多了,这个考舍位置不错,下午太阳最晒的时候刚好能遮蔽,在炎热的夏季是最受欢迎的考位之一,在第一场被淋了雨的怀泽颇有一种否极泰来的感觉。

答题的间隙,怀泽还有心思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前几天那场雨影响还真是不小,有几个考位是空的,明显是有考生弃权了。

幸好这次杂文和诗赋的考试难度不大,题目也都不是很偏,唯独有一道以“童心”为题的散文让怀泽有些拿不准。

杂文指的是指诗、赋、赞、颂、箴、诔诸体以外的其他文体,评判一篇杂文写得好不好,最关键一点是“杂而言之有义”,童心既可指赤子之心,也可指本心和本性。

按照书院教过的破题原则,赤子之心为“忠”,本心为“仁”,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而“忠”本身是“仁”的一个组成部分。

但是此刻是在考场上,这些思想都是为最高统治者服务的,所以他还是决定以“仁”入手,以“忠”结尾,最后稍稍拍一下皇帝的马屁。

到第三场考试,怀泽就更有把握了,算学、律学和时政算是他最擅长的几个科目,当怀泽看到算学的最后一道题目时,还是感受到了主考官满满的恶意。

最后一道算学题目是修建河堤的问题,如果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假如要从四个县征派民工修筑河堤,这段河堤的横截面是等腰梯形,已知河堤和民工工作量,求河堤的相关数据和对各县的工作量等。

前面两个问题还比较简单,只是需要大量的计算,不过后面两个问题就需要通过比较复杂的推导和几何变换归结为建立和求解形的三次方程。

饶是怀泽早有准备,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考试结束前一刻钟写完,只是匆匆检查过重点问题就交了卷。

走出考场,有不少考生神情沮丧,聚在一起讨论最后这道问题,终于结束了九天非人的折磨,怀泽顾不上和其他人寒暄,回去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乡试是在省城扬州举行,怀泽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他前两年在应天府读书,和江南的学子们并不熟悉,不同于其他考生结伴出游,怀泽每天只带着观棋和明棋独来独往。

倒不是怀泽清高,他本来就有些内向,除了几个相熟的小伙伴,就鲜有交好的了,怀泽一直信奉的是朋友在精不在多。

终于到了放榜那日,怀泽还是比较习惯亲自去看榜,一路溜达着到了贡院门口。

“闻怀泽是谁?怎么从没听说过,这般名不见经传的小儿竟然也能登上解元,还力压扬州城有名的几位才子?”

“这话可别瞎说,听说他也是小三元出身,只不过因着在应天书院读书,在江南名声不显,听说还是应天书院的头名呢?”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惊,小三元倒不是最稀奇的,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应天书院的头名。

应天书院如今已经稳坐大梁第一书院,过去三届状元都出身应天书院,要是对方能在那样卧虎藏龙的地方拿到头名,更不用说小小一场地方乡试了。

“不过是个善于钻营的宵小之徒,怎么这么多年,从没什么才名传出来?”

这话正好说中了第二名到第五名考生的心声,一时间人群中都议论起来,纷纷想把这位刚刚达成“大四喜”成就的少年找出来好好较量一番。

听到这些话,怀泽三人对视之后,果断选择逃离现场,他可没心思和人吵架,在扬州的地界上,闻老爹的官职就有些不够看,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由于放榜之日城里的酒楼都爆满,怀泽果断选择了小酒馆,点的正是那道放榜必吃的桂花鸭。

坐在酒馆的包间里,怀泽三人才忍不住喜悦放声大笑,适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释放出来,怀泽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要知道这回差不多有两千考生参加了乡试,能拿到第一名,这个含金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句话叫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句话放在怀泽身上就很恰当,他今天虽然溜得比较快,但放榜第二日的鹿鸣宴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鹿鸣宴是专门为新科举子设立的宴会,因为宴会上要唱《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而得名,不只是所有的考官,扬州府的知府也会参加。

要说在鹿鸣宴上,最受瞩目的自然就是前三名了,毕竟按照往年的经验,只要会试不出岔子,乡试的前三名考个进士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偏偏这回的解元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四岁少年,除了一众考官之外,基本上没人见过他的文章,有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嘀咕,一定要和这位解元比试一番。

不过在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没有人敢不长眼地闹事,大家只是私下里斗狠,明面上彼此之间都不会戳破,句句藏针字字带刺,这也是读书人最有力的武器。

迎着众人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怀泽硬着头皮坐在了最靠近考官和知府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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