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乡试

自从这位观翁先生横空出世,以其高调的行事风格、狂妄的言论、热衷与花魁交际的八卦消息,一直备受大梁文人圈的关注。

包括曾经拒绝到书院任教的事情众人也都清楚,只不过如今大家讨论的问题变成了,为何这位先生不敢在众人面前授课。

这年头也没有公关,不能通过召开新闻发布会来澄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之前他得罪过的人都过来踩一脚,不过一个月时间,风向就彻底转变了。

不过从那天开始,观翁先生就再没露过面,久而久之,大家的关注点就被其他事情转移了,这何尝不能说是一种不错的公关手段。

回归紧张学习生活的怀泽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在通过“悟道”稍稍补齐了诗赋的短板之后,在接下来的小考和岁考中基本稳定在头名的位置。

乡试前一个半月,因着江南路远,怀泽要提前回去,告别书院一众学究和学生,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毕竟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去,快到海州府的时候,怀泽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不过当他瞧见早早在城门等着的怀源和明哥儿,突然就有了回家的实感。

这两年怀源富态不少,但眉眼间的戾气明显消失了,去年也终于通过了院试,好歹有了功名。

明哥儿长高了许多,瞧见他过来,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这年头讲究抱孙不抱子,怀泽作为小叔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直接把明哥儿抱起来。

回到熟悉的地方,怀泽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两年他虽然不在,但是李嬷嬷把青云院打理得很好,和他走之前几乎一模一样,躺在自己熟悉的榻上,怀泽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老太太苍老了不少,不过精神倒还好,听李嬷嬷说,懂事听话的明哥儿时常陪在老太太身边,揽月斋欢声笑语,倒是排解了老太太许多烦恼。

闻老爹和大娘子都没太大变化,只是闻老爹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刚回来就拉着怀泽和老太太商量思沐的事情。

幸好这两年有二姐姐在京城时常照应着,闻老爹也专门给王大人去信说过此事,最起码现在王忠林不敢再从思沐手里拿钱,王大人还把二院的吃穿用度直接挂在总账上,这样就不用再被婆母克扣。

这回怀泽提前回来,一是为了多陪老太太两天,第二就是为了和老爹请教一下律例的问题,因着各种顾忌,书院里的律学课程有些不方便和学生明说,所以一些敏感微妙的问题,还是和自家老爹请教更靠谱些。

怀泽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作为穿越者,他在科举上的优势就在于站在一个相对上帝的视角,可以跳出这个时代的局限去看问题,但难免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部分就要通过律例来约束。

为官多年的闻老爹就要老辣得多,尤其是本身就偏向保守的治理风格,更是能把其中的要害剖析得更加清楚。

接连几天,怀泽一直待在闻老爹的书房里,刚开始,面对怀泽的提问,闻老爹还胸有成竹,觉得自己儿子还嫩得很。

可越到后面,怀泽的问题就越深入,有的时候,闻老爹得思索好一会儿才能答复,让他猛然有一种接受上峰考核的感觉。

这回乡试的主考官也是在应天书院读过书的,据说当年也是常年霸榜各种考试,在考试之前怀泽还专门找出主考官的一些文章,略略研究一下他的喜好,以防因为这方面的问题影响最终的考试结果。

习惯了住驿站的怀泽还是选择住在就近的驿站,走路去贡院只需要一刻钟,八月的江南天气依然闷热,怀泽坐在考舍里就感觉汗水止不住地流下,想到每场考试都要在考场里待三天三夜,怀泽就心里发怵。

不过卷子发下来之后,怀泽就再没有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原因也很简单,大梁的乡试向来以题量大闻名,还有人笑称,只要把乡试的题目都写完,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足见乡试的题量给考生们留下的心理阴影。

第一场考试主要内容是帖经和墨义,怀泽粗粗扫了一遍,倒是没有特别偏的题目,只是题量太大。

出发之前闻老爹还特意嘱咐他,江南今年多雨,一定要放好遮雨的油纸,以免弄湿了试卷,所以在其他人都开始奋笔疾书的时候,怀泽还忙着挂油纸。

磨刀不误砍柴工,提前准备着总是没错,一切都准备好了,怀泽才开始飞快在试卷上作答,到了晚上,怀泽才敢喝一口水润润自己干裂的嘴唇,倚在考舍单薄的墙壁上稍作休息。

中间怀泽起来申请去上厕所,由衙役在前面领着,刚刚蹲下,就发现下起了蒙蒙细雨,与此同时,考场中有不少人惊醒,赶忙收拾好自己的试卷。

幸好怀泽提前挂好了油纸,回去检查试卷没有任何问题,要不赶上他在厕所,那岂非回天乏术。

没等怀泽庆幸一会儿,就发现自己的考舍漏雨,他赶忙用油纸把试卷包好,如今就只能期盼着天赶紧放晴,否则再这样下去,他这个考舍可真要没办法待了。

这些考舍都是科举专用,几年才能用一回,大多年久失修,每回都有像怀泽一样倒霉的考生被分到漏雨的考舍。

微弱的灯光里能听到有考生在申请更换试卷,换的人多了,衙役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乡试对于考生来讲很难熬,对于巡场的衙役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是两班倒,每班上足一天一夜再由下一班接替。

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们不能像考生一样休息,只能不停地巡场,还要提防有考生作弊,相当折磨人。

雨渐渐停了,本来就睡得很浅的怀泽从梦中惊醒,用抹布擦干桌子上的水,确保自己袖子不会沾湿试卷之后,就点起蜡烛,重新开始答题。

幸好接下来的两天里没有再下雨,由于不停地写字,怀泽的手有些酸疼,乡试的笔都是学政统一做的,自然不如他平日用的笔更轻便顺滑,终于赶在第三天中午,怀泽完成了答题。

交卷的锣声响起,从考场出来的一瞬间,他就扑到观棋身上,被观棋背着回了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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