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幕上空无一星。
赢原在客栈里收拾好行装准备行动，铃儿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
良久，铃儿才开口说道：“你又要去杀人吗？”
赢原愣了一下，他把手中的打火石搁置入背包里，他冲着铃儿笑了笑。
“放心，我马上回来，这回别跟在我后头了，很危险。”赢原难得如此温柔。
铃儿躲在角落处撑着伞，像一只淋了雨的猫，她害怕那个下着雨的黑夜，所有人都在血雨之中躺下长眠。
赢原满目心疼，他将铃儿手中的白伞拿了过来，铃儿抓得很紧，她非常不舍地松开伞柄。
“行了，别在屋里撑伞了，让人看见了会以为你是个痴傻之人。”
铃儿点点头，她抓着赢原的手不肯松开，赢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即便他是个恶人，铃儿也不所谓。
因为比他更恶的人只会伤害她，而赢原是上天安排的阿修罗，这个善恶参半的歹人能护她周全。
赢原掰开了铃儿的手，他可没工夫跟这丫头儿女情长。
赢原刚踏出房门，铃儿突然开口道：“那位大人是个好人，我希望你不要杀他。”
“孙伯衍？呵呵，是吗？可是我必须杀他！”
说罢，赢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他隐入黑暗之中，无人察觉他的行踪。
斩马山下。
赢原低身藏在草垛里啃着刚摘下的野果，用手上的地图擦了擦嘴，然后随意弃之。
赢原完全看不懂这孙伯衍给的地形图，拿了只是碍手，只能靠自己的直觉行动了。
赢原左右观望，这儿果然戒备森严，前门岗一个人影都没有……
赢原放松了警惕，但他还是丢了一个石子过去。一支箭矢随即落在赢原的不远处。
“卧槽，好险，”他摸了一下胸口。
赢原抬头看向高处的塔楼，一个士兵保持着拉弓射箭的姿势。
一老一少正在塔楼上注视着远方，老兵将年轻士兵搭在弦上的箭矢取下放进箭筒，一旁的暖炉还冒着火星。
“这箭没剩多少了，省着点用，别瞎鸡蛋乱射，”老兵有些不耐烦。
年轻士兵挠了挠头，道：“城主不是交代了，换防的时候要保持十二万分精神。”
“那是让你他娘瞎鸡蛋乱射吗，交接装备的时候少了一支箭，你怎么交代？射野兔去了吗？”老兵狠狠地敲了一下年轻士兵的脑袋。
年轻士兵摸摸脑袋，道：“我只是见草垛那有动静，似是藏了一个人，所以就射了一支箭……”
“那么你射中了吗？有人吗？你家的坟头草能把一个人藏住？白痴！”
……
赢原见塔楼上的人影收起了箭矢，于是他立即快步越过前门防线。
就在此时军队之中引起了躁动，一队人马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我放方才见一高个闯进，就在那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赢原躲在暗处，他正好想趁势潜入军营深处一探究竟。谁知一队人马又巡查而来。
“麻了个巴子，今晚就要杀个痛快……”
赢原躲在简易的木制营房旁观察着远处，一名瘦高的男子进入了赢原的视线。
他的声音如此熟悉，那是……李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瘦高的李四抱着一个破旧的香炉和一捆香烟直直地往前走，暂时无人察觉到他，此时一支巡视的队伍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见此情形，赢原立即现身将李四拉进角落。
“李四！你怎么来了，此地凶险，不可乱走啊！”
李四双眼空洞，似没了魂魄，痴痴傻傻的他抬眼看了一眼赢原，他露出了憨憨地笑容。
“猛虎营虎牙大将李四拜见虎王大人！”
说罢，李四便要向赢原下跪，吓得赢原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做何大动静。
“你别幼稚了，你赶紧走，不然就要被官兵逮住了。”
赢原一直留意着前后方士兵的动静，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李四放下了香炉和香烟，他从大衣下取出双钺，那两把钺擦得雪亮，没有一点锈迹。
当年李四从军之时，耍弄的双钺可谓是未逢敌手。
“你这是要干嘛？”赢原一把抓住了李四。
“今夜便要杀个痛快！”李四目露凶光，杀意已决。
“李四！别犯糊涂了！你不找死吗？还杀个痛快？我真想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赢原还想阻拦，却被李四的钺刃划伤了手。
“虎大平俊南！虎生倪天人！虎鳖赵俊豹！虎犊刘金虎！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李四一边高喊着人名一边走了出去，赢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莫名的心酸，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忘记兄弟们。
赢原咬紧牙根攥住拳头，他不能就这么暴露了，他立即转移到别处。
不一会儿，远近的士兵们都向李四这边赶来，火把群将李四苍白的脸照亮。
“来人！刺客便在此！”
“他娘的！你们怎么驻防的，这家伙怎么进来的！”
“生擒他！”
“宰了他！”
……
李四随即掷出一把钺刃率先杀死为首的兵头，而后低身持钺横扫，一个个扑杀上来的士兵被他逐个放倒。
此时塔楼上的暗箭射出，箭无虚发，一支毒蛛箭深深刺入他的胸膛。李四痛苦地捂住胸膛，士兵们趁势冲杀，李四则持钺抵挡着攻击。
“该死……”
躲在暗处的赢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手掌已被紧握的指甲刺出了血，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贸然出去，否则便会乱箭射死。
赢原脑中一片空白，猛虎营唯一幸存的兄弟就在前方冲杀，他却依旧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李四的惨叫声在赢原耳畔回荡，他闭上了双目，热泪顺着他的眼眶落下。赢原看向了远处的塔楼，他必须控制住制高点，否则任务无法实施。
赢原翻上营房倾倒酒精，而后偷偷潜进塔楼。
就在士兵们朝李四这边聚集时，一道黑影越上了东面的塔楼，随着一声声惨叫，两名士卒被抛下塔楼。
“老四，坚持住，我马上去救你……”
赢原一边将易燃的木屑绑在箭矢上，一边默念着。
他盼着李四无事，可又深知他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