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他们活一天,战团养一天,不可能不养。只有让士兵看到为战团效力,战团不离不弃,这才具备向心力,凝聚力。这也是为什么战团能在被山野包围的地带生存下去的原因,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有没想想过,让他们发光发热?”
“都上级伤残了,难道扔进去活化当柴烧么?”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计划——”
郝言把自己的想法快速说了一下,萨摩斯略微沉吟。
“你教他们唱歌,让他们有事做,发挥余热,舒缓心情,这点我理解。”
“但是?还是你觉得,他们存在,是战团徒增的消耗?”
“从长远角度看,的确是这样……”
听到这样的答案,郝言心情很不好,太冷血。
可是,也太现实。
血雨事件,让正常人都没有活下去的物资。
战团制度下,整个战团还能维持,不是因为帝国的支援。
而是战团实行囤耕制,从原先全天候等待作战,变成直接划战区为领地,进行荒地开垦,同时对周围进行游猎,以此可以在仅有原先三分之一帝国物资支撑之下,还可以活得稍微宽松些,至少不用挨饿,比外面要好很多。
这里的土地,原先就是大片密林,遮挡了血雨。
以至于最初开垦时虽然荒芜,但经过若干年的垦荒,已相当肥沃。
这些物资并不是平白得来的。
如果……换而言之,冷血一点,这些人全部处死。
那么多余下来的护理人员劳力,还有相当一大笔物资,可以让战团更好一些。
至少能多修几条路,多置办一些武器装备。
郝言通过莎瓦娜,可以理解这种整片大陆因为灾难恐怖饥荒后的状态。
对于眼下疗养院处于放养状态,也能理解。
通过现在萨摩斯的话,他就理解了为什么给自己记特等功。
如果不记功,那么很多士兵都会心寒吧。
“萨摩斯战团长,我个人认为,你的想法太过功利,有些不妥。”他道。
可萨摩斯却嘲讽道:“我说难听一点,你为那三十几个残废在谋划生路,而我要为整个战团近千人的明天生存考虑。我不功利,那这么多年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真以为光凭白莲花,这个世界就能得到净化吗?大伙想要看到明天的太阳,那就必须有人去背负黑暗,否则这日子谁都别想好过。”
萨摩斯语气平和,但言辞犀利尖锐,充满了压力。
这是他这么多年一人承受下来的累积负面情绪。
郝言知道,这种场合必须据理力争。
尤其是萨摩斯很讲道理,很冷静,并不是真正毫不讲理凭拳头说话的人。
“和平时代,人们只有一张面孔。”
“灾难时期,人类开始分裂。”
“有一类人是绝对唯物主义,他们是功利的象征。”
“他们建立自上而下金字塔般的秩序,一切以资源本钱为核心权力背书,谁资源本钱更大,就能调动更多的力量,象征着更大权力。”
“金字塔尖百分之一的存在,统治着往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但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就是金字塔底下百分之七十的那一部分,他们没有资产,没本钱,但是他们愿意共同努力去生产,去创造大家共同的资产。”
“他们没有个体,只有团体。”
“当危机来临,第一类人让自己以外的人去牺牲,美其名曰以炮灰抱拳社会精英,精英才是社会延续的真正根本。”
“可当‘炮灰’发现自己不过是工具时,纷纷不愿接受指挥。”
“另一类人,则把大家的利益看成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利益就是大家的利益,所以所有人愿意豁出性命去捍卫团体,包括团体的领袖将带头冲锋,而不是缩在后方。”
“这类人原本就没阶级,大家平等,只是在面临大事时需要领袖。”
“领袖的作用,也只有两个,一个是主持投票,让大家通过投票的方式来决定走向,另一个则是当投票内容犯了领头羊效应时,要如老师去指导和纠正。”
“现在的士兵们,只是拿着钱吃着饭生存的士兵。”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真正蜕变为愿为家园与后人幸福赴死的伟大战士呢?”
“您说,这两种人的本质在哪里?”
“是种族?肤色?发色?血统?地位?身份?”
郝言声音平静,娓娓道来。
似乎一个比萨摩斯儿子年纪还小的年轻人,对堂堂战团长这么说教极为可笑。
萨摩斯听完后又是沉默。
他说话的时间、次数和字数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决定了每一个想法,影响的是整个战团。
好久,萨摩斯才开口。
“我承认,你给出了另一条路,可我还是无法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