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君士坦丁堡战役序章

“跟我来!!”王德举着盾牌,带着50名甲兵靠近城墙底下:“别拽!抬上来!”

“王德...”李自强奄奄一息,满脸是血。

“别说话!带他回去!”甲兵们很快分出15人,将李自强送到了滩头搭起的简易工事。

木板淋上湿泥,一头插在地上,一头用三个大木桩子撑着。形成一个7米宽的护盾,约10名弓箭手挤在这里。

周围全都是这种小小的工事,再往后的水中,有一些搁浅的船。

君士坦丁堡的海墙基本上外围只有1米到2米宽,根本不可能站人,也不可能从这里攻进来。

但金角湾这一侧,也就是城池的北部,并非所有海墙都是这样无法立足。

在最北端和往东一截,海墙距离海面有一段距离,这里就是他们进攻的场所。

一千甲士全部投在了第一波的冲锋之中,与之配套的是1000名普通步兵。

这么做,是尽可能地发挥出1000甲士的威力,让未着甲的目标用盾牌吸引一些火力。

李自强出乎意料的攻上城墙原因有四个。

1、对方从未想到竟然有部队可以硬顶着这么大的杀伤仍然维持队形登城。

2、金角湾海域有加拉塔和主城的跨海铁链封锁,怎么可能会有大部队杀到这里来?

3、环城布置的防御从狄奥多西城墙,各海防、塔楼、突堞均需要士兵驻守,兵力分摊。

4、因军情传递不及时,友军人力支援、箭矢、希腊火支援没有到位。

这也就是为什么米海尔七世会因为加拉塔的犹太人叛变,而大发雷霆,他将君士坦丁堡北部的脆弱海防部分放给了敌人。

海防城墙和狄奥多西城墙不一样,狄奥多西城墙面对西方的陆上进攻,有20米宽的护城河。第一道城墙后20米有更高的2段城墙,城墙下有出口可以发动突袭。

如果是冲击正面的狄奥多西城墙,左千山完全不够格。

但若仅仅是一个8米高,单层,仅能3人并排的海防城墙,还是有可能攻破的。

李自强的先登,明显牵制了城墙的守军。对方对突破口的重视,显然比这些仍在突破之中的地方要更加上心,其余地区兵力有所减弱。

“进攻!维持战果!”王德带人再次冲了上去,城墙下留了500具尸体,多个城垛口被赛里斯战团登上。

“杀!”王德带着20名战士再次冲上了城墙!

轰,当他双脚踩到城墙上时,一种安心感传来,王德提起盾牌往左顶住,给自己的部队争取时间:“快!!!”

“来人!”一名伍长爬了上来,和什长一同顶在王德的左边。

“敌军攻上来了,快来支援!!”守军大声呼喊,士兵们蜂拥而至,几乎是在一瞬间,双方击在了一起,各自拿起长枪、刀剑对着天上,砸对方的头。

“艹!”王德丢到长刀,腰后抽出匕首,手臂抡不起大圆,只能从铠甲和盾牌的缝隙中将自己的匕首送出去!

噗嗤!

“呃啊!”那名正顶着王德的战士,左腰铠甲的缝隙被王德捅穿:“别推了!啊——!我中刀了!我中刀了!啊!”

绝望的叫声被战友们的战吼掩盖,王德提着盾牌低着头,一连三刀,那战士被推搡着维持着站姿,满嘴鲜血而死。

就如同早高峰的地铁,明明睡着了,却被挤着站着过了20站。

最北侧的这段20米的城墙被突破!

200名战士涌了上来,开始往南北扩展。而北方狄奥多西城墙的守军在见状之后,也派出支援部队赶来。

“好机会!”斯巴莱鲁斯兴奋不已,他看着城墙的高效进展,立刻看向尼基弗鲁斯三世:“巴塞琉斯!眼下正是扩展战果的好时候,一旦此处突破,我军将不必再强攻城墙!”

一旁的突厥佣兵,其他雇佣兵和大小贵族皆是怀着期盼的眼神看过来:如果被赛里斯战团一人夺得战功,那么势必会分润他们的赏赐,不如呈现在赛里斯战团打头阵,他们也上去混功劳,摘果子!

“......”尼基弗鲁斯三世沉默不语,未发军令:“不,再看看,此处一定被打回来,前头部队十不存一!”

“这...”斯巴莱鲁斯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好在这时尼基弗鲁斯下令:“大船靠近,等待时机!”

闻言,斯巴莱鲁斯大喜过望:“是!”

士兵再度调动起来,靠近海防城墙。

左千山此时在大船上,身旁是自己的亲卫,以及骑兵队哨官埃比斯托洛菲。他看着城墙下的死伤,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察觉到下属的胆怯,左千山偏过头看着他:“这就是你所求的,功名利禄马上取,你和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我...”埃比斯托洛菲回头看着自己后来又招募增员过的50人骑兵队,似乎是下定了主意:“我们准备好了!”

“hmmmmm...很好...”左千山看到身后友军开始行动,下意识以为尼基弗鲁斯三世准备进攻了,于是将头盔带上:“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跟我上!”

“杀!!”

老宋带领弓手还击南侧的敌方骚扰,给左千山所率领的无甲轻步兵,开辟了短暂的窗口期。

亲卫和左千山率先登城。

“军使!!”王德此时头盔被打凹下去三块,浓稠的鲜血压到头发,然后顺着额头、眉毛,流到脸上。

“撑住,我来了!”左千山三层重甲,双手剑左劈右砍:“带王军侯后退!生力军和我的亲卫上!马队往北侧支援!”

“是!”“是!”

就在此时,远处惊起一阵惨叫:“希腊火!!!”

“什么?!”左千山剑尖点在一个敌人的面门,随即收剑下劈砍伤一人的肩膀,清空面前的一小部分,再抡起双手剑砍在左侧敌人的手腕上,伴随着敌人的一声惨叫。双手刀借力转向、格开右侧敌人的刀,再收刀直刺,捅穿敌人的肚子。

“跟随军使!!”亲卫们一拥而上,将敌人打退到塔楼之内,随即塔楼内的混战开始。

左千山没有进去,在城垛上,他看到了老宋的弓兵防御工事被希腊火燃烧着。

远处几名弓手浑身火焰,发出惨叫,往回倒下。

“老宋!!!”左千山立刻拿出腰间的号角:呜、呜、呜——!

“撤退的号令!”老宋回头看到了城墙上的左千山,受制于希腊火的强大威力,他的战线不断地往后退。

此时,由于城墙已经登上,原本的工事失去了作用。

老宋带领的300人和敌人远处的远程支援相互对峙,他本人命人指挥留在城下的800轻步兵,将那些简易的工事搬到南面弓手营所在。

希腊火不断摧毁着一个又一个防御工事,好在新搬来的防御道具弥补了逐渐失去的防御工事。

老宋本人也撤退到了城墙下,靠近左千山:“千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火太猛,城下迟早要丢!!”

“我知道!”左千山马上回头抓住守在身边的赵有生:“去,带人速速清空这座塔楼,给我把敌人堵在这座塔楼之后!清空之后城下就有生存空间了!”

“是!”

“快!”

赵有生再带200人进入塔楼。

此时的战况杂乱无比,已经开辟出了5处战场。

城下南侧战场:王德短暂歇息后带领部分人进入塔楼,清空敌军。敌军还在通过塔楼的底部不断增援,加之塔楼另一侧和城墙的连接口,源源不断守军攻来,王德一部无法完成作战任务。

城墙南侧战场:赵有生带领生力军再次进入塔楼,指在堵住城墙连接口,再派兵进入塔楼上方,用高度优势压制城墙和塔楼底部的援军。

李自强已经倒下了。

城外战场:老宋组织城下战场,等赵有生将敌军堵在塔楼南段,那么老宋就有机会脱身增援战场。

城墙北侧战场:埃比斯托洛菲带领马队和一部步兵前往北侧,和狄奥多西城墙方向赶来的援军作战。

城下北侧战场:吴琦带领一部从城墙、地面的楼梯处下来,在这里遭遇了敌军的增援部队,受制于对方的铠甲好于己方,硬是用死战不退的军事素养强撑着。

“不妙啊!”左千山环顾四周,将所有情况收入眼底,然而当他回头看向海面时,尼基弗鲁斯的士兵停在了海上,并未靠近:“艹,搞什么!?”

他赶紧拿起一支旗帜,向海面上的主力大军挥舞。

“来啊!!还等什么!?”左千山奋力呼喊:“快!还等什么?!支援!!”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佣兵都蠢蠢欲动,这可是攻入君士坦丁堡的大功劳!

有多少钱、多少女人可以抢?!

“巴塞琉斯,他们快要撑不住了!”“是啊陛下,他们先锋才1000副甲,怎么可能撑得住!让我的老兵上吧!”“不,我们突厥人弓箭强大,步战英勇,应当是我们先上!”

众人请战之下,尼基弗鲁斯这才下令:“全面进攻!”

“是!”

大批的士兵开始从海墙下登陆,然而就在此时,狄奥多西城墙支援的士兵,显然要比埃比斯托洛菲所率领的马军和无甲步兵来的强大。

“糟了!亲卫跟我来!”左千山放下旗帜,抄起武器支援北侧城墙。

“希腊火!!”“啊!!”

“艹!”火焰混着浓烟,将他的脸熏黑,流着眼泪。

再次睁眼,北侧城墙被敌军攻到六处突破口云梯的中间位置,并用希腊火封住了城墙。

“埃比斯托洛菲!”章牵架起他,一把撕掉他已经被火引燃的裤子。

“啊!——”埃比斯托洛菲一阵哀嚎,腿部被烧出一大块伤痕。

“继续投掷!!”狄奥多西城墙赶来的援军果断将携带的希腊火丢下城墙,云梯被烧毁。

“坏了!退路已断!”老宋此时已经带着弓兵营和800新兵上了城墙,城下留给了增援的友军。

此时增援的滩头部队已经达到了3000多人,更多的士兵等待上岸,然而突如其来的火焰灼伤了滩头近1/3的区域,火焰正在持续扩大!!

“怎么办?!千山!”老宋话没说完,又是一个罐头丢来,女墙和垛口瞬间被火焰覆盖。

“军使!快撤吧!”章牵扛着埃比斯托洛菲,众人焦急的看着他。

此时,他就是唯一的决策者,五千人已死1000,剩下4000人是死是活?

如何抉择?

该往哪走?

回去?

进攻?

往北?

往南?

“军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吵什么!一切都听我的!!”左千山怒目圆瞪,举起双手剑:“城防交给尼基弗鲁斯,王德、赵有生守住城墙,只要有人靠近这里,就出击。

你们随我下城!”

“下城?!”老宋一把拦住他:“你疯了?!下城哪有哪里能去?这里到处都是敌人!下城就是死!!!”

“不!”左千山一把掀开他的手:“不会的,我部还剩四千人,小小的百米城墙范围不可能展开!想要不被绞死在这小小的地方唯有展开战场!扩张战场!将宽度托开来!”

“千...”

“闭嘴!!”左千山恶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战场上只能有一个命令,那就是我的命令!!宋怀忠!执行命令!!”

“...是!”

“随我杀!!”左千山北侧被火焰割断,他们过不去,狄奥多西城墙的援军也过不来。但对方好像拿定注意了,就是用希腊火彻底隔绝这片战场,在滩头大量杀伤尼基弗鲁斯的中军,然后让先锋的赛里斯战团成为孤军,被一口吃掉。

“巴塞琉斯!”斯巴莱鲁斯一看不妙,着急的看向他。

“..我知道..”尼基弗鲁斯此时比斯巴莱鲁斯要急:“撤下士兵,留下部分士兵继续加固滩头工事,等待火焰消退,再次发起进攻!还有,用船将泥、砖、沙、木材运来!”

“是!”

就在左千山他们陷入苦战之时,米海尔七世在高楼之上看的清清楚楚:“好!好啊!不愧是我的宫相!”

“巴塞琉斯谬赞了,我不过是您卑微的仆人。”尼斯弗利查宫相谦卑的低下头,卖着乖。然而这不过是狄奥多西城墙上,希拉克略·巴列奥略的自作主张罢了,他此时仅是一个城门长官,连君士坦丁堡的城防司令都算不上。

尼斯弗利查已经知晓了这一切,但他并不打算奖赏希拉克略·巴列奥略,只打算予以口头慰问和虚假的奖赏。

“真是太妙了!你可真能藏事啊!刚才都吓死我了!”米海尔七世以为这是尼斯弗利查的刻意而为,示敌以弱骗进地方近1/3的军力,然后一招关门打狗,着实精彩!

“哪里那里,陛下就先回圣宫等着吧,一切攻势在新罗马面前都是徒劳!”

“嗯,很好!”

米海尔七世兴高采烈回到了圣宫,然而在这里,被召见过来的君士坦提乌斯·杜卡斯和阿莱克修斯·科穆宁在等待着。

不过,事情并非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发展。

尼基弗鲁斯没能抓住破城的契机,战场从绝对利好尼基弗鲁斯三世,变成绝对利好米海尔七世。

但反转往往带着另一个反转,在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能够算尽一切。

直到入夜,战报才最终整理完毕。

尼基弗鲁斯三世和米海尔七世,这场战争的双方才了解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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