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英俊的脸紧紧绷着，刻意不去看自己膝头的女孩，镇定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果真一副很忙的模样。 姜似雪一看男人这个模样就想笑，故作遗憾地道:“好吧，我理解的，毕竟公司的那么多事务都等着你处理。”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将因为方才的动作而散落下来的长发别回耳后，又把果盘从桌子另一边端到了男人手边的空桌面上。
“那你记得吃，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哦。”
她说完也不等男人回答，直接转身向大门走去，同时在心里开始默数:“一，二，……”
果然，三个数之内，身后响起了男人平静的声音:“我现在是休息时间。”
姜似雪一转头便看到司若尘面上有懊恼和心虚一闪而过，却还是像平时一样同她对视，又补充了一句:“我说，我现在是休息时间，可以吃水果。”
“是吗？那你慢慢吃，等会苗叔会来取盘子的。”
姜似雪不打算惯着他这个生气就拒绝交流的坏毛病，自然地应了一句，只不过这次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了实木椅子在地板上挪动的沉闷声响，接着她就从背后被人揽着腰带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都给你台阶了，你怎么还装作没看到。”
司若尘郁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还不满意似的故意扯了扯女孩的长发。后者僵硬了一瞬，很快便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进了这个带着木质琥珀香气的怀抱。
很熟悉的味道，这似乎是男人偏爱的一款香，家里的衣柜角落一直有一瓶这样的香水开盖放置着，前调比较冲鼻刺激，中后调就退变成这种温柔稳重的气息，很适合司若尘。
姜似雪挑了挑眉毛打趣:“难道不是我给了你台阶你装作看不到的吗？”
“什么时候？”
司若尘装傻，很快又不满地道:“那是因为你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胡乱猜测的。”
“……对不起。”
姜似雪顿了一下，艰难地从男人怀中掉了一个个儿，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因为后者的手臂还在她腰间牢牢地箍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十分暧昧。
但是因为这一句认真郑重的道歉，两个人都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司若尘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他冷静下来以后就试着换到姜似雪的角度去审视自己对她的态度，从姜初晴“死”后的残忍恶劣一直到近段时间的悉心照顾，这样纵向地回想下来，他突然就能理解她几分。
毕竟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决定开始对她好的时候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否带了几分补偿和愧疚的心思。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同吃同住，对外是一对恩爱而般配的夫妻，在家里半夜醒来时，也偶尔会发现自己与对方的距离近到抵足而眠，但他从未开口说过任何一句有关他们二人之间感情的话，也从来没有给过她一颗定心丸。
这样想来，他不仅不生气了，还隐隐约约有那么点心疼，毕竟他可以肯定他现在对姜似雪的一切关心照顾和亲密行为，都和愧疚补偿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如果要深究，那也只能是心动和喜欢。
现在听到女孩这样冷不丁地道歉，司若尘自己也愣了一下，毕竟在他的设想中，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
姜似雪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方才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重复:“对不起，我今天不该说那样的话的。误会……”
她的话没说完，嘴唇便被男人的手指抵住了，后者制止了她继续说话以后靠近了她，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司若尘哑声道:“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要道歉的。”
女孩清凌凌的眼睛黑白分明，发现这个距离看着对方的双眼很容易变成斗鸡眼，一边忍笑一边将他推离了一点，见男人还要靠过来，忙不迭地道:“你先听我说完。”
“嗯。”
司若尘揽着她的腰后退两步，自己倚坐在了桌子边缘，姜似雪便顺势靠进了他怀里。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男人衬衫上的扣子，姜似雪一边回想这段日子以来他对自己的种种体贴一边道:“我今天说那些话，其实不是我本意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以来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就是那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现在的生活是我心里面愿望的折射。”
她苦笑了一下:“我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我真的，太累了。这么多年我也只有生病的时候还有被你带回家以后，晚上才能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哪怕是你，因为我们曾经有过那样的隔阂，造成了我现在患得患失的心态。”
说到这里，姜似雪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悔意和自责，连忙岔开了话题。
“我说这些不是陷在过去走不出来，而是心绪暂时不清楚，理不清这些事，想请你谅解。但是今天的话的确是我说错了，我明知道你对我很好，有些事情也不是单凭一个补偿的心思就能做到的还那样说，我真的很后悔。”
“你能原谅我吗？”
司若尘定定地看了女孩半晌，心里面蓦然冒出一种难言的情绪，让他的整颗心脏都变得又酸又软。
他轻轻地叹息道:“我怎么可能会怪你……今天是我的态度不好，本该我道歉的。你来给我送水果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就是因为有些开不了口。”
男人的语气有些自嘲，耳朵尖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很快将这件事带了过去，握着女孩的手郑重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们索性就把话说开。我同你之间的所有事，只与我们两个人有关，和别人、和过去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对你好，不存在什么补偿愧疚，只是想对你好，能记住吗？”
姜似雪的眼底倏然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