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
黑的早,陈余裹着毛毯醒来,浑身虚浮,楼听还戴着蓝牙耳机旁听会议,看他睁眼了,错身慢条斯理地帮他解开安全带。
黑暗中,哥俩对视几秒,陈余啪嗒啪嗒几下眼皮,记得上次眯条缝看见的还是人头攒动的街,宽阔流丽,车也这么靠在路边。
陈余心想,人挤人,哥要带他赶集买年货?才怪。
于是头一歪又睡沉了。
再睁开眼,车还是在街边泊着,不过只有远处站着寥寥几撮人,路也变得窄而僻,陈余埋在毯子里深吸一口气醒醒困,有种干燥的暖。
从车上下来,楼听手捧仙女棒从另一侧钻出来,耳机也摘了。
“放烟花?”
“嗯。”
楼听突然从兜里掏出支烟点燃,火星腾起的瞬间,头顶的枯树和身后的矮灌更晦暗了,只有他冷白的脸染上暖色的黄。
陈余明显很诧异,彻底醒透了。像看展品似的贴上去,楼听扭头往林子里走。
扯着他风衣腰带跟趟儿,没觉得多嘴,特别想问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楼听任由他扯,手里捏着那支烟,没有凑到嘴边的意思,而是捻出一根仙女棒,剩下的那把被插进了陈余兜里。
仙女棒就被烟头点着了,烟灰落下的刹那陈余看见了炸响的繁星,幽蓝、荧绿的风有了形状,四射纷飞,火光缭乱。
天上没有星子,流星聚在楼听手中徘徊。
陈余回过神,心想我哥不抽烟,抽烟的是仙女棒。
但他很快顺着“烟鬼”棒看上去,楼听的脸忽明忽灭,风晃荡到他脸上时,陈余看到哥在吸烟——
眉头微微蹙起,漆黑的瞳底有火燃得正起劲儿,孤僻的唇缀着青蓝的星子,混着苦味儿的吐息,陈余面前的黑幕被烟气侵白了一袂。
一支仙女棒燃完了,诸如一支细烟化为灰烬。
楼听把烟头也塞进陈余兜里,用夹烟的手试他手背的温度。
“冷了?”
“哥,你抽烟了?”
楼听不作声,握着陈余的腕子把他带回车里。车一直没熄火,暖烘烘的。
很快开上大路,望着顺而宽的路,陈余蜷在副驾上有一搭没一搭讲话,又快睡着了。
想睡可以倒头就睡,只是他困,就觉得楼听也困,怕他疲劳驾驶俩人死一双。
“哥哥,我想要钱。”
“买领结?”
“嗯嗯,买礼物。”
“我生日,就今天。”楼听随口胡扯,眼皮都没翻一下。
陈余蹭一下亮了,迷蒙的倦意陡然消散,毯子全掀腿上,楼听看他眼巴巴的,没好气地打趣人。
“拉扯你这么多年,”从牙缝里“啧”了一声,“怎么不见你的回头钱啊?”
陈余多少有点愧疚的意思,一下又灭了,把毯子盖脸上,遮过头顶,声音闷闷的。
“我打工了……”
半天没声响,楼听问道:“嗯,出息了,然后呢?”
陈余眼皮都阂上了,支起精神回答:“我是扫把星,哥,我干哪家哪家倒闭。”
楼听就笑,明显愉快不少,又说他出息了,猎头指不定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