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私塾的路上,石羽见时辰还早,便打算先去青堤街喝碗热粥。
青堤街,位于青云镇西边,为沿河小街。
此街算是青云镇最为繁华热闹的一条街道,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店铺、作坊,应有尽有。
当然,最多的还是在街道空地上摆下小摊,尽力吆喝的小商贩们。
如街口处卖黄油饼的王阿婆,为了卖出自家的黄油饼,而想出一句俏皮话。
“黄油饼是甜的,可混着的眼泪是咸的。就像人生,有苦也有甜。”
王阿婆对自己苦思冥想出的这句俏皮话甚为满意,每天都得吆喝个数十上百遍。
又如街尾开了一间粥铺的郑伯,打出的招牌是。
“一个人,一碗粥;一条街道,一路风雪;一间粥铺,一处港湾。”
石羽进了街尾的郑伯粥铺,一入店里面,年约五旬的郑伯便上前来笑道:“是小羽啊,又来喝粥了?”
石羽也笑着回应道:“郑伯,和以前一样,给我来一碗热粥,一根油条,两个大肉包。”
以往原主会时常来这粥铺喝粥,所以郑伯对石羽也很是熟络。
“好嘞!”郑伯答应一声,又道:“小羽,可要喝些热汤,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铺子里便新上了一些汤品。以后在郑伯这里,不仅可以喝粥,还可以喝汤。”
“哦,都有什么汤?”石羽问道。
“有莲子红枣汤、黄豆排骨汤、山药乌鸡汤。”
石羽想了想,道:“便给我来碗黄豆排骨汤吧!”
郑伯喜滋滋的点头,不多时,便给石羽端来了粥和热汤,以及肉包、油条。
石羽吃着油条,喝着热汤,享受这一刻的清净。
不过这清净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少女给打破。
少女进了粥铺后,见只有石羽那桌还有空余座位,她便顺其自然的坐在了石羽对面。
感知到桌对面有人坐下,本是埋头喝汤的石羽,也抬起头来,打量对面少女。
此女肌肤胜雪,容色清丽,气度高雅,与小镇上的少男少女颇为不同。
其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间,娇柔婉转,满含灵动之意。
少女满头的青丝垂在额前,眉如墨画,当真是螓首蛾眉。
石羽只看了这少女一眼,便很快又低下头去。
此女年纪与他相仿,也就十五、六左右。
以如此年纪,便出落得如此水灵,日后定然是个一顾倾城的人间绝色!
那夏熙月也算长得不错,但与眼前少女比起来,却多了几分做作和轻浮。
光在气质上,便相去甚远。
“店家,我要一碗热粥,一根油条,两个肉包。”少女对郑伯招呼道。
“嘿,这口味竟然与我一样!”石羽心中喃喃。
郑伯将少女所需之物端上桌后,又问道:“姑娘,这天气愈发冷了,你可要喝些热汤?”
郑伯又开始推销自家的汤了。
少女迟疑了一会,道:“我喝粥就行了,便不喝汤了。”
见少女回绝,郑伯只得讪讪点头。
这个上午,凡是来此喝粥的人,郑伯都会问他们一句,是否需要喝汤。
不过他如此推销,并无太大成果,也就一些老顾客会碍于面子,而点一碗汤。
新来的食客,本就是奔着喝粥来的,要喝汤还不如去汤铺。
见郑伯急于推出自家新上的汤品,而收效甚微。
石羽便对着郑伯招了招手,待郑伯行至跟前,他道:“郑伯,待会又有新的食客来此,你不要问他们是否需要喝汤。直接与他们说店里有莲子红枣汤、黄豆排骨汤、山药乌鸡汤,问他们需要喝哪一种汤!”
郑伯心中半信半疑,并不确定石羽的这个法子是否有用。
不过他仍是按照石羽所说的去做了。
待下一个喝粥的食客来到店里,郑伯便不再问询这食客是否要喝汤。
而是直接将店里汤品与之分说,让食客去选择。
这新来的食客果真要了一碗莲子红枣汤。
见有效果,郑伯喜出望外。
此时,坐在石羽对面的少女,也出声道:“店家,我也要一碗莲子红枣汤!”
郑伯端了一碗莲子红枣汤过来,道:“姑娘,方才你不是不喝汤嘛?”
少女笑道:“方才我并不知晓你们家也有莲子红枣汤,我平时最喜爱喝的汤,便是莲子红枣汤了。”
郑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少女纤细的手指捻起汤勺,饮了一口汤后,看向石羽笑道:“这位公子,你的那方法还蛮有效果的,只是换了一套说辞,成效却立竿见影,不知这其中可有深意。”
石羽再次抬头看向对面少女。
此女轻
语浅笑时,嘴角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颇为俏皮可爱。
被人搭话,石羽也并未故作冷傲,回应道:“这其实是一种‘沉锚效应’,一个人在对一件事做判断时,往往会受第一印象或第一信息支配。”
“就像沉入海底的锚一样,把一个人的思想固定在特定位置,再以言语或限定性的行为作导向。那么这个人在做决策时,思维便容易被对方所左右。”
少女听得有些蒙:“......沉锚效应?”
石羽一拍脑门,竟忘了自己如今已身在另一方世界,用前世地球上的专业术语,讲给这个世界的人听,也难怪对方一脸蒙。
他转而解释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就好比一对刚认识不久的男女,男子想要邀女子一同出去游玩。”
“若直接问女子去或不去,这时即便女方对男方有好感,但出于矜持,她也很可能会拒绝。因为去或不去的问话,没有给对方进退的余地。”
“若换个问询方式,男子问女子明日想去镇上集市,还是更想去青堤湖畔游玩。这时主动权便转交给了女方,男方只起导向作用,如此,会更加的有效果。”
少女细细品味石羽话中深意,点头表示十分认同。
她又笑了起来,明眸皓齿,很是好看。
“你这少年,年纪不大,懂得倒挺多,也算是个有趣的人。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蓝未央。”
“石羽。”石羽淡淡道。
喝完热粥与热汤,石羽便起身离开了粥铺,朝镇中心的私塾行去。
青云镇的私塾,是冯镇长领头,由青云镇内的宗族,以及青云镇下辖的几个村落,捐助钱财、学田,聘师设塾,以教贫寒子弟。
虽说这私塾是乡里宗亲共同捐助钱财建立,也是附近十里八乡的唯一求学之所,但私塾内也分外舍,内舍,上舍。
如外舍则是家境贫寒子弟偏多。
外舍的教书先生水平属实不高,只早年间去县城求过几年学,连县试都不曾参加过。
内舍的教书先生,是青石镇本地人士,年轻时通过了云梦县的县试,取得了童生儒位。
而上舍的先生,那便颇为不俗了,是冯镇长托人从云梦县请来的一位秀才,其年轻时参加过长宁府举办的府试,并且黄榜有名。
秀才姓吕,年岁三十六、七,独身一人。
镇上的邻里乡亲都称呼其为吕先生,私塾里的学子则尊呼其为吕师。
上舍的吕师有秀才儒位在身,在青云镇自是颇有名望的。
其人以教学严谨,做学问细致著称。
吕师为人谦恭,待人和气,自有一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气象。
上舍的教书先生水平最高,名望也最高,想要成为其门下学生的人也是最多的。
然上舍每年收取的学生有定数。
如此一来,能入上舍的,也大都是大宗族子弟,抑或有权势,有名望的富庶人家子弟。
譬如冯镇长之子冯世斌,赵财主之孙赵泊君,罗氏宗亲家主之子罗涛。
原主考中童生之前,便一直在镇上的这私塾学习。
他初始时被分在外舍,毕竟其父母早年便失踪,由阿公带着长大,妥妥的寒门。
后因吕师不满于自己门下全是镇上富庶人家子弟,无一寒门。
他便与镇上那些有权势的人物交涉,最终以卸去上舍教书先生一职为由,才迫使冯镇长等人让步。
允了小半功课出色的寒门子弟,得入上舍。
如此,原主才有幸升入上舍,得听吕师讲学。
其能够考中童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吕师教学有方。
且吕师经义讲得极好,石羽虽已有童生儒位在身,但仍需来私塾学习。
毕竟以吕师秀才的学识,还是足以教他这个童生的。
石羽很早便到了私塾,他与吕师打过招呼后,便端坐于学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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